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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金国小王爷vs白驼山庄少主(22) ...

  •   越是靠近南方,天地间的绿意便愈发浓郁饱满,仿佛连空气都被染上了一层湿润的青翠。

      即便是万物渐趋萧瑟的秋日,官道两旁的山坡野地里,依旧有各色不知名的山花次第绽放。

      或簇拥成团,或零星点缀,与苍翠的树木、蜿蜒的溪流相映成趣,风景美不胜收,远非北地的粗犷可比。

      灼华心情也随之轻快起来,她轻轻拽了拽缰绳,身体微微后仰,身下那匹温顺的栗色母马便立刻懂事地放缓了步伐,由小跑变成了悠闲的踱步。

      在一个路边的简陋食摊解决了午膳,一碗热气腾腾、汤汁鲜美的当地米粉下肚。

      灼华将几枚铜板递到笑容朴实的摊主老伯手中,随口问道:“老伯,请问这附近可有什么值得一游的景致吗?”

      如今远离了风波不断的京城,彻底摆脱了那些纠葛与危险,灼华那颗爱好享乐的心也迅速活络起来。

      那老伯见她一个单身女子,容貌气度不凡,态度又和气,便也十分热情,操着带些口音的官话介绍道:

      “姑娘是外地来的吧?咱们这儿啊,如今正是丰收的好时节,热闹着呢!姑娘若是有兴致,可以去镇子东头的妈祖庙拜拜,灵验得很!今儿个正巧有庙会,卖啥的都有,要是姑娘喜食海鲜,从庙会那边再往东走不远就是海边,有不少专门招待游人的船家,他们就停在岸边,船上现捞现做,最是新鲜,价格也实惠公道!”

      居然有这么多好去处?

      既能感受民间烟火,又能品尝美味。

      实在是来的值!

      灼华欣然谢过店家,牵着马,便循着老伯指点的方向,顺着逐渐增多的人流走去。

      果然不久便见到一座香火鼎盛的妈祖庙,人声鼎沸,各式摊贩琳琅满目。她随着人流进去诚心拜了拜,祈求旅途顺利平安。出来时,又被庙门前小贩叫卖的、刚出笼的白糖米糕吸引了,那米糕洁白晶莹,热气腾腾,看上去就十分香甜软糯。

      她忍不住买了两块,一边小口吃着,一边顺着通往海边的路漫步。

      走着走着,湿润的海风气息愈发明显,耳边也传来了海浪轻柔拍岸的哗哗声。果然,没多远便看到几艘挂着明显“食”字幡旗的尖头福船静静地泊在浅湾处,随着波浪轻轻摇曳。

      灼华心中一喜,当即将马拴在岸边的桩子上,拍了拍马脖子安抚它等候。

      然后,走到最近的一艘福船边,伸手挑开那挂着挡风帘子的船舱门,矮身钻了进去。

      船家是一对面善的中年夫妻,丈夫掌舵摇橹,动作娴熟,妻子则在小小的船灶前忙碌,配合默契。待灼华爽快地预付了银钱,船家用木桨在岸边石头上轻轻一撑,小船便稳稳地、悠悠地离了岸。

      灼华倚在船舱的小窗边,任由带着咸腥气息的海风拂面。耳边传来船家老大嘹亮高亢的打鱼歌,腔调古朴,带着海民特有的豪迈与苍凉。

      随即,她便看见那硕大的渔网被有力的臂膀甩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扇形,然后悄无声息地坠入碧蓝的海水中。

      此情此景,远离了江湖纷争,只剩天光云影、渔歌海风,实在是妙不可言!

      不多时,船家媳妇便端上来第一道菜——切得薄如蝉翼、几近透明的鱼生,整齐地码在青花瓷盘里,旁边配着细嫩的紫苏叶、姜丝和特调的酱汁。

      秋日正是鱼获最为肥美的时节,这鱼肉入口脆嫩,油脂丰腴,在舌尖化开,带着极致的鲜甜,竟是一丝腥气也无。

      灼华又尝了一口旁边搭配的凉拌海带丝和脆腌小黄瓜,虽不是山珍海味,却胜在食材本真的新鲜爽口,别有一番风味。

      见她吃得眉眼弯弯,十分满意的样子,一旁的船家媳妇也笑得愈发热情,转身从一个小木柜里抱出一小坛酒,用粗布仔细擦拭着坛身,极力推荐道:

      “姑娘,可要试试咱们自家酿的青梅酒?用的是春天摘的青梅,冰糖渍了,度数极低,入口十分顺滑,姑娘家喝最是合适不过了。”

      灼华被她说得心动,便让她斟了一盏。

      浅琥珀色的酒液在粗陶碗中轻轻晃动,果然酒味很淡,扑鼻而来的是青梅清新自然的果酸香气。

      她小啜一口,那酒液果真如山间清泉般清冽甘醇,梅子的微酸与冰糖的清甜完美融合,几乎感觉不到酒的辛辣,只有满口的生津解腻,回味无穷。

      她当即便道:“这酒甚好,劳烦给我装一壶罢。”

      “好嘞!姑娘真是好品味!” 船家媳妇喜滋滋地应下,手脚麻利地取来一个干净的竹筒,将酒小心灌入,“姑娘慢用,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只管朝外面喊一嗓子就是。”

      于是,船家夫妻体贴地退到船头,将这一方小小的、安宁的船舱留给了她。

      灼华就这么倚着窗,看着窗外被夕阳染成金红的海面,粼粼波光跳跃闪烁,远方的海岸线在暮色中逐渐模糊。

      她一口清甜的青梅酒,一口鲜美的鱼生小菜,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与自在。海风轻柔,小船微荡。

      脑袋有些晕乎乎的,思绪也变得飘忽起来,她竟是觉得醉了!

