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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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适意吓得尖叫，紧紧抓住女儿：“仙婆！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我们娘俩才天天做那个怪梦啊！就是那个‘要穿越还是要重生’的梦！”
纪舒阅本想阻止母亲透露太多，但已经来不及了。
苟仙婆浑浊的老眼睛闪了闪：“哦？还有这事啊？仔细说说。”
于是，在惊恐中，杨适意磕磕巴巴地讲述了母女二人被同一个梦境困扰的诡异经历。
纪舒阅最近两个月总做同一类型的梦。
她总梦到自己穿越了，每次穿越前还有个声音问她：你选穿越，还是选重生？
开始纪舒阅觉得是自己网络小说看太多，是不理会这个梦的，但架不住它隔三差五出现，烦不胜烦的纪舒阅决定，还是选一个，看看梦境的后续剧情，好歹有个新花样。
纪舒阅用了不到三秒思考，果断选择穿越。自己还没玩过古代真人COS，试试也不是不行。
重生什么的，纪舒阅觉得再来一次，她一个小镇做题家，没有过硬背景，不了解股市，太了解彩票黑幕，她不可能混得比现在更好。
况且，她觉得这辈子能做的努力都做了，目前已经实现躺平，实在没必要再重温一遍苦逼的牛马打工历程。
然后，纪舒阅果然隔三差五梦游大梁朝，就是古代生活没有电视剧里那么轻松，整个世界也是灰扑扑的，大约是她的梦境还没进化出彩色画面。
别说，真人cos体验挺逼真，她主要旁观了古代一个大家族的衰落，估计因为自己姓纪，所以梦境里，这个家族也姓纪。
每次在梦里，纪舒阅就想，等我醒来，我要把这个梦写成《红楼梦》那种小说。
实际醒来，她却只影影绰绰记得自己大概梦见了什么，具体却完全想不起来。
有天早上醒来，纪舒阅趁梦境还热乎，当玩笑跟她母亲讲：“妈，昨晚我梦见，一个姓纪的古代高官望族被抄家了，咱家也姓纪，不会就是梦到咱祖上被抄家的故事吧。”
“嘁，你们老纪家祖上不就是流犯吗？还高官望族，你爸追我那会儿自抬身价吹的牛而已，你小孩子还当真了？”杨适意喝着玉米粥，一面刷短剧，一面满不在意地回答睡眼迷蒙的女儿。
“我还天天做梦自己重生了呢，还不是因为短剧看多了。”
“也是哦。”纪舒阅也觉得自己的梦大概源于纪爸爸以前吹过的牛。
但她又不甘心被老妈批驳自己做梦妄抬身份，于是说起自己这个梦境的来源：“这个梦有大半月了，开始梦里有人天天问我，是要穿越，还是要重生。”
“咳咳咳。”杨适意突然呛了口热粥，顿时咳得惊天动地。
好容易缓过来，杨适意哭丧着脸对女儿说：“闺女，我每天做梦也有人这样问我，要穿越，还是要重生。”
因为俩人梦境台词高度重合，着实把人到老年就迷信的杨适意惊吓了一回。
然而，事情没完。二人继续频繁做这样的梦。
纪舒阅为老妈做了许多心理分析和情绪安抚，结果毫无作用。
于是，就有了今晚这出请仙问神。
杨适意说完，还是吓得不行，赶忙又抓住女儿的胳膊，见女儿投来的安抚眼神，这才定了定心神，重新道：
“那年建房子，打桩的时候，是挖到了一个巴掌大的木头小盒子，就是普通的松木，里面除了泥巴，也没啥。”杨适意口齿清晰回忆道，就是声音有些发颤。
“我当时是有点介意的，但风水先生说，那盒子保存完整，里面泥土干燥，不是个坏东西，没有妨碍。我就想，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直接扔了。”
看样子，这段时间，她早把自家里里外外的风水和老故事回忆了不止一遍。
纪舒阅料到此事给了老妈很大心理压力，只是没想到对她影响这样大。
想到此处，纪舒阅心里火气去了大半。就当给老妈看心理医生的花费，这也是她先前忍耐的根本原因。
“那松木盒子应当是你家先人的随葬品。”
“咯，陪葬品？这地下有死人？”杨适意声音尖利。
堂屋里顿时一片死寂，只剩下窗外呜呜的风声。一股凉意顺着她的脊椎爬上来，让她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这个家，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杨适意更是吓得脸都白了，手抖得说不出话。
几秒后，纪舒阅深吸一口气，强行恢复了理智，拍拍母亲的背。
然而纪舒阅此时无心细细安慰母亲，她现在另有关注的重点。
纪舒阅对苟仙婆正色道：“你说，这房子下面，是我纪家祖坟？”
苟仙婆坦然道：“这个是真事儿，老婆子不敢打诳语。”
