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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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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正浓,万籁俱寂,月明星稀。
灵堂内空无一人,白色烛火摇曳,偶有微风轻轻吹动白幡,在寂静的夜色下显得有些可怕。
薛明昭一袭白衣,跪在萧祈年的棺椁前烧纸。
萧祁年驾崩前对她无声说了两个字——快走。
她看见了,也读懂了。
她曾不明白年过半百的萧祁年为何执意要他进宫,直到她无意中看见他珍藏的画像中人,是她的母亲。她确实与母亲卫嫣有几分相像,但她的姨母贤妃更相像。
后来她意外听到先帝与申义的谈话,他说她是她母亲唯一的女儿,想将她留在身边云云。
她虽不太懂替身梗的意义,也感觉有点扯。但自打她进宫后他对她多番照拂,更多时候反倒像把她当女儿来疼,她和他也从未逾矩半分。
论心论理,她该来祭拜的。
纸钱被红色火焰吞没,顷刻间化为灰烬。身后脚步声响起,她却没有听见。
“薛姑娘。”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她手一抖,心脏险些被吓出来。她抬头看见申义拿着锦囊递给她。
她伸出手接过,申义看出她的疑惑,出言:“先帝为您在定州置了处宅子,”他又将钥匙递给薛明昭,“姑娘且将钥匙和锦囊一并收好。”
薛明昭点头,眼前头发花白的申义无奈叹口气,才道:“奴才随时听候差遣。”
话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薛明昭正欲打开锦囊,被一只大手率先夺走。她心下一惊皱着眉头连忙转身,萧停云已经将其打开。
萧停云从中拿出一颗药丸和一张字条,他沉着脸出声轻言:“假死脱困。”
事情败露,薛明昭葱白似的手指紧紧捏着裙角,心下已经绝望,强忍着眼泪不让它留下。模糊的视线中,她听见萧停云冷笑了一声,将纸条撕碎。
“父皇倒是考虑得周全,只可惜……”
白净如玉般修长的手指一松,黑褐色的药丸掉落在地,被他一脚碾成了粉末。
泪,无声滑落。
他径直走到她的面前,一手将她扯进怀中。一手擒住她的下颌逼她直视自己。
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无声滑落,在她白皙如玉的小脸留下了一道凄美的痕迹。她倔犟地撇开头不去看他,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他强势地捏着她的小脸,脸色阴沉的可怕。他俯身凑近她,修长如玉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得做才有用呢,渺渺。”
薛明昭闻言色变,还未来得及反应,面前的俊脸逐渐放大,嘴唇被他堵住。
霸道又炽热的吻如暴风雨般袭来,他一手托着她的后脑一手禁锢住她的腰,撬开她的牙关加深这个吻。薛明昭下意识推拒反抗,却压根动弹不得。她心下一狠直接咬在他的唇上,腥咸的血腥味充斥整个口腔,他吃疼得将她放开。
她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清脆响亮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她瞪着他,眼里被怒火包围。但她看见眼前双目赤红,欲念甚重的人,又没胆子朝他发火了。
薛明昭下意识退后一步,“这里是灵堂……你就不怕陛下半、半夜找你索命么?”