      发觉自己手脚无力,正要唤来店家给她倒一壶清水,却听见用来遮挡视线的青布帷幔后,传出来极低的对话声:

      “也不知那妮子倒了没?”

      灼华心中一惊,随即就听那老板娘得意洋洋地道:“放心吧,给的是那特制的青梅酒,别说是个小女子,就是个八尺大汉,今天也得给老娘倒下。”

      男人又道:“还是要小心些,那女人带着刀呢,说不准是什么江湖侠女.......”

      “哼,管它什么侠女,喝了我的酒,保管她一觉到天亮。到时候卖到花船,自有专人对付,保管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就好......不过这女人生得着实不错,嘿嘿......”

      女人闻言,当即喝道:“当家的,我不管你和村里那些骚娘们儿的破事儿,但这姑娘你不能动,这花儿一般的年纪,只怕还是个处,再看这容貌身材,少说也值几百两银子,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男人讪讪道:“你这婆娘就爱乱想......”

      听完这些,灼华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自己竟是被人下了药,这夫妻俩还想要卖了她。

      她强撑着几乎要粘合在一起的眼皮,想要起身去取放在手边的剑,却发现连抬起手臂都艰难无比。

      她正心焦如焚,暗恨自己大意,竟在阴沟里翻了船。

      就在她心头被绝望笼罩之时,眼角余光忽地瞥见船舱那扇小窗外,凌空闪过一道朦胧而圣洁的虚影!

      那身影身着海蓝色斜襟上衣,发髻高挽成独特的帆形,面容慈和而威严,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如同月华般的光晕——

      赫然是她白日里在庙中拜过的妈祖娘娘!

      灼华瞬间了然,只怕是这位女神白日里就感应到了她的存在,此刻感知到她遭遇劫难,特来显圣相救。

      在灼华炙热而充满感激的注视下,妈祖娘娘的虚影对着她微微颔首,随即伸出纤纤玉指,隔着船舱,朝着她的额头方向轻轻一点。

      一股清冽如甘泉的力量瞬间涌入灼华四肢百骸,所过之处,那股令人无力的药力如同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退散,头脑恢复清明,手脚也重新充满了力量。

      灼华不敢怠慢,立刻朝着那即将消散的妈祖虚影方向,在船舱内盈盈一拜,心中立誓:

      蒙娘娘救命大恩,来日若有机会,定当竭力报答!

      下一刻,她眼神一厉,再无半分迟疑。

      伸手抓过倚在舱壁的长剑,“仓啷”一声利刃出鞘,她身形如电,猛地挑开青布帷幔,冲出船舱。那对黑心夫妻此刻正背对着她,在船头低声盘算着即将到手的“横财”,全然未觉杀神已至。

      灼华心中怒意翻涌,想起方才这两人恶毒的算计,更是毫不留情。

      剑光如同惊鸿骤起,利刃割破喉咙的闷响与短促的惨叫声几乎同时响起。

      那船家夫妻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动了手,便已捂着喷溅鲜血的脖颈,瞪大了难以置信的双眼,踉跄着栽倒下。

      “扑通”两声。

      跌入了漆黑的海水中,很快便被波浪吞没,再无踪迹。

      海风依旧,带着腥咸的气息,吹散了方才的杀伐之气。

      灼华站在微微摇晃的船头,手持滴血的长剑,胸口微微起伏。

      小船在微茫的夜色中轻轻摇晃,如同无根的浮萍。

      岸边的灯火早已遥不可及,只剩下模糊黯淡的一线轮廓,隐没在沉沉的暮霭与愈发深邃的海天之间。

      灼华倚靠着冰冷的船舷,仰头望去,海天之上,唯有一轮孤月刚刚挣脱海平线的束缚,清冷的光辉洒满墨绸般荡漾的海面。

      从瑶池贬谪下凡以来,无论是作为白家娇女,还是后来成为宋青书的妻子,亦或是短暂与义父和杨康相伴的日子,她的身边总有人在。

      父母兄长的疼爱,丈夫的倾力呵护,将她妥帖地安置在羽翼之下,隔绝了世间绝大部分的风雨。

      她何曾真正需要为安危忧心?又何曾体会过这般孑然一身、前途未卜的惶恐?

      ……而现在,所有人都离开了。

      耳边,是无边无际、永恒不变的海浪声。

      哗啦——哗啦——

      单调而巨大,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人,被这无尽的孤独与空旷所包围。

      她不喜欢这样的日子。

      一点也不喜欢。

      她不喜欢提心吊胆,不喜欢算计人心,更不喜欢这蚀骨钻心的……寂寞。

      她踉跄着起身,在船舱角落里翻找,终于摸到一坛未被那对黑心夫妻动过手脚的普通米酒。拍开泥封,甚至懒得去找碗盏,直接仰头便对着坛口灌了下去。

      清甜的米酒带着淡淡的发酵香气,口感温润,不似烈酒烧喉,却更容易在不知不觉中醉人。她一口接一口地喝着,任由那微醺的暖意麻痹神经,冲刷着紧绷的心弦。

      泪水不知何时混着酒液一起滑落,咸涩交织。

      不多时,酒力上涌,视线彻底模糊,头脑昏沉一片。

      她终于支撑不住,抱着那半空的酒坛,软软地倒在了冰冷的船舱甲板上,失去了所有意识。

      那叶孤零零的扁舟,失去了人为的掌控,便彻底顺从了海流与风意的拨弄,在这片无垠的、映照着孤月的墨色海面上,漫无目的地随波逐流,不知将被带往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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