纪舒阅仔细打量了一下苟仙婆，只见这婆子一身旧式长袍，灰白的头发已经稀疏到遮不住头皮，只用一枝油亮的老木簪挽成一个可笑的小小道髻，脸上的老人斑和皱纹，在刻意调暗的光线下，依然清晰可见。
结合三十年前的光景，这老太太只怕有八十左右了。
人活得久，知道的秘事自然比年轻人多。
纪舒阅是个识时务的，她立刻虚心道：“老太太，您干这行几十年，风水法事见得多，肯定知道点儿我们这十里八乡的不为人知的底细吧。”她特意强调了底细二字。
纪舒阅明白自己“见鬼”的原因后，曾经反思研究过童年被苟仙婆糊弄的教训。
他们神棍这行，一贯讲究师父带徒弟，一代代传承下来，对方圆百里内的风水故事和人际代谢，定然有十分完整的记录。
在过去，砌房子、看坟地、做法事这些大事，谁家不请风水先生和道姑子看看。
神棍这个圈子不大，初一十五又都在对岸的观音庵做法事骗骗香火钱，再顺便交流一下行业内幕信息。
可以说他们对周围的环境、人事、历史几乎了如指掌，堪比一本活着的地方志。
这就是神棍几千年来能糊弄住老百姓的原因。
随便翻个故事出来，再跟主人家的房屋、坟茔、风水、人事缝合一下，把没什么文化的乡下百姓糊弄住，简直易如反掌。
苟仙婆听纪舒阅暗暗点破自己这行的秘密，也不气恼：毕竟人家没直接掀桌子就很给面子了。
“你们纪家啊，四百多年前就在我们本地了。满清起来的时候，人家要抢地盘，要杀人，纪家人就跑了一半。”
“后来呢，鬼子又来了，纪家人又跑了大半，然后啊，纪氏一个大家族就彻底散喽。”
“你家呢，应该是你爷爷那辈儿在抗战结束后，从南边迁回来的，所以你们小辈儿不知道这段古不奇怪。”
苟仙婆讲的这段古，基本与父亲早年讲的一致。纪舒阅不由信了两分。
苟仙婆见纪舒阅将信将疑，又补充道：这下面的阴宅，还是我们这一派的祖师爷看的呢。
呵呵，纪舒阅愿意相信自家房子下面是纪家祖坟，但若说是苟仙婆家祖师爷看的，只怕这祖师爷是本地神棍们的共享祖师吧。
自家挖了祖坟建房子！
听到此处，杨适意只恨不得自己昏厥过去才好。
纪舒阅几乎半拥着母亲，再次拍拍她的后背，一下一下抹着，安慰道：“都几百年前的祖坟了，老祖宗都不知道投了几轮胎，说不准这会儿他就是谁家皮猴子呢，你怕个啥。”
“再往大了说，整个中华大地，哪片土地下没埋过死人？”纪舒阅一面开解，一面眼神示意苟仙婆赶紧收场。
杨适意是个头脑简单的，听女儿说得如此有道理，立时安了心：“也对哦。”
“那是不是老祖宗生气了，故意吓唬我们母女？”杨适意还是不大放心。
苟仙婆顶着纪舒阅凉飕飕的目光，继续淡定随口胡编：“哎哟，真要吓唬你的话，他们法子多得很。”
“不过是老祖宗醒来无聊，逗你们小辈们玩儿罢了。不然，谁做梦跟电视剧、小视频一样。”
看来这苟仙婆也是重度短视频爱好者。
“先前被门神和保家仙拦着，干看了你们三年，搁谁被关三年都憋疯了。”
“啊，还能这样啊？”杨适意目瞪口呆。
“难不成呢？就不许老祖宗与时俱进了？”纪舒阅很艰难，她真的快憋不住笑了。
“这，这，他们不是死，哪个啥多少年了吗？”杨适意有些结巴道。
“妈，你怎么还搞起种族歧视了？何况还是歧视自家祖宗。这可不对，要保持公职党员家属的政治觉悟。”完了，纪舒阅已经憋不住了。
“你看，咱家老祖宗多好，不但不怪罪咱们惊扰了他，还放电视剧给咱们看。”
听到这里，苟仙婆也不得不紧紧抿着嘴巴，用力抓着扶手，没办法，要挣钱呢，高人的形象包袱不能丢，心里却想的是：“哎，要不说还是他们搞思想建设的人更会掰扯呢！”
“是，是吗？”杨适意彻底凌乱了......
最终，苟仙婆给出的建议是，让老祖宗玩吧。玩够了，自然该投胎就去投胎，该睡觉就回地下继续睡觉。以后逢年过节，香烛纸钱、祭祀供品给丰盛些就行了。
这夜，纪舒阅和苟仙婆在微妙的惺惺相惜心情中，各自回屋安歇。
纪舒阅睡前还在想：苟仙婆今晚搞破米碗的招数不错啊，居然都没让我看出蹊跷在哪儿。
纪舒阅断定，苟仙婆肯定跟刘谦一类的魔术师学了这手。看来老家伙们，还都与时俱进啊。
当晚，歇在纪家客房的苟仙婆却是不敢睡着了：那米碗和大米都是纪家自己的，她根本没动半分手脚。
苟仙婆心里惴惴：干这行四十几年，她也就遇上过两次这种异象，而两回都是跟纪家姑娘相关。
及至天色微微发亮，苟仙婆才在三十年前的那次异常的回忆中，朦胧睡去......
恍惚间，苟仙婆见纪家母女一前一后进来她房间，都请她出门游玩。她听有人问她：你跟着她俩谁去啊？
与此同时，主卧里的纪舒阅在睡梦中蹙起了眉头，仿似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问话。
而隔壁的杨适意在睡梦中哭道：阅阅，你快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