《日升梦醒》顾墨泽森

46、“我要和你约会”

　　昨晚刚下过一场雨，地面仍是潮湿的状态。

　　洛晛凇距离上次和俞宁见面已经快一个月了，这段时间他又是录制节目，又是到处跑通告，又是练歌的，即使很累，但只要有空闲他就会给俞宁发消息问俞宁在干什么。

　　俞宁的回复总是那几个：工作，吃饭，打游戏，看动漫。

　　到后面洛晛凇都能猜到俞宁那个时间段在干什么了，他还是会问，俞宁即使不耐烦也还是会回他。

　　最近洛晛凇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了，他就不想再仅限于手机上的聊天，但每每提出见一面，俞宁要么说她工作忙没时间，要么就扯开话题问洛晛凇节目录的怎么样，就连打个视频电话，都是没说几句就挂了。

　　洛晛凇就纳闷了，为什么别人谈恋爱，男女双方就腻歪得不行，你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你。他谈个恋爱，整天像在和手机谈一样。

　　就连祁焕那小子都是，虽然没个正经女朋友，但即使祁焕是跟小情人一起，在外人看来肯定也比他和俞宁看起来更像是一对情侣，想到这洛晛凇就气不打一处来。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对面才接通。

　　“喂？大晚上的怎么了？你不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吗？祁少～谁啊～”

　　听着对面传来的娇嗔声，洛晛凇忍不住眉头一皱，“你一天到晚就干那事？”

　　“男人晚上不干这个干什么？”祁焕语气里带着丝狡黠，颇为理所当然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今天这是怎么了？吃枪药了？”

　　“……”

　　“嗯？怎么不说话？挂了？”祁焕看着仍在通话中的电话，“喂？不说话挂了啊，兄弟这还有事要办呢。”

　　洛晛凇在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后，终于还是问道：“你平常都带你的那些小女友去哪约会？”

　　祁焕以为自己听错了，“约会？”

　　“嗯。”

　　“我一般都约在酒吧，然后是酒店。怎么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洛晛凇后悔了，他就不应该打这个电话，“你他妈天天发情吗，行了，挂了。”

　　“哎，等等等等！”祁焕在他挂断前说道，“你是想跟俞宁约会？”

　　“你不是废话吗？不跟她难不成跟你？”洛晛凇无语道。

　　“咦～我可没那癖好，小爷我唯爱大胸妹子。”

　　“……”洛晛凇冷声道，“滚。”

　　祁焕开怀大笑起来，然后道：“开玩笑嘛，你起码让我帮你支完招再滚啊，难道你不想知道了？”

　　洛晛凇又把手机贴到了耳边，“说。”

　　祁焕洋装自己很有一套地问道：“那你起码得告诉我，你怎么突然想跟俞宁约会了吧，这样兄弟我才能对症下药啊。”

　　洛晛凇觉得祁焕这话也并非没有道理，又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后，只好拉下脸说道：“就是俞宁，她一点儿都不黏我，搞得我俩跟不是情侣一样，见个面都麻烦，所以……”

　　“所以你想通过约会，拉近你俩的距离，最好是让她多黏你，是吧？”祁焕很懂得说道。

　　洛晛凇不得不承认祁焕完全说到自己心坎儿里去了，“所以你有什么想法？”

　　“简单！包在兄弟身上！”

　　“真的？”洛晛凇半信半疑道。

　　“当然了！兄弟怎么说也算是情场高手，只要你按照我说得做就行。”

　　洛晛凇很不想信任祁焕，但是祁焕的经验确实比他丰富，如果俞宁真得能多黏他的话……

　　“我说你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还是在这个点儿。都是兄弟，以后有话直说嘛，我懂滴～”

　　沉浸在幻想中的洛晛凇猛然被拽回到了现实，冷冰冰蹦出一个字，“滚。”

