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SS级元帅递婚书后》演缘

30、磐石的困境与玫瑰的刺

　　蓝湾星的温泉旅行对纳西而言，如同一个短暂而美好的幻梦。第二天，他们沿着景观步道散步，看了瀑布，大部分时间依旧是沉默，但纳西已经心满意足。回程的星舰上，气氛不再像来时那般凝滞，虽然依旧交流不多，但纳西能感觉到那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减轻了许多。
　　回到首都星后，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但纳西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不再整日惶惶不安，而是将更多精力投入到了学习中，同时……更加关注元帅的一切。他依旧会每天给那个几乎永远不会回复的通讯码发送问候，但这更像是一种习惯，一种默默的陪伴。
　　另一边，巴克·斯顿的日子却不像纳西那样逐渐“晴朗”。他在星舰学院的处境依然有些尴尬。
　　作为雄虫，他自然不会遭到雌虫学员公开的、恶意的嘲笑或欺凌——帝国法律和社会习俗严格保护雄虫，雌虫对雄虫的基本尊重是刻在骨子里的。然而，那种无声的排斥、异样的目光和私下里的窃窃私语却难以避免。
　　他那副在一群或纤细或优雅的雄虫同学中显得过于魁梧雄壮的身材，以及他那带着憨气的、过于认真的行事风格，让他显得格格不入。雄虫学员们大多热衷于艺术、哲学、社交或者更“文雅”的学科，对于巴克沉迷于体能训练、星舰机械结构等“雌虫偏好”的领域，往往报以不解甚至轻微的鄙夷。
　　“看，斯顿阁下又去健身房了。”
　　“真是难以理解，身为雄虫，为什么要把自己练成那样？”
　　“听说他模拟舱成绩也很一般，真是白费了那么大力气……”
　　“大概是想吸引某些有特殊喜好的雌虫吧？呵呵。”
　　类似的低语时常在巴克身后响起。他并非完全听不到，只是他迟钝的神经和乐观的天性让他大多选择忽略，或者干脆理解成别人在“讨论”他的训练方式。他依旧每天雷打不动地进行高强度训练，挥汗如雨，然后在食堂吃掉足以让三个普通雄虫饱腹的食物。
　　这天下午，巴克刚结束一轮疯狂的撸铁，浑身肌肉酸胀，汗流浃背，准备去冲个澡。他穿着被汗水浸透的紧身训练背心，发达的肱二头肌和胸肌轮廓毕露，走在学院连接训练馆和生活区的走廊上，格外引人注目。
　　几个穿着精致、正在讨论最新流行乐的雄虫学员迎面走来，看到巴克，声音顿时低了下去，交换着微妙的眼神，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当他们与巴克擦肩而过后，压抑不住的轻笑声才隐约传来。
　　“……真是有碍观瞻……”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粗鲁的军雌……”
　　“……离他远点，感觉汗味都飘过来了……”
　　这些话语比雌虫的嘲笑更让巴克感到困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难受。他停下脚步，下意识地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除了汗味，没什么别的啊？而且他每天都洗澡的！
　　他挠了挠头，脸上露出憨憨的困惑表情，不明白为什么同为雄虫，大家好像都不太喜欢他。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而骄矜的声音从他侧后方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挡在路中间，散发着汗臭，一副蠢相。你是刚从哪个原始星球狩猎回来的野人吗？”
　　巴克浑身一僵，这个声音……他猛地转过头。
　　只见罗斯·布莱森正站在不远处，一身剪裁合体的时尚休闲装，与他汗涔涔的训练服形成鲜明对比。罗斯抱着手臂，漂亮的紫罗兰色眼眸里满是嫌弃和厌恶，正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的眼神上下扫视着他。
　　那几个刚刚还在嘲笑巴克的雄虫学员，看到罗斯出现，立刻收敛了笑容，变得有些紧张和恭敬，小声打着招呼：“布莱森阁下。”然后迅速溜走了。
　　巴克看到罗斯，心脏没来由地跳快了几拍，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他又看到他了！虽然他又在骂他！
