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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葳路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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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名加撇撇嘴,他一向不听般百楼这个女人的话。安名加想着,看到安罗酩睡得沉,就给他散了点药粉,估摸着能睡着到下午。安名加化成黑猫轻轻巧巧地落地从后门溜出去了。
伊樾想着书店,蓦然一抬头,看见一个巨大的广告牌“资深老巫预言,为您解答疑惑”。
禁不住好奇心,伊樾走了进去。这小棚子上方挂着一些暗蓝色的破旗子,石砖地板坑坑洼洼。一小坨灰白色的东西粘在上面,似乎是来自支撑棚子的横梁,伊樾一抬头,那颜色相近的胶状物掉下来,砸在伊樾脚边——鸟屎。
那只鸟飞向棚内,落在老巫肩头。叽叽喳喳了一会儿,老巫的眼睛已经抬起来,直直看向出口。
这环境卫生真不怎么样,伊樾避开阻碍物,进到里面。
竟然真的有五六个人在排队,前面摆了一张矮桌子,上面放着一本古旧的书,两边燃烧着蜡烛。
连灯都没有,伊樾心想。伊樾听不清老巫在说什么,老巫时不时翻那本老书,学成这样也出来预言?伊樾有点等不及了。
终于,轮到伊樾。
旁边的小童上前伸手,伊樾拿出钱币给他。伊樾有点惊讶刚刚没发现这儿还有个人,小童长得矮小,和老巫一样穿一身暗蓝色,让人看不清楚。伊樾依老巫的指示一掀衣摆盘腿坐称呼下。“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伊樾。”
“年龄?”
“23。”
“年轻的先生,你想预言什么?”
“我想问一个人。”
“那么他的名字,年龄。”
“安罗酪,未成年,不是普通人,我不知道他的具体年龄。”
话音落下,老巫就开始翻书了。
“······”伊樾心想,等一会儿吧,反正自己后面也没有其他人了。
老巫枯瘦的手指翻到某一页停了下来,“这个······先生啊,你与这个人有极大的渊源,甚至与上古时期的预言有很大关系,你听过‘光仪的预言’吗?”接着,老巫故作高深地理了理自己的胡须,又清了清嗓子。
伊樾坐直了一些,示意老巫说下去,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白玉指环。
“‘光仪的预言’
明月下的诺言最为真实
树后的影子是生命的流逝
不要害怕分离
入夜雨滴淅沥
连敌人也为你践行
遥远的故土里有过往的硝烟
谁在聆听
魔鬼的低语
他说
紫色的水晶有巨大的能力
金色生命蓬勃朝气
那是选中的人
死在身后的利剑
是经历苦难的圣者
是救世主的信徒
爱你折断玫瑰
祖咒随灵魂消散
火焰前的景象最为虚假
雪地的脚印是情感的婚嫁
碎玉不悔曾经
让冰川成为你的幕景。”
从老巫预言的地方走出来,伊樾还有点恍惚。“光仪的预言”——选中的人是谁?他会死……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就这么走到书店——多米诺书店,伊樾一进门,铃铛就响了。
一个小女孩窜出来,抱着洋娃娃,“客人你好,你要买书吗?”小女孩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容说。
伊樾则是问起别的,“你好,买书的话我先看看,米罗麦洛夫人在吗?”
“在的,先生你好,我一直在这儿。”一位穿绿色长裙的夫人刚好脱下围裙。她从一个书架后出来,带着歉疚的微笑说,“布兰丁,去泡茶。”
“夫人,这是般百楼让我交给你的。”伊樾说。
“哦,原来是这样,还有一个人你也要带走,先坐下来喝一杯红茶好吗?等会儿我领你去房间。”米罗麦洛夫人热情地请伊樾坐下来喝茶。
“一个人?般百楼没说过,夫人,嗯……你确定吗?”伊樾坐下来,怀疑地说。他可不是能和般百楼互帮互助的关系。
布兰丁端着茶过来了。米罗麦洛拿起茶壶给伊樾倒了一杯热腾腾的红茶,布兰丁转身端了一盘甜甜圈,蹦蹦跳跳地过来,说道:“客人吃点心。”
安罗酩醒来发现周围安安静静的,不过好在自己身处一个熟悉的地方,看这里的装潢,很像多米诺书店的二楼。他稍稍放下心来,又向后仰躺到床上。安罗酩舒服地叹了口气,翻过衣领,身上的伤完全好了,没有一点儿痕迹。
安罗酩对昨天的记忆也很混乱,在薇诺斯城堡那片暗沉沉的,只能从窄小的窗口看见的花园里,永远站着一个对他微笑的小女孩,和她完美的容颜相对的,是一地的尸体。
每次回忆到这里,头痛就会如大雨倾盆,,紧紧打在太阳穴上,发出沉闷的嘀嗒声。安罗酩放弃思考,单手撑着身体坐起来。
看看窗外,是能常常看见的简单宁静,偶尔几个人路过,也是行色匆匆。
收回手,安罗酩穿上鞋,从茶几上拿了一个红苹果咬了一口,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嚼着脆甜的苹果,另一只手放在门把手上。
但门是从外面打开的,安罗酩连忙后退。首先看到伊樾,其次是米罗麦洛夫人和蔼的微笑。
伊樾盯着安罗酩手里咬了一口的苹果,“好吃吗?”
