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非要相融》丰收的农民

6、第 6 章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小山村的风土气候很好，所以即使是夜半，也不会特别的黑暗，门一开，月光就游了进来。

　　冷白的光辉照射下，萧述睁开眼，他看见了李母那张美丽但是忧愁的脸。

　　他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十分不自然，双手撑着床板，十分努力地坐了起来。

　　还不待他开口，李母就走近了过来，她点燃了桌上的油灯，将他的衣袍随手丢在床上，然后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述摸着被缝补得完好的衣袍，感叹果然漂亮的女人就连手艺也很好，但却又心如打鼓，不知道这场夜半的鸿门宴究竟所为何事。

　　直接手摸到袖口他才猛然一怔，额头上瞬间生出一些密密的细汗，甚至于他的背后都感觉有点毛毛地，像是被人扒光了以后开膛破肚，看见了心肝一般——藏在里面的那枚族徽，被拆了。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李母的声音淡淡的，甚至说还有一些温柔，明明不像是在质问，但却令萧述如鲠在喉。

　　毕竟也才十几岁的少年，再深的心思在年长的人面前都不堪一击。

　　“对不起...”他喃喃道，十分没有底气的样子。

　　听见声音的李母却是轻微地皱了一下眉头，“不好说话就不要说了，我问你答，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

　　萧述老实地点点头，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某种循环一般，白天才和李沅沅玩过这种“我问你答”的游戏。

　　“坎国皇室？”

　　他点头，雪花是皇室独有的徽章，他摇头才是蠢。

　　“家中长次？”

　　他举起手，比了一个六。本该撒谎的，但是他却不敢，总觉得这个女人眼光太毒，知道了自己的来历也没有立刻将他赶走，想来多半还是心怀善念，不然也不可能将李沅沅教得如此天真烂漫。

　　“故意受伤来此？”

　　他猛猛摇头。

　　“都是意外？”

　　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李倾竹起身将手搭在了他的脉搏上，脉象很弱还有些滞涩，她虽然不会看病，但却会点更少见的东西。

　　“还不是传承人？”

　　萧述的瞳孔突然紧缩，这是他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也是跌落到此的原因之一，他感觉心底的阴暗如烈火一般在蔓延，眼神也渐渐染上了寒光。

　　“啪！”是头被打了一下，但是动作很轻，像是小时候自己调皮时母妃的拍打，是一种很亲切很怀念的感觉。

　　“想什么呢？回答问题。”

　　萧述这才反应过来，依旧点了点头。很神奇的是，刚刚那些坏情绪竟然顷刻间荡然无存了。

　　我该不会是有受虐的倾向吧，他才平静下来的胸膛又涌起了惊涛骇浪。

　　“你可以暂时留在这里养伤，我也可以保守秘密。”

　　萧述突然搞不懂了，他抬起头，略带疑惑地看着李母。

　　“但是你必须发誓，我知道你们坎国皇室之人或早或迟总会觉醒，我要你以传承之名发誓，一辈子都不可以伤害沅沅，不可以伤害蛇岩村的人，你能做到吗？”

　　萧述别无选择，他眨了眨眼睛，颔首同意。

　　因为说不了很多话，单凭语言的承诺也太空泛，李母拿来了纸笔，对着萧述一递。

　　“写。”

　　他按照李母的要求，一一写下自己应承的誓言，最后落款‘萧述’二字，同时咬破了自己的拇指，印刻在了名字上，如此誓言便成立了。

　　李母却还是有点不放心，“【萧述】不是假名吧？”

　　这下可把萧述惹急了，他从来没想过用假名骗人，“当然...不是...”

　　看这少年略带急眼的样子，李母欣慰地笑了，这才有点像孩子的样子了，但是很快她又敛去了笑容。

　　“一个月，不管好没好你都要走。”

　　看萧述点头同意，李倾竹这才收好纸笔，好似十分满意地走了。

　　看着关上的房门，萧述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原来自己也能成为传承人吗，李母说的或早或晚他竟然从未听说过，这些年因为传承之事他受尽冷眼，还以为是自己天生无能，原来只是机缘未到吗。

　　萧述的眼睛里面噙着一丝泪光，他突然笑了起来，看来这次受伤是福不是祸。

　　李倾竹回到了卧房，看着女儿熟睡的脸，她感觉十分欣慰，她的女儿有一颗赤子之心，没有和她的爹爹一样，这原本是很好的。

　　但是萧述的到来让她久违地想起这世间并不太平，不知道自己还能保住她的这份天真多久。

　　她默默地坐到神龛前，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苍天在上，信女李倾竹愿倾尽所有换女儿李沅沅一世无忧。

