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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枯井生树(1) ...

  •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夜三更!”

      宵禁时分,更夫老黄一手打更、拎着灯笼.,一手拿着酒葫芦,脚步渐趋迷乱,嘴里嘟嘟嚷嚷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老黄,嘿,你这酒懵子,不怕婶子又给你赶出来啊。”秀夫每次过来换值,老黄很少不是醉醺醺的模样,以前轮完值都可以听见他家婆娘骂他,秀夫经常揶揄他。

      老黄算是半只脚埋入黄土的人,这人啊喝了酒就变得神志不清,他眯着眼凑到秀夫跟前,“看不清,你谁啊?”

      今日阴了一整天,到半夜也没见着一点月亮,黑漆漆一片,就拿手里头的灯笼当作一点月华。

      老黄仔细辨认,举着灯笼照在面前,他似如梦初醒,嘴上念叨着,“秀夫啊,我还以为谁呢,哦对对,你当值了。”说罢,把手里的灯笼塞到秀夫手中,连带着手里的酒壶。

      “欸,我可不要这东西。”秀夫措不及防手里被塞了个温热的酒壶,还能闻到那浓郁的酒味让人头脑发晕,他一乐,笑嘻嘻的把这东西塞了回去。

      老黄连忙抱紧自己的壶,那壶跟宝贝似的,他呸了一声,“你要,我还不给嘞,这可是宝贝,话说……”秀夫见他又要长篇大论自己的酒懵子事迹,忙制止住他,“得了得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我要打更了,你快回家吧,免得婶子又骂你。

      “谁怕她啊,行了,我走了……你好好打。”老黄说话时舌头不听使唤,吐字不大清楚,拍了拍秀夫的肩膀就要走。

      秀夫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拉住老黄神经兮兮地说:“老黄,你最近回家小心点,南山那边闹鬼了,几个小伙经过那边都没回来。”

      南山,算得上是一座坟山。尤其这几年被传得神乎其乎。

      老黄回家时都会经过那边,即使夏天都会阴气森森的,让人背后一凉。秀夫又说:“官府都让我们若没事就少出门,你抓紧时间带着婶子搬出来吧。”

      老黄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只是一味地点头,嘴里念着,”走了走了。”
      今夜无风,秀夫心里不禁有些闷,抬头看了看,心想应当会起雾。

      ……

      旻六沉着脸,周围的衙役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气氛降到了极点。

      确实,自从这老天爷下雨开始,松阳县像陷入了人诡异的魔咒,接连发生了多起案件。

      若是还不破此案,旻六那顶乌纱帽怕是要掉了。

      “谁报的官?”今儿一早又有人来告官,大家伙面面相觑,还是老三主动道:“秀夫,家住十巷,是一名更夫,据他所述,今一大早他是被马玉莲,也就是受害者老黄的新妇一早发现他家汉子还没回来,最近……谣言四起,这个马玉莲就找到了秀夫,两家曾是邻里,感情还算不错。”

      旻六不语,有人却感到疑惑道:“我听说这老黄格外嗜酒,是个酒懵子,万一在哪里喝晕过去了呢?如今人手本就不够,加上手上还有两个案子悬而未决……”

      “这老黄家住南山旁的玉溪村。”这句话不亚于一把匕首缓慢的插入胸口,又是南山,在场人员或多或少脸色铁青,那边唱一出,这边也跟着唱一出,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昨天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旻六头疼的很,揉了揉眉心。

      老三自知说的是昨天那客栈的事情,如实上报,“那掌柜朱莫确实是摔死的,可死前应受到……”旻六抬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扫了扫在旁记载的主簿,他瞬间会意,默默吞下那几个字——惊吓。

      因受到惊吓而摔下已经生霉的梯子,后脑勺着地致死。
      少些是非就好了,意外啊,真可怜。旻六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将上面的浮沫刮开,慢慢的细抿。

      “不是还有一个人吗?”他开口问。

      老三来回看着旻六和主簿,斟酌用词,“只是受到惊吓,目前已经清醒了。”

      旻六点了点头,老三心中正要松了一口气,门外突然来报,“大人,一姑娘求见。”

      大家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又是谁家顽童失踪了,或是谁家汉子去了南山人影无踪。老三却莫名想到昨天那姑娘,长得大家闺秀,斯斯文文的,结果背着那么凶悍的一把苗刀,真是人不可貌相。