　　“我……我刚训练完……”巴克下意识地解释，声音因为紧张而有点粗声粗气，“正准备去洗澡……不是故意挡路的……”
　　“训练？”罗斯的眉头皱得更紧，语气更加讽刺，“把宝贵的雄虫精神力用在毫无美感的肌肉膨胀上？真是暴殄天物。难怪模拟舱成绩一塌糊涂，脑子都长到肌肉里去了吧？”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比刚才那些雄虫的窃窃私语直接和锋利得多。巴克被他骂得有点懵，但又觉得他好像……说中了自己模拟舱成绩不好的事实？他憨憨的脸上露出一丝沮丧：“我……我已经很努力在练习模拟舱了……”
　　“努力的方向错了，再努力也是白费力气。”罗斯冷哼一声，目光扫过巴克那身过于夸张的肌肉，嫌弃地撇撇嘴，“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好好提升一下你的精神力控制，或者学学怎么打扮自己，免得出来吓到别的雄虫。”
　　说完，他像是多看一眼都嫌烦，昂着他那骄傲漂亮的头颅，绕开巴克，径直向前走去，留下昂贵香水与汗水味道混合的、极其不协调的空气。
　　巴克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罗斯远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他又被小玫瑰骂了。
　　骂得比上次还狠。
　　但是……他好像是在指出我的问题？虽然说话很难听……
　　巴克的脑回路开始简单直接地运转：他说我模拟舱成绩差是因为方向错了？他说我应该提升精神力控制和学打扮？
　　所以……他其实是在……指导我？用一种特别的方式？
　　这个念头让巴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对啊！小玫瑰那么厉害，他说的肯定有道理！
　　之前的沮丧和困惑瞬间被一种莫名的动力取代。他握了握拳头，决定以后不仅要加练体能，还要加倍努力练习精神力控制！至于学打扮……这个有点难，但可以问问纳西？
　　他完全忽略了罗斯话语中百分之九十的嘲讽和嫌弃，只精准地捕捉到了那百分之一可能存在的“指导”意味，并且自动将其解读为“小玫瑰其实关心我的进步！”
　　于是，走廊里，只留下一个重新充满干劲、觉得生活充满希望的肌肉雄虫，和一个纯粹只是路过、毒舌发作、骂完就忘的傲娇玫瑰。
　　而这一切，都被不远处树荫下，坐在豪华悬浮车里、尚未离开的罗斯的管家看在眼里。老管家看着自家少爷那明明可以无视却非要上去刺几句的行为，又看了看那个被骂了反而一脸振奋离开的雄虫，无奈地摇了摇头。
　　少爷这别扭的性子啊……也不知道随了谁。
　　与此同时，元帅办公室。
　　雷克斯正在听取肯特关于近期边境星系异常能量波动的报告。他的目光锐利，思维高速运转，迅速给出几条指令。
　　报告间隙，肯特像是想起什么，例行公事地提了一句：“阁下，洛森阁下今日发送了问候，并附上了一张蓝湾星瀑布的照片。”
　　雷克斯的目光没有从星图上移开，只是极淡地“嗯”了一声。
　　肯特等待了几秒，见元帅没有其他指示，便准备继续汇报军务。
　　就在这时，雷克斯却忽然开口，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学院里，那个经常和纳西·洛森在一起的雄虫，叫巴克·斯顿的？”
　　肯特一愣，立刻回答：“是的，阁下。资料显示他们关系不错。”
　　“他的训练数据，调出来我看一下。”雷克斯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是！”肯特虽然疑惑元帅为何突然对一个C级雄虫的训练数据感兴趣，但还是立刻照办。
　　光屏上很快显示出巴克·斯顿的体能训练记录和精神力测评报告。那体能数据夸张得不像雄虫，而精神力测评则……平平无奇，甚至略低于C级平均水平。
　　雷克斯的目光在那悬殊的数据对比上停留了片刻，淬火银灰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肌肉比脑子发达……”他低声重复了一句罗斯评价巴克的话，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然后挥了挥手，“没事了。继续汇报。”
　　肯特压下心中的怪异感，继续工作。
　　冰山之下，无人知晓的角落，元帅的思绪似乎短暂地飘离了星海战场，落在了学院里那两个同样格格不入、却以不同方式努力着的雄虫身上。
　　微光在仰望，磐石在夯基，而玫瑰，则用他带刺的方式，无意间搅动了一池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