萧停云冷笑一声,“孤从不信这些。”他望着眼前人目光炽热,眼中盛满浓浓的爱意:“我只信眼前。”
言毕他将人打横抱起欲离开,薛明昭在他怀中不停地挣扎。
“再动,便让父皇看着孤占有你。”
薛明昭一动不敢动,仍由他抱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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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他放在柔软的榻上俯下身,薛明昭下意识护住自己警惕地看向他。萧停云忽然就有了想逗弄她的心思,他低下头凑近她却被她一手捂住嘴。
“不、不行……”
她的模样成功逗笑了他,扯过一旁的锦被盖在她身上再合衣躺在她身旁。
薛明昭白皙的小脸升起一抹红霞,她竟误会了他的意思。
羞死了,真是没脸见人了。
“安心睡罢,我不动你。”
经过这么一遭,薛明昭确实有些累了,眼皮沉的很。萧停云轻拍她的后背,他看着她的睡颜,心思飘到很多年前。
他的母亲本是淑妃跟前得脸的宫婢,因萧祈年吃醉了酒强行幸了她后不幸怀有了身孕,可萧祁年却不愿承认他们的存在,他以他母亲疯魔为由将其打入冷宫中,不顾他们死活。他母亲拼死在冷宫生下他,可萧祁年依旧不管。
他从未得到过母亲的爱,稍有不顺心便被打骂。母亲常说若不是因为他,她何至于到如今的地步,他是罪人。故他为他取名“罪”。
母亲不喜他,父亲厌弃他,宫人皇子欺凌折辱他。他早已习惯被人厌恶,他不在乎。可渺渺对他是不一样的,她似一束光,照亮了他灰暗又不堪的人生。
她替他解围,跟他谈心,问了他的名姓,那是他第一次感到自卑。而她却认真道:“我母亲说天底下的孩子都是父母的珍宝,你就是最好的,是唯一的。”
是最好,是唯一……
后来十二岁那年,母亲生了重病,临走之际拉着他的手,泪眼婆娑,“阿罪,是母亲对不住你……你要好好活下去,活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原来,母亲是在乎他的。
思绪回笼,怀中的人儿已沉沉睡去,吐息均匀,他在她额头落下轻柔的一吻。
渺渺,亦是他的珍宝。
他要将最好的给她,要她名正言顺地站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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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乍泄,偶有凉风拂过,卷着泥土的潮气和草木的清香。
宣政殿大殿内,萧停云身着明黄色龙袍接受百官的朝拜。
乾元三十五年六月初十,萧停云登基,改年号天启。
百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停云:“众爱卿平身。”
萧停云大手一挥,内侍申义尖着嗓子宣读圣旨。
申义:“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薛氏女明昭,秉德柔嘉,持躬淑慎,特册立为皇后,赐居宣政殿,钦此!”
一时之间群臣哗然,议论纷纷,但无人敢对这位新帝说一个不字。
萧停云看着群臣,并没有人敢质疑他,他很是满意。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她的睡颜正欲散朝,突然殿内响起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裴景明:“陛下不可!”
他挑眉俯视那人,心中燃起一股无名的怒火,他不悦地看着裴景明道:“嗯?裴卿有异议?”
裴景明神色严肃,不卑不亢回道:“薛家女乃先皇召入宫中,陛下此番行径如何堵的住悠悠众口?”
群臣点头称是,礼部尚书卢文觉更借着裴景明之言壮着胆子出言:“裴相所言极是。薛氏一族虽有荣光在前,但终究没落。而那薛氏女不过是妖媚惑主之徒,实则不堪为后!”
萧停云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然礼部尚书卢文觉对此毫无察觉,继续道:“况我朝自来便无后妃居宣政殿之说,陛下此举是欲让薛氏女成妲己褒姒之流么?”
此言一出,群臣寂静无声,皆心道卢尚书胆儿很肥啊。理是这么个理,但说薛氏女是妲己褒姒之流,便是在说圣人是昏君,要亡国。
果然萧停云大怒,“放肆!”
雷霆之怒无人能承受,群臣惶恐下跪,低头皆不敢言。燕王萧庭风亦随了大流,嘴角却止不住扬起只等着看好戏。
与他而言,越乱才越好。
裴景明:“卢尚书之言虽欠妥,但立后之事关系重大,还请陛下从长计议!”
萧停云已忍到极致,他恨不得下去撕烂那人的嘴,但碍于自己的体面不予他计较。他冷眼睨着跪下的众人,冷哼一声阴沉着脸拂袖而去。
裴景明站起身,盯着萧停云离去的背影皱眉,眼神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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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府书房内茶气氤氲,萧庭风与门客顾之桓相对坐在一张沉香木的长案前,案上角落上堆着几本书,最面上放着一本《孙子兵法》。
户部侍郎顾之恒斟了杯茶而后双手递上,小心翼翼问:“今夏定州一连下了两月的雨,河堤塌方,眼下已有不少难民涌入宁兴,此事可要尽快上报圣人?”
萧庭风接过茶呷了口,才道:“圣人方才登基,百废待兴,怕是无暇顾及此等小事罢。”
顾之桓连忙点头称是。
“事情已安排妥当?”
“那人已进宫,随时听候王爷差遣。”
“本王的这个侄儿啊,终究还是年轻气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