　　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一周，日子过的太安逸，萧述都有点乐不思蜀了，每天还有可爱的李沅沅过来叽叽喳喳，虽然有点吵，但却是他这么多年最平静最祥和的时光了。

　　“萧述萧述！”

　　是李沅沅的声音，不知道她今天又要整什么活了，萧述自己都没发现，在听见李沅沅叫自己的时候，他的嘴角就已经在上扬了。

　　可偏偏这具身体的主人还是在伪装，不愿被人发现自己的喜怒哀乐，于是顷刻之间，一张含着笑意的脸被切换成了面无表情的罗刹，虽然看上去不好惹，但其实还挺好惹，毕竟他现在还很弱，和活力十足的李沅沅在一起就如同案板上的鱼。

　　白天房门一般不关，李沅沅不知道拖着什么东西走了进来。

　　“萧述，今天天气非常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不去。”

　　萧述的嗓子恢复得很快，虽然声音还是有点低沉，但是说话已经不是难事了，不过李沅沅发现这个人好像并不是很爱说话，每次都是几个字几个字得蹦。

　　“不行不行，村医先生说了，你要多出去晒太阳，这样才好得快。”

　　说着李沅沅就上来扒拉萧述，虽然她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却没想过这样的拉拉扯扯也绝非君子所为，看上去有一些失了分寸。

　　萧述甩开她的手，“别动。”

　　“你又怎么了，前天你睡着了衣服都是我换的，今天又在闹什么？”

　　萧述一惊，好似不知道这件事，他想说自己没闹，你这样拉拉扯扯我不舒服，但是又觉得李沅沅男女意识太差，只好转移话题。

　　“那是什么？”

　　果然少女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

　　“你说这个啊，是我求木叔给你做的拐杖，求了好几天呢，嘿嘿，不过不用客气，毕竟我乐善好施。”

　　少女的样子看起来神采奕奕，仿佛在等着人夸奖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萧述被打败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说好，谢谢你。

　　然后缓慢地从床上起来，“你出去一下。”

　　李沅沅不解，“怎么了吗？”

　　萧述叹了口气，耐心道：“我要洗漱一下，而且以后也不必给我整衣了，你是女孩子知道吗？就像村医先生说的，非夫妻不可为。”

　　“可你不是那个吗？”李沅沅弱弱地说道。

　　萧述的声音陡然变大，“那也不行！万一我是骗你呢，以后别的男子这么说你都不要相信。”

　　萧述此刻真的很后悔，早知道自己恢复得如此之快，当日就不该对着李沅沅撒这样的谎，现下属实是有点骑虎难下了。

　　“那你是在骗我吗？”

　　“咳咳...”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时间急火攻心，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原本只是权宜之计，没想到这丫头还真的给自己换衣服了，萧述越想心绪越是不宁，竟是脸也涨红了起来。

　　李沅沅赶紧上来帮他顺气，“别急别急，”说着她拿起水杯递给他，“我出去等你，你喝点水吧。”

　　萧述接过水杯，喝了几口感觉好多了，心想都怪自己睡得太死了，好日子过多了真的是哪里都变懒，竟然连有人给自己换衣服都没发现。

　　他起身下床，整理好自己以后，一步一瘸地走到了拐杖旁边，没想到自己还真的需要这个玩意。

　　木匠的手艺应当是很好的，虽然有点粗糙，但却是依身而制，他又在房间里面走了几步，果然十分平稳，连高度都是和自己完美契合。

　　方才的羞赧已然不见，他又不想告诉李沅沅其实自己是在骗她了，他想更加亲近她。

　　推开门，果然看见李沅沅蹲在一旁，像小狗一样含着一根狗尾巴草。

　　听见开门的声音，她火速站了起来，围到萧述旁边，又开始叽叽喳喳了。

　　“怎么样怎么样？好用吗？能走吗？”

　　看着少女期待的眼神，他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开心，被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

　　“很好，我很喜欢，谢谢沅沅。”

　　他偷偷在感谢里面加了她的名字，像偷油的老鼠一般，怕被人知道又怕人不知道。

　　“嘿嘿嘿，举手之劳。”说着她就要上来扶住他的另外一只胳膊。

　　萧述心想，完了，刚刚说的那些话这丫头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才走了没几步，刚到院子里面坐下，大胖就过来了。

　　“沅沅，去不去河边抓鱼？”

　　少女一听要去河边，立刻就要起身，她看了看身边的萧述，虽然不是很有活力，但是自己呆着应当不是问题。

　　“萧述，你就坐在这里晒晒太阳，我和大胖玩一会，抓鱼回来给你吃，好不好？”

　　大胖的个子很高，李沅沅家的小门根本挡不住他。

　　萧述抬头就看见了大胖那张没有一点攻击力的脸，但是他却莫名地感觉到了一丝挑衅。

　　他说，不行，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