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SS级元帅递婚书后》演缘

65、苏醒的碎片

　　那一次微弱的心跳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虽然未能立刻打破深度休眠的沉寂，却带来了持续而微妙的涟漪。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医疗官监测到雷克斯的脑波活动出现了一些不同于深度休眠模式的、极其细微的变化。偶尔，他的指尖会无意识地抽动一下，或者眼睫会极其轻微地颤动，仿佛在努力挣脱沉重的梦境。
　　纳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他几乎将所有清醒的时间都用来陪伴和呼唤，不惜代价地消耗着自己本就不强的精神力。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形愈发消瘦，但那双碧绿色的眼眸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和希望。
　　肯特看着这一切，既心疼又敬佩。他加大了安保力度，确保元帅昏迷的消息绝不外泄，同时尽力维持着军部的稳定，为纳西和医疗团队争取宝贵的时间。
　　终于，在深度休眠启动后的第十五天，奇迹发生了。
　　纳西像往常一样，一边读着一份关于星际航道历史的报告，一边将手掌贴在医疗舱上，集中精神呼唤。突然，他感觉到掌心下的罩壁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仪器震动的触碰感！
　　他猛地抬头，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医疗舱内，雷克斯的眼睫再次颤动起来，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明显。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极其沙哑、几乎听不见的呻吟。
　　“阁下？！”纳西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变调，他扑到医疗舱前，死死盯着里面，“医疗官！快！他好像要醒了！”
　　医疗团队瞬间冲了进来，密切监控着各项数据。
　　“生命体征正在缓慢回升！”
　　“脑波活动显著增强！”
　　“准备降低镇静剂剂量，缓慢引导苏醒！”
　　过程缓慢得令人心焦。雷克斯仿佛在无尽的黑暗深渊中挣扎了许久，才极其艰难地、一点点地找回意识。他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却又因为不适应光线而立刻闭上，眼神涣散而迷茫，没有任何焦点。
　　“阁下……雷克斯……看着我……”纳西的声音带着哭腔，一遍遍呼唤他的名字。
　　似乎过了很久，雷克斯的目光才艰难地、一点点地聚焦，最终落在了纳西那张写满了担忧和狂喜的脸上。他的眼神依旧空洞，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虚弱和茫然，似乎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纳……西……？”一个极其沙哑、破碎的音节从他干裂的嘴唇中溢出，轻得几乎听不见。
　　仅仅两个字，却让纳西的泪水瞬间决堤！他用力点头，泣不成声：“是我！是我！您醒了……您终于醒了……”
　　苏醒仅仅是第一步。随之而来的是漫长而艰难的康复。
　　雷克斯的精神海依旧脆弱得像布满裂痕的琉璃，稍微一点情绪波动或者尝试思考复杂问题都会引发剧烈的头痛和眩晕。他的身体也因为长时间的卧床和能量消耗而极度虚弱，甚至连独立坐起来都需要帮助。
　　他的脾气变得比以往更加难以捉摸。有时会因为身体的无力感和思维的滞涩而极度烦躁，拒绝配合治疗，甚至会失控地斥责医疗官和纳西（虽然很快又会陷入因失控而引发的痛苦中）。有时又会陷入一种沉默的抑郁，长时间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纳西以惊人的耐心包容着这一切。他理解雷克斯的痛苦——从一个掌控一切的强者变成连基本生活都需要协助的弱者，这种落差足以逼疯任何虫。
　　他不再仅仅是照顾者，更像是一个耐心的引导者和坚定的守护者。他会不厌其烦地鼓励雷克斯进行简单的康复训练，在他因为失败而恼怒时温柔地安抚；他会想尽办法做一些既营养又容易入口的流食，哄着他吃下去；他会在雷克斯陷入沉默时，只是安静地陪着他，握着他的手，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关系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
　　雷克斯对纳西的依赖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他开始习惯纳西的存在，习惯他的声音，习惯他无微不至的照顾。那层冰冷的、用来保护自己的坚硬外壳，在重病和脆弱面前，再也无法维持。他会下意识地寻找纳西的身影，会在疼痛难忍时紧紧抓住纳西的手，甚至会在噩梦惊醒时，无意识地靠近纳西寻求安慰。
　　一天下午，雷克斯在进行一项艰难的精神力凝聚训练时再次失败，剧烈的头痛让他情绪失控，挥手打翻了纳西递过来的水杯。
　　“滚开！别管我！”他低吼道，声音沙哑而痛苦。
　　纳西没有生气，也没有离开。他只是默默地蹲下身，收拾好地上的狼藉，然后重新倒了一杯水，静静地站在一旁。
　　雷克斯发泄完后，陷入了一种自我厌弃的沉默。他看着纳西沉默而坚持的身影，看着他那比自己还要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青黑，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是懊恼，是愧疚，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疼。
　　过了许久，他才极其低声地开口，声音依旧别扭，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下次……离远点。免得伤到你。”
　　纳西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这是他别样的道歉和关心。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他走上前，将水杯递给他，轻声说：“没关系。我知道您不是故意的。”
　　雷克斯接过水杯，没有再说话，但周身那股暴躁的气息却悄然消散了。
　　从那天起，雷克斯似乎更加努力地配合康复。他依旧会烦躁，会沉默，但不再轻易地对纳西发脾气。有时，他甚至会极其生涩地、尝试表达一点关心，比如让纳西自己去休息，或者问他“你吃了没有”，虽然语气还是硬邦邦的。
　　破碎的冰山正在一点点重新凝聚，裂痕依旧存在，但融化的雪水却滋养出了新的、柔软的土壤。微光不再仅仅是从外部照耀，而是逐渐渗透到了冰山的内部，成为了他支撑下去的一部分力量。
　　苏醒的过程缓慢而痛苦，但每一点进步，都让他们的纽带更加牢固，关系也更加贴近彼此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