　　挂完电话，洛晛凇开始想如何把俞宁约出来，这才是他最头疼的，他只不过才踏出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今夜本应是平淡无味的，却因洛晛凇的电话而鲜活靓丽起来。

　　俞宁刚洗完澡回到卧室，就见床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哥在，说吧。”俞宁一边摸着仍在湿着的头发，一边等着对面的回话。

　　“宁哥，咳咳……我好难受……”

　　“艹，你怎么了？感冒了？”

　　俞宁忽地一下站了起来，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抓了紧，发梢上的水滴落到了眼睫毛上，受地心引力的作用又掉落在了地上。

　　“嗯……咳咳……”

　　“吃药了吗？严不严重？”

　　“吃了，不是很严重，咳咳……别担心……”

　　听到不严重，俞宁又坐了回去，忍不住道：“洛晛凇，你他妈多大了？自己不会照顾好自己吗？活该你难受。”

　　俞宁这么担心自己，洛晛凇的心里乐开了花，但又有种欺骗俞宁的罪恶感。

　　“宁哥，我都病了，咳咳……你就别说我了。”

　　俞宁叹了口气，说也是白说，“吃完药还是很难受吗？”

　　“现在好多了。”

　　“如果还是很难受的话就去医院，这几天让张妈给你做点儿清淡的。”

　　“可是……咳咳……我让张妈回我爸妈那了。”

　　“那你他妈不会让她再回来？”俞宁没好气道，“这几天的工作也推了，好好在家休息，听到没？”

　　“嗯，听到了，咳咳……”

　　洛晛凇这说一句咳一句的，他妈还不严重？

　　“病了就早点休息吧，挂了。”

　　“别！”洛晛凇的声音突然拔高，怕被发现不对劲，复又说道，“别挂……咳咳……”

　　俞宁又把电话放到了耳边，“又怎么了？”

　　“我们……咳咳……都多久没见了，我……咳咳……想你了。”

　　“我记得我们不是刚见不久吗？”

　　“什么刚见不久？一个月叫刚见不久？！”洛晛凇整个人从床上弹坐起来激动道。

　　俞宁听洛晛凇这语气，怎么一点儿刚才的病态都没有？

　　“听你这语气……好了？”

　　洛晛凇心觉不妙，眼睛提溜一转，“咳咳……我那是被你气的。”

　　“关我屁事，”俞宁可不背这锅道，“那我多气气你，你是不是就好了？”

　　“本来就是，那么久没见，我那么想你，咳咳……你却一点儿都不想我。”

　　“啧，那挂了，打视频总行了吧？”

　　“不行！”

　　打视频电话俞宁肯定能看出自己是装病，绝对不行！

　　“妈的，那你说怎么办？生个病屁事这么多。”

　　“你来看我吧，咳咳……一来刚好可以见面，二来你也可以照顾我。”

　　“……”

　　“俞宁？宁哥？女朋友？还在吗？怎么不说话？”

　　“没死。”

　　“那你怎么不说话？”

　　俞宁黝黑的瞳孔宛如黑色的泥谭，声音更是平静得吓人，“洛晛凇，你到底有没有事？”

　　“！”洛晛凇心脏狂跳如雷，“宁哥，你在说……咳咳……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他妈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就问你，骗我好玩吗？”

　　“我没……”

　　“你还敢说没有？”俞宁打断他，“平常只打视频的人，今天让他打都不打，你说这是为什么？”

　　洛晛凇在电话这头，都能感受到俞宁浑身散发的冷气与火气。他是该敬佩俞宁的脑子，还是该可怜自己？

　　“可能……”洛晛凇干笑道，“他有病吧。”

　　俞宁冷笑一声，“是有病，还他妈病得不轻！”

　　眼看事情越玩越脱，洛晛凇急忙道歉，“是是是，你说得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骗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挂了。”

　　“别挂别挂！算我求你了！”