      旻六霍然起身,解散晨会,让衙役带着那名女子进二堂,老三左看看右看看,旻六示意他留下,同时还有县丞王柏青,就是刚刚道听途说的人,老三不屑的一笑。

      不过一会儿,衙役就把人带来了,“这边。”

      “麻烦了。”听着熟悉的声音,老三一挑眉,碾了碾自己的胡须。
      虽然尤初明自己已经倒霉透顶,但毕竟说出去的话和泼出去的水一样,总得帮人解了这燃眉之急。

      一早,她闭着眼睛,在床上思索,心想只要死不了,一切都有可逆转的机会。但她一睁眼就看见一身形高大,剑眉星目,宽肩窄腰的男人站在自己床前,差点被吓个半死,本来昨晚就彻夜失眠,今早跟碰到鬼一样。

      “你醒了。”白竹霁居高临下的笑咪咪看着她,这个视角还看见她长长的睫毛下依稀可见眼尾下侧有一条长疤开始结痂了,更让人觉得难接触了。

      尤初明挣扎了半刻,认命的起身盘腿坐在榻上,手撑着下巴看着白竹霁,他身着一袭鸦青的锦袍,衬得他挺拔如松,那鸦青让她想起在青云山里的望春谭,那潭水也是如此的蓝,甚至混着一点墨色,看起来深不见底,随着他的动作,衣料上的云纹活真活现。

      两人都不说话,尤初明上下扫视白竹霁,冷不丁冒出一句:“你是怎么死的?”怕是正常人听了就该流泪忆过往了,白竹霁却是贱兮兮的一手撑着床榻,弯下腰凑到跟前,尤初明被突如其来的靠近被迫向后仰。

      “你……真的很想知道吗?”尤初明闻到一股冷冽的雨水味,她默默的看向他高高束起的墨发发尾,果然在滴着水,她顿时火大,顺手抄起旁边的抱枕摔他脸上,“闪开,我就多嘴问的你。”她刚要下塌,却又停顿,“你在这里干嘛,我要洗漱了。”

      白竹霁呵呵地笑两声,直起身环抱双手,倚靠在床塌边,“那里有几套衣服,挑点自己喜欢的。”说完,还自以为帅气地抛出媚眼,女生哪有不喜欢金银财物,衣服首饰的。

      尤初明见他眼睛抽筋,又顺着他的指的方向看去,嘴角也跟着抽搐,好花里胡哨啊,师父说过人要怀有感激之心,一码归一码,“……谢谢,不过我不……。”

      白竹霁觉得他肯定是害羞了,打断她的话,露出善解人意的微笑,“无碍,我有钱。”说完,转身就离开,化作一缕雾。

      呵呵,尤初明懒得和他浪费口舌,随便点两下头,心中突然有些疑惑,他哪来的钱,算了算了,只要跟自己无关就好。

      “欸,我钱袋子怎么空了,欸!”尤初明一摸钱袋子发现师傅给她下山的救济没了,脑海中闪过 一个猜想,怒不可遏:“白竹霁,你个白!斩!鸡!我的钱袋子!没了!”

      未见白竹霁其人,只听他声音如同鬼魅一般在尤初明耳边响起,“欸,稍安勿躁,我只是暂用暂用,又不是不还你……你别哭啊,我骗你的。”

      “喏,给你,”果不其然,散乱的铜钱出现在桌上,白竹霁也没想着人会哭,就出了逗一逗她的心思。

      尤初明偷瞄一眼,见钱回来了,松开“掩面哭泣”的双手,冷笑了一声,白竹霁留下了一句幼稚,下一刻就不见了。

      尤初明穿好自己的衣服,是一套烟灰素色绫罗,尤初明像一汪泉水,太素了,而那绫罗衣襟边缘上绣着浅橙色缠枝纹,藤蔓蜿蜒纤细,那点突出的亮与她那双眼睛交相呼应,挽着一柄白玉簪,真是如水如玉。

      ……

      推开门。

      尤初明照样子作揖行礼,下了山可就不能胡来了,身边还跟着“夜尾”,白竹霁并不能一直使用人形,他元神大损,需要休养。

      老三先看到尤初明脸上的疤,像是利刃划的,打架了?又觉着那猫眼熟,通体黑的油光,一看就养的不错,他一直盯着夜尾,想起昨天那悬在梁上的猫,又想着肖天今早还顶着个黑眼圈,跟他说:“哥,我昨晚做了一晚的噩梦,你还记得我们去客栈,那只绿色眼睛的猫吗?”不过老三那时没看清。

      尤初明坐下,夜尾趴在她的椅子边,感知有人盯着自己,傲慢地抬起头,看过去,老三顿时后背发凉,收回目光,中邪了?

