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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病危 ...

  •   追风抽抽搭搭的,用袖子抹了抹泪,只重重地叹了一声:“唉!”

      明凰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倒是说啊,到底何故?”

      “大人,大人是中了毒所致。太医说,说……”

      中毒?!
      明凰心下一惊,果然,那医者果然有问题!

      “太医怎么说的,你倒是说下去啊。”

      “太医说……大人怕是命不久矣了……”

      明凰脚下一软,险些从台阶上跌下去。
      荆霜眼疾手快地馋住了她,“小姐!”

      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完了,全完了。
      连裴熠这个可以暂时依靠和利用的东西也没了。

      这可怎么办?

      可忽地,一股强力的无措与慌张涌上心头。

      她——她杀了裴熠?

      虽说他该死,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起码……起码要给她做好准备的时候,他才该死。

      明凰再也听不下去,大步走过去推开门。

      屋内,正对着的是他那张紫檀木的桌案,上首的墙上还挂着一副雪松的水墨画。

      那食盒已然不见了,虽明知不必担心这个,因为那乌头的毒性,银针验不出来。

      可她的心脏还是狠狠地抽了一下。

      那窗户关得死死的,东侧一张大床,垂着墨色的床帐。

      显得这里愈发死气沉沉了。

      明凰脚步飘忽,跌跌撞撞地扑向那张大床。

      “裴熠,裴——”

      撩开床帐,榻上空无一人。
      她楞住了。

      ——下一秒
      后背传来一阵大力。

      短短一瞬间,天旋地转。

      再睁眼时,她已然被扑到了那榻上。

      眼前,男人恶狠狠地盯着她,眼底尽是幽怨的光。

      裴熠眉头紧蹙,死死盯着她,连眼底都泛起血红。

      活像一个吃人的恶鬼。

      “见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她挣扎的动作猛地顿住。

      “怎么不说话了?”他却凑得更近,温热的气息几乎扑在她鼻尖上,“昨夜来的时候,你不是很会说么,哑巴了?”

      明凰紧紧咬着牙关。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她明明只是想……捉弄一下他。

      见她不说话,裴熠按着她的手腕,喘着粗气凑近。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你竟然,对我下毒。”

      明凰的后背紧紧贴着床榻,用力挣了几下。可整个人都被他压制着,这点力气撼动不了那人丝毫。

      “你美其名曰给我赔礼道歉,便是这般赔礼道歉的?竟在我夜宵里下毒。”他轻笑着凑得更近了,凑在她耳侧不紧不慢地,“明凰,你真是费了好大的心思啊。”

      裴熠和身下的女子面对面,盯着那近在咫尺的美目:“为了给我下毒,不惜染上风寒,还用你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下厨,真是颇费心机。”

      忽然,她反应过来。

      裴熠他,早就知道。

      方才那些人,都在陪着他演戏。

      狗东西!

      她慌忙将头扭到一边去,怒道:“你还有脸说我?你让那些人陪你演了好大一出戏哪,裴大人才是颇费心机。”

      “我颇费心机?”

      裴熠重复了这四个字,若不是王玄明提醒过他,此刻估计他都已经驾鹤西去了。

      王玄明的药材比普通的要烈得多,那附子可是有着十足的毒性的。

      他冷笑了一声:“你可知道,那碗东西是能害人丢了命的。”

      听到这句话,明凰愣住了。

      她的计量不会出错,只能是那药材有问题。

      是那个医者有问题!

      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忍住了。

      不行。
      不能告诉裴熠真相。

      若是这样,岂不是显得她好像对他感情颇深一般。

      既然他现在好生生的活着,何故跟他解释这些——他都认定她要害他的命了。

      明凰只觉腕间传来一阵痛感,忍不住皱眉:“你弄疼我了,裴熠。放手!”

      那人的力度却没有松动丝毫,反而握得更紧了些。

      “从前怎么不知道,你竟有这些本事。先用身子勾引我,又装病得到药材,再给我的吃食下毒。”

      说着,他低低地笑了,那笑却让人觉得背后发凉。

      “我竟不知,你原来恨毒了我。”

      明凰抬眼,和那双狭长的眸子对视。

      他的眼中除了深深的幽怨,竟然还有几分难过。

      她愣了愣。

      他在难过些什么?不还好好的活着么,又没死。

      她下意识地辩驳道:“你不是没死吗?”

      男人的动作猛地一顿,接着,一只大手掐住了她白皙的脖颈,“住口!”

      又是这样……
      他竟然又掐她。

      明凰气急败坏地吼回去:“怎么,终于露出真面目了,你要杀了我不成?”