　　洛晛凇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俞宁没继续跟他争吵，而是平淡地说了句挂了。他走下了床，在床边焦躁得来回踱步。

　　看着仍在通话中的页面，洛晛凇继续说道，“对不起，我不该骗你，你别生气。”

　　“……”

　　“你别不说话啊，俞宁？宁哥？还在吗？回句话行不行？我真知道错了。”

　　“……那你说，骗我的目的是什么？”

　　听到俞宁的声音，洛晛凇浑身一松，“就是……我想你了。”

　　“说够了吗？”

　　见俞宁明显不信，洛晛凇急切道：“是真的！没骗你！我就是因为想见你才想出装病骗你的！”

　　“明明有那么多方式，你他妈偏偏选择欺骗？这次是感冒，下次是什么？骨折？出车祸？还是他妈让医院给我下个病危通知书？”

　　洛晛凇沉默地听着俞宁的谩骂，原来今晚俞宁生气的重点不是自己骗了她，而是他拿自己的身体当了玩笑。

　　“气消了吗？如果没有喝口水再继续吧，放心我不会回嘴的。”

　　俞宁真被洛晛凇气笑了，“你他妈找骂去别处，老子不奉陪！”说完俞宁就挂断了电话，摸了把仍没干透的头发，直接躺到了床上。

　　自俞宁躺下，放在枕头下的手机就一刻没闲过。就在洛晛凇以为俞宁依然不会接而要挂掉电话时，没想到俞宁的声音竟传了过来。

　　“有完没完？你不睡觉我他妈还要睡！”

　　“你都生气了，让我怎么睡？我睡不着。”

　　“呵，洛晛凇，你有够厚颜无耻的。”

　　洛晛凇瞬间喜上眉梢，“是啊～不然怎么可能追上你啊～”

　　俞宁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洛晛凇这样的，脸皮厚还他妈理直气壮。

　　“睡了。”

　　“那你不生气了？”

　　“我他妈一天到晚生气，迟早有天不得被你气死。”

　　“不会！绝对不会！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了！我发誓！”

　　俞宁冷嗤道：“发誓有用的话，雷公电母都没班可上。”

　　洛晛凇哈哈笑了几声，“还能说笑，看来你是真不生气啦？”

　　“……嗯，”俞宁看着天花板，补充道，“这是最后一次。”

　　“当然！”洛晛凇斩钉截铁道。

　　“没事了吧？那就……”

　　“有。”

　　“说。”俞宁打了个哈欠。

　　“我想跟你约会。”

　　“嗯，你想……”哈欠打到一半，戛然而止，“你想什么……？”

　　“我说，”洛晛凇一字一顿道，“我、想、跟、你、约、会！”

　　俞宁整个人怔住，盯着天花板，脑子好像有些转不过来弯，“你想跟我……约会？”

　　她仿佛被人拧了下磁条，机械地重复了洛晛凇的话。

　　“对！没错！”

　　“为什么突然……？”

　　“不是突然，我一直都有这个想法，而且怎么说约会也是每对情侣都必不可少的成规吧？”洛晛凇顿了顿，他有些愧疚道，“因为我的职业，我现在没办法像普通情侣那样，每天陪在你身边，带你去吃，带你去玩，带你去体验其他情侣必做项目。所以，我感觉很对不起你。”

　　“洛晛凇，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俞宁坐起身靠在了床头，“我们两个之间从来就没有谁对不起谁这一说，更何况约不约会在我看来无所谓。我们不一定非要跟其他情侣一样，重要的是当下是彼此就够了。”

　　即使声音带着电流，俞宁的话仍似在耳边述说般流入洛晛凇心里，很温暖，却又很酸涩。

　　“俞宁，我真得很庆幸遇到的是你，”洛晛凇拿起床柜上的相框，眼神注视着照片里的人，照片是上次他趁俞宁不注意用手机偷拍的，“也很庆幸没错过你。”