      “这位是我一位故交的徒弟,唤尤初明,此次特来助我们破案。”旻六起身向众人介绍。

      尤初明还未开口说话,一旁的王柏青先开口,“尤姑娘,师承何处,可是一名修士?”

      王柏青不同于旻六的古板,他为人圆滑,老三虽没大字不识几个,但也知道王柏青他爹妈给他取错名字了。

      尤初明笑了笑,抛出一副好人脸,“无名小卒,不当挂齿。”人摆明就是不想与他多说。

      “我无他之心,只怕这案子延误对旻大人就不好了,我见你年轻,就心……”旻六懒得听他搁那磨磨唧唧,打断他的话,“够了,我想王县丞近来应是有些眉目了,如此轻松闲谈。”

      王柏青偷鸡不成蚀把米,“下官知错。”

      待闲聊过后,老三才开始道来,旻六对他微微点头,老三道:“眼前,我们有两起性质不同的案件,一起是儿童拐卖案,一起是南山失踪案。如今我们已掌握了一些眉目,最先案发的是儿童拐卖案。”

      “三月前,松阳县来了一个戏班子,从西北来的,班主是一个叫胡蝶的女子,松阳位于南北交界,这条路我们不敢掉以轻心,于是对进出的异族严格检查,一开始他们只是正常表演一些小把戏,倒是很受孩子欢迎。”

      “第一个孩子丢失是在前一个月,柳溪村,李熊的独子李三瓦,正是黄口年纪,案发地在平安街上,那天孩子吵着闹着要去看戏班子的把戏,母亲于是带着孩子去了街上,听母亲说是想给他买糕点吃,又见店里人多,怕挤着孩子,便将人乖乖嘱托放在店门口,”老三停顿了一下,才说:“心真大。”

      尤初明在旁边听的仔细,幽幽地说:“这位母亲应当是经常这样做,所以才这么放心。”
      老三不予置理,继续道:“等她买完出来,人就不见了,就一个坐在旁边的乞丐说小孩是自己走的,像是看到了什么新鲜东西。”

      “第二个紧随事发不过七日,松阳县有名的富商陈志远之女陈乔书,也差不多的年纪,被奶娘带着去街上玩,一眨眼孩子就没了,如今其母亲因思女过度,一直昏迷着。”

      “剩下还有几个孩子也因大差不差的原因,在街上被人带走,身边都没有证人,我们借此怀疑团伙作案,而松阳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这样的案子……”

      “老三。”旻六突然出声道,尤初明淡淡的看了过去。
      老三立马噤声,站在一旁,低着头。

      王柏青在旁边悠然自得地沏了杯茶,细细的品上两口,还砸吧砸吧嘴,“老三,多嘴了。”

      尤初明表情有些玩味,来回看了看,却什么都没说,理解,毕竟她也没这么多闲心。

      旻六见尤初明没说话,又抄起桌上的卷宗看,说道:“不是还有一个案件吗,继续。”

      “等下,上个案件,你们说怀疑团伙作案,所以你们认为是戏班子,有依据吗?”尤初明手指轻轻在茶杯的杯壁摩挲着。

      现场瞬间沉默,还是后面王柏青说:“尤姑娘,这有份答案呢,何必在意过程,你只要抓到他们就好了。”

      “自第一个孩子失踪时,戏班子一夜之间销声匿迹,等官府找过去时什么都没有了,房子布满了蜘网,看起来很久都没有人住了,就像……就像,”王柏青突然压低了声音,向尤初明凑了过去,
      “就像邪祟做怪。”

      尤初明听他这么意有所指,看了回去,标准的露出八颗牙齿笑了笑:“确实。”

      王柏青没见着自己想要的情绪,也是一笑,就转了回去,喝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枯井生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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