米罗麦洛夫人将一个小单肩包给安罗酩背上,小女孩布兰丁依依不舍地与安罗酩告别。
门关上了,安罗酩突然有点紧张,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丢给,甩给,托付给?这位只见过一面的恩人。
也许他和姑妈认识?
“不用那么紧张,上次只是公事公办,必须按规定来,而且你只是受害者——你为什么不吃小面包?”伊樾边走边说,他不像安罗酩那样欲言又止,气定神闲地靠近安罗酩。
他这算解释么,也算不了什么,毕竟那个局里的人对自己都很好。安罗酩攥着衣角说:“没有很紧张,只是不知道怎么称呼您,您比我大······”
“大不了多少,叫我名字就行。你是——为什么不吃小面包?小孩子应该很喜欢的。”伊樾皱眉,左手搭在右手的袖口上整理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白色法术从指尖离开。
“小面包?”安罗酩一愣,“这个嘛,和我见过的不太一样。我能闻出来你糖放太多了,而我吃不惯太甜的。”话题很轻,减轻了不少横在两人之间的边界感。安罗酩眼睛一亮,欢快地说,“既然我们年龄差不多,我们也认识了,那就是朋友,我叫你樾樾?”
“樾樾!你是来这里出差的吗?”是的,这里依旧是薇路庭境内。
“······不是。”伊樾有点泄气,没想安罗酩这么自来熟。
“樾樾,你要带我去哪啊?”
“去吃晚饭。”
“哦,去哪吃呢?”
“随便找个地方。”
闲聊完,伊樾带安罗酩进了一家旅店,在安罗酩挑选菜品的空隙,他余光瞥到街道两边的嘈杂。那是一队守卫,银亮的铠甲,脚步掷地有声。他抓住安罗酩的手腕,不动声色地把他往守卫看不见的角落拽。两指将银币推过去停到那张标注了房间号的表格上,吩咐店员房将食物送上来。
安娜薇直接逃学回到城堡,先是跑到书房将公爵质问一遍,得到否定回答后就召集守卫紧封锁通道,任何可疑的人都不能放出去,还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布下重重法阵,势必将安罗酩关在葳路庭,三年的劳动成果,转瞬就烟消云散。
安娜薇整个人处于一种沉重的平静中,垂在身侧是手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还能分出精力派人去塞尔维亚伯舜府找安名加,都是这个家伙破坏她的好事
伊樾带安罗酪上楼,一面通过玻璃窗观察守卫的动向,有两个往这里来了。伊樾带上门,走到一个合适的正对着楼下服务厅的位置,右手的白玉镶嵌的银质指环开始闪烁,伊樾将指尖贴在地面画了一个圈。
楼下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您好,请问需要什么服务。”
“不需要,守卫队,巡查。”
“好的,您请。”
然后就没声音了,伊樾选的房间在二楼楼梯口附近,伊樾跑到门边画了个圈。安罗酩说:“樾樾,这些人?”
“来抓你的,怕不怕?”伊樾画好了圈,坐在床边将长发散下来,银白色的发丝出现在安罗酩视线中。
“你这么厉害,我觉得我很安全。樾樾,你能帮我吗?”安罗酩吹了一个彩虹屁,暗戳戳想凑近闻一下。
伊樾很受用:“什么忙?”他还指望能从安罗酩身上多少套到点话。
“我想知道我的过去是谁,姑妈说我是孤儿,可我没有以前的记忆,安娜薇叫我哥哥,我叫安罗酩,也姓安。但是······”和安娜薇的银发不一样……
“你不是说你姓'安罗'?”
门口有响动,有人上楼了。安罗酩吓了一跳,被伊樾拉进浴室。安罗酩看伊樾开始脱自己的外套,震惊到说不出话。
然后伊樾打开淋浴器先淋湿安罗酩的头发,再把自己的头发也淋湿了。伊樾捂住安罗酩的嘴巴,给他披上浴袍。
“你——”安罗酩试图理解伊樾的做法。
“鞋子。”
“?”
伊樾动作很快,把安罗酩全部能看出身份的行头扔在了地上之后,被放大的脚步声恰好停在他们的房间门口。
突然两个人打开门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一个男人将另一个看上去已经洗完澡的男人堵在浴室里。
完美错位。
两个守卫对视一眼,会心一笑,其中一个咳嗽一声,微笑着说了句“抱歉,守卫队巡查。”安罗酩这才发现伊樾没有锁门。
伊樾松开手,抱臂饶有兴味地看着安罗酩的反应。安罗酩作为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对这种大场面被吓得愣了一会,然后就脱下浴袍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水珠。
安罗酩的外套还是干的,但他的亚麻衬衫经湿透了,安罗酩仰起头瞪了一眼伊樾,想走出去,奈何伊樾挡在门口,他很正经地说:“伊樾请你让让。”
“怎么不叫樾樾了,我的朋友?”伊樾好些好笑地看着安罗酩微红的眼眶,让开后说道。
“你把我衣服弄湿了。”安罗酩在翻自己的单肩包。“就这个?你找什么呢?”伊樾觉得这小家伙也够心大,着重关注自己衣服被弄湿了。
“找点纸巾。”安罗酩老实地说。“干什么呢?”伊樾就坐着看他忙活。“擦一擦头发。”安罗酩没找到纸巾,但找到一个苹果,他放下手头的事,安静抱着那个苹果坐到沙发上。
“你要吗?只有一个苹果。”
好像这是多稀有的宝贝似的,安罗酩接受到了伊樾的拒绝信号——伊樾喝了一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