　　洛晛凇没跟俞宁说过，其实那场演唱会因某些原因差点被取消，所以他现在从未有过这样一种心理——幸好坚持了。

　　“是吗？”俞宁轻笑，“感谢兄弟的认可。”

　　本来好好的走心环节，被俞宁的这句话拉回到了平常。

　　洛晛凇哭笑不得，“你能不能专注点？我都快哭了，你来一句感谢兄弟认可？”

　　“那真对不住了，哥破坏你情绪了。”俞宁语气诚恳道。

　　洛晛凇彻底绷不住了，在电话那头笑个不停。

　　“笑够了没？”

　　“不笑了不笑了。”洛晛凇咳了两声，强压下嘴角，“所以，你的答案呢？”

　　“什么？”俞宁下意识反问道。

　　“约会，来吗？”洛晛凇忐忑地问道。

　　约会这个词对俞宁来说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都是听别人说，陌生是因为她自己从未经历过。更何况，约会的对象是生活在聚光灯下的洛晛凇。

　　想拒绝的话一时说不出口，俞宁斟酌措辞片刻，“我要上班，没时间。”

　　即使这个答案早已在脑海里预演很多遍，但当真正从俞宁嘴里说出来时，心里不免还是很失落。

　　“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

　　听着洛晛凇失落的语气，俞宁感觉自己像做错了什么事。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沉默不语。

　　洛晛凇突然又说道：“可是班是上不够的啊，多一次少一次又能怎么样？”

　　俞宁：“？”

　　这他妈是什么似正似歪的理？

　　“就你那工作又忙工资又少的，还不如来给我做助理，别说工资了，我的钱都给你都没问题！”洛晛凇理不直气也壮道。

　　俞宁依旧选择沉默。

　　见俞宁不搭理自己，洛晛凇继续开启口头攻势。

　　“我活二十多年了，还没约过会，我也想感受一下约会的滋味，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嘛？”

　　“而且刚好也可以见面，你是一点儿都不想我吗？比起我，工作就那么重要吗？”

　　“……”

　　洛晛凇巴拉巴拉一大堆，总结就是在俞宁眼里工作比他重要。

　　“我说那么半天，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俞宁说，“你给我开口的机会了？”

　　洛晛凇回想着，中途俞宁好像是要开口说话来着，但是他正在情绪上，把俞宁的话硬是堵了回去。

　　“我……我不管！给我个交代吧！”洛晛凇破罐子破摔道。

　　从洛晛凇打电话过来，他们已经断断续续打了近两个小时的电话了，眼看着手机快没电了，俞宁拉过充电线给手机通上了电。

　　“怎么着？不给个交代我这觉是睡不了了？”

　　洛晛凇看了眼时间，竟然都这么晚了，“不是不让你睡，只是……”

　　“行。”

　　“什么？你再说一遍？”洛晛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俞宁也破罐子破摔，“明一早我就请假订票，行了吗？可以睡觉了吗？男朋友？”

　　“可以！当然可以！”洛晛凇抑制不住的兴奋道，“票不用订了，男朋友已经帮你订好了，你只用请假就行。”

　　“你订好了？”俞宁退回手机界面，还真他妈有购票成功的信息，只不过她没注意，她转念一想道，“你他妈打一开始就冲着我来的吧？”

　　“不然呢？”洛晛凇躺回到了床上，“不冲你冲谁？”

　　妈的，原来自打她接了那通电话，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落进了洛晛凇的圈套，而她的回答只是坐实了陷阱的可行性而已。

　　“行，你可真行！”俞宁咬着牙轻笑道。

　　洛晛凇见势不妙，急忙道：“宁哥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我先睡了，爱你，晚安。”

　　“你他妈……喂？妈的，挂得还真他妈快！”

　　俞宁把手机扔到一边，把被子蒙过头。过了一会儿，因为太闷又给拉了下来。

　　身上的被子不算薄，但却依旧压不住那颗蓬勃跳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