      “好啊,那你动手,今日便送我上路。”说着,她闭上眼,讽刺地笑出声来,“反正我的双亲都被你们害死了,正好,我下去跟他们团聚。”

      裴熠看着她的面庞,明明是这样令人喜欢的一张嘴,偏偏就是说令人生气的话。

      他也闭上眼,深深地叹了口气。

      片刻后,他松开她。

      明凰察觉到他起身,睁开眼。
      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警惕道:“又在想什么损招?”

      裴熠站在床榻旁,不慌不忙地整理着衣袍,以及被她抓皱的衣襟。

      他不理睬她。

      “要杀要剐随你便,别在那装模作样,”明凰心里没底,嘴上却更厉害了,“告诉你,我可不怕你。”

      “回去收拾收拾,明日动身。”

      她被他一句轻飘飘的话噎住,“什么?”

      裴熠不再看她,背过身去,“随我南下。”

      -

      皇宫内,宫女们端着四方小盘,碎步走着,如鱼儿似的穿行在宫道上。

      明日便是祭祀大典,新皇定年号的的大日子,整个宫内都忙成一团,不敢有半点马虎。

      这些在宫变内幸存下来的宫女太监们变得更惜命了,也深知如今皇帝的雷霆手腕,个个都把脑袋栓在裤腰上干活。

      “明日便是驸马南下的日子了,我嘱咐你的,可做了?”

      皇宫的祈福殿内,跪在神像前的女人虔诚地敬完香,双手合十拜了三拜,一旁的女官适时走来将她扶起。

      她穿着极其繁复的祭拜礼服,头上的凤冠四角各歇着金丝掐出来的凤凰,点缀 翠羽、珍珠、宝石,华贵至极。

      这便是当今皇后——万明珏。

      在女官的搀扶下,她冲着神像最后拜了一拜。

      祈福殿内灯火通明,却异常冷寂。

      除了少数几名高阶女官和宫女在远处垂首侍立,殿内便只剩僧侣诵经的声音。

      在皇后身后跪着一名同样身着华服的女子,她虔诚地拜服在地,恭敬地应道:“母后,女儿已照母后的吩咐去做了,可是驸马他,”

      慕容姝顿住了,母后吩咐她为南下查案的裴熠准备一名精心挑选出来的美人儿,这样即使她不在身边,也能锁住他的心。江淮一带盛产美人,自己挑的人,总好过外头的野花,也更好掌管些。

      可是,那是她新婚不久的郎君啊。她为着他此次南下,早已准备了无数细软,还贴心地嘱咐他的身边侍从好生照顾着。

      要放一名女子随他南下,她如何舍得?

      慕容姝的声音染上一丝喜悦的颤抖,“可是驸马他,他说心中有我便够了,眼中再放不下其他人,他拒绝了。”

      万明珏转过身,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平视前方。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唯有一种平静与肃穆。

      “蠢货。”

      慕容姝拜服的身形更低了,“母后,女儿有罪。”

      “这世间男人的话最不可信,你若是信了,便等着吃亏吧。”万明珏的眼神淡淡地扫过地上跪伏的人,“到时候他带回来一个外室,别来求着我帮你。”

      言毕,她平视前方,在女官的搀扶下大步迈出祈福殿。

      在一旁等候的宫女太监垂首,迈着规整有序的小步,整齐排了足足有十来余人的队伍,跟在后头迎合着主子的步伐。

      殿内,重又恢复了僧侣诵经的宁静。

      “不,他不会的……”

      跪伏的女子从地上爬起来,一旁的大宫女连忙过来扶住她的手臂,急切地:“公主。”

      “驸马明日便要南下,本宫准备的衣物拿过去裴府了么?”

      “回公主的话,都拿过去了。”大宫女瞟了一眼她的脸色,笑着,“驸马爷很是感念公主呢,让下人回话说公主要好生照看自己,务必等他归来。”

      终于,慕容姝如释重负地笑了:“自是要如此的。”

      -
      辰时正刻,锦都最南边的朝阳门。

      寻常百姓早已被净街清道,阻隔在两条街外。唯有风中猎猎作响的旗帜声与甲胄兵刃偶尔碰撞冷声。

      一列马车的车队缓缓走过。

      最前面是一队黑盔黑甲的骑兵,大概十来号人。马都又高又壮,人脸上都戴着吓人的黑甲面具,背着弓箭长枪,一声不吭。

      正中是一辆四匹黑马拉的大马车,乃是枢密使的车驾。

      其两侧紧跟着一队青衣带刀护卫,一看就是功夫极好的高手,专门负责南下查案的朝廷命官人身安全。

      车队最后还有一队黑甲骑兵,防止有人跟踪或者偷袭。

      裴熠乘坐的这辆车子全身漆黑,没什么花里胡哨的雕刻装饰,连车窗的帘子都是深青色厚缎子的,捂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见里面。

      车队缓缓穿过锦都的正南门,门前镇守的身披铁甲的领队小跑着送回通关文牒。

      追风接过,顺势往他手里放了一锭银子,“有劳。”

      那官兵笑得红光满面:“裴大人为国家大事操劳,大人才是有劳。”

      追风笑笑,没说什么。

      这领头是三衙中侍卫亲军步军,四厢都指挥使,算是三衙中层的小领导。平日里哪能接触到裴熠这样的从一品大官。

      三衙和枢密院是两个互相平行、且互相制约的机构,他们的顶头上司都指挥使和裴熠关系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嘛,他们在中层当差的,两头都不敢得罪,明面上对裴熠那也是很给面子的。

      由于锦都的地势特殊性,原本出城的车马都要一一探查。

      可裴熠是领了皇命的,又是形同副相的地位。面对这样的御前红人,他们也不想自讨没趣,形式上查探了一下就放行了。

      裴熠在朝中为人可谓是八面玲珑,越小的人物,他越是能安抚注意到。那人看着走远的车队,颠了颠银子的份量,嘿嘿笑了。

      -
      裴熠乘坐的四匹河西壮马的车驾,是皇家才有的规格,昭示着圣上的殊荣。

      车内,座上铺着厚重温暖的上好的玄黑绒毯,毯子上有一张固定好的包铜角小案,案上有一方青铜小鼎点着檀香。

      车壁内衬有厚厚的绒布用作保暖和隔音,角落里摆着一个带有格栅的黄铜暖炉,里头烧着无烟的银炭,散着融融的暖意。

      裴熠身着暗纹锦袍,端坐在正位上,一只手缓缓摇着那柄黑金流云扇,正是在闭目养神。

      车内空间不小了,可另一名身着稍差些的男子却坐得远远地,生怕和他有任何接触一般。

      檀香清冷,袅袅升起萦绕在这一小方空间内。

      男子斜着眼瞪了裴熠一眼,兀自撩开车帘,看向外头。

      马车在郊外的泥土路上平稳行驶着,护国寺里头那座十几层壮观佛塔在视线中渐渐变得渺小。

      明凰的头发梳成了男子的样式,晏国人身高都不算高,她扮起男子来倒也不突兀,只是那张脸过于白嫩了些。不过,寻常锦都世家的公子哥,但凡安心在家念书的,都是这般白净的,倒也还说得过去。

      “还在锦都城内,注意身份。”

      身后,裴熠低沉的嗓音幽幽传来。

      她不情不愿地放下帘子,但心底是认可这个说法的。裴熠当真是疯了,竟要她女扮男装一同南下。

      还给她安了个劳什子身份,说是江淮一带最大的富商苏家的表侄,年幼时跟着苏老爷到京城做生意,留在同好家念书,如今大了,要回乡认祖归宗。

      认祖归宗,难免要娶个媳妇。明凰心底发笑,到时候看裴熠怎么圆。

      “记着,你现今的名字叫做苏墨亭,别露馅了。”座上的男子睁开那双狭长的狐狸眼。

      这只是对明凰的措辞,他还不至于南下公办还捎个这么大的弱点供政敌拿捏。过城门,给钱又打点,为的就是不暴露她的身份。

      “知道了。”她坐直了身子。

      马车在郊外的路上行驶着,马蹄声声,倒有些悦耳。

      说来,明凰还从未去过南边,这还是头一次。

      从前,总听说江淮一带风景如画,不仅有着小河流水的别样景致,就连那里的姑娘也如同水做的一般,柔情款款。

      自古以来,多少才子佳人的故事都发生在那儿。

      裴熠此次南下,是为了公事。

      可一个掌管军权调令的枢密使,何以亲自南下?定然不简单,说不准是给她设的圈套也未可知。

      那人还端坐着,闭目养神。

      盯着裴熠那张脸,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又过了片刻,她试探着开口:“大人,此次南下所为何事?”

      裴熠缓缓睁开了眼,眼神淡淡扫过她,却不一言不发。

      明凰知道,这是为着她下毒一事,怒意未消呢。于是,她转移了话题,准备从琐事抛砖引玉。

      “大人,你渴不渴?”

      裴熠自暗格处抽出一卷书来,目光自始至终都只盯着那卷书的书页,“不渴。”

      “大人,那你饿不饿?”

      “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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