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枯井生树（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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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啸的狂风席卷残叶，荒凉的树林清晰可见大火将这里烧的火光冲天，滚滚浓烟埋藏了所有人的记忆。
“然后呢？”老三听得入迷，情不自禁问道。
尤初明漫不经心道：“然后啊，或许你们大人都不记得最后的事，因为昆雀漏掉了他。”谁都忘记他曾经身负异象了。
“做为守护灵，昆雀自然要承担所有后果，可惜死掉的人终究不能复活，那就只能让还在世上的人们忘记这件事。”尤初明双手抱胸，才把这件事大致讲完。
一阵沉默，老三一个人在风雨中凌乱，他看着天，看着地，这里的真真假假，都像是一场闹剧。
“那这，你说的魂树为何没被摧毁？”虽说是灵物，可毕竟过大于功了，除掉才能以绝后患。
“我哪里知道那么多。”尤初明反驳道。
老三被一呛，心想你说这么多，我以为你全了解嘞。
“好了，我说完了，你是…”还未等尤初明说完，老三就恬着个笑脸出来，“尤姑娘，这地甚是诡异，若是你们受伤，我怕是不好交差。”
白竹霁在旁一言不发，此时还饶有兴趣地看向在他身侧避雨的尤初明，尤初明听他这么说也不阻止，只是留下淡淡的一句，“不保命。”
“不劳烦操心。”老三笑着说。
终于等风停了，尤初明对白竹霁点点头，示意他带路。
白竹霁抬脚往前走，将伞递给尤初明，自己蹲下身去捡起几片落叶，反转折了几下，老三见着几片破叶子在他骨感的手指之间瞬间变成了…一只兔子？
没错，真是一只兔子，可爱、灵动，真是见鬼了。
“去吧。”他轻声低语，额头碰了碰兔子的脑袋，随后放它离开。
兔子一蹦一蹦的往前跳着，白竹霁领着人跟在后面，周围一片雾蒙蒙，野草长至膝，幸亏几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束手束脚的劲装，尤初明用一根血乌簪将头发全数缠绕上去，只有两鬓细细短短的头发贴在额角，眼尾下垂，单薄的眼皮抬上抬下，总是让人觉得薄情，可笑起来时又温和平易。
这路有时打滑，老三又不常往这里头钻，差点摔了好几次，赶紧站起身来摸摸鼻子，丢死人了，偷瞄前俩人，倒是没怎么上心他。
无声地走了一会儿，白竹霁带路拐了好几个弯，这路走到后面，就多了木林遮掩，老三走一下扒拉一下，走到下一个路口时，两条岔路口，左看看右看看，老三见白竹霁没走，尤初明也没动，他也不多问。
不过一会儿，左手边的小路树林里闪过一道人影，芊芊素影穿过迷雾，她身着异域服饰，腰间垂系松绿的珠宝，她的面颊挂着面帘。
尤初明还记得在山上时，八月廿一，丙戌月，甲寅日。山上有霜冻，师傅前一月下山去往昆仑另一侧，据说是故人来信邀请她去参加当地的朝圣节，实际就是祭奠“巫”，听说当地人会让年满十六的少女作为圣女，面纱遮容，供奉两侧点上长明灯，继而生生世世守在万寿台供奉，听起来荒谬的专制。
尤初明猜想面前来人大概就是羌人圣女，那人走了过来，看向三人时，目光在尤初明身上停留多了些，眉眼也带着少许疑惑，尤初明看了回去，圣女就移开目光，恢复如常道：“ 你和…”她抬手一指，尤初明看着她指向自己，“她一起。”
老三顿时不干，自己好不容易跟着过来，现在让他回去怎么交代，他冲在前面，还没说什么话呢，就被白竹霁拦住，那圣女目光警觉，怕是老三踏上前来，就会被狠狠教训一顿。
尤初明也知道老三毕竟是官府的人，这样跟过来，不就是挑衅对面，她无奈的扶额，劝住老三，“劳烦回去带话给旻大人，明日有事相商。”
老三犹豫片刻，哼哼两声，瞪了圣女一眼，转身就走。
尤初明看着老三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范围内，转头道：“带路吧。”
圣女看了眼白竹霁，没说什么，转身带路，她忍不住回头去看那女子。
周身的雾气浓了起来，整个人似乎都被雾气掩埋，仅仅靠圣女挑着的长明灯带路。
尤初明也感受到了前方偷窥的视线，她不免的皱了皱眉头，身边的人像死了一样没有声音，刚动手要戳戳白竹霁，突然就被拉住了袖子，她刚要拍掉他的手，结果白竹霁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的在尤初明手腕内侧划拉着什么。
粗糙的指腹在柔软轻薄的手腕内侧划拉，尤初明感觉很痒，蜷缩着手指头，她感受到白竹霁写的是——别怕。
“……”
怕什么？尤初明冷漠的甩开手，显然被膈应到了。
无聊。
浓雾下，白竹霁勾了勾嘴唇。
穿过迷雾，走了有一段路，雾渐渐消了许多，脚下的路也逐渐清晰，一股冷冽的气息如潮水涌了过来，不同前段路的树形矮小，这里的树林茂密，还带着浓厚的雾水气，除了天气不是那么明朗。
面前豁然开朗出现一个石洞，尤初明踏入第一步，就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隐约还能听见什么低吟的人声。
“有人唱歌？”白竹霁凑到尤初明身边抱着手，低声道。
尤初明惊得往旁边一步，眼神中带着些许恼火，他俩动作幅度不大，没吸引前头的注意力。
白竹霁撤回一步，面色无辜，唇齿启合，没发出一点声音：“干嘛。”
尤初明可烦他这个烦人劲了，闲的没事干，她气定神闲走到白竹霁身边，突然就是一脚踩了上去，礼貌笑了笑：“我听见了。”
白竹霁差点给她腿卸了，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走出好远了。他低头看鞋面上的脚印，自顾自摇头。
没意思。
烛火摇曳，还有些阴冷，那声声吟诵的女声变得清晰，尤初明听不懂，猜想大概是羌那边的话，偏头见白竹霁听得津津有味，也不难想，看起来人模狗样，有可能是见多识广。
“纳贡啊，我们的祖先，愿您的苏醒带来荣耀的光辉。”漫不经心的朗诵透露几分笑意，但仔细听着又似乎虔诚。
连圣女的脚步都停了下来，回头，眼神像是抓着白竹霁的视线，问道：“你懂羌话。”
尤初明也看了过去，白竹霁狭细的眼尾上挑，他的五官立挺，带着一种攻击力，不硬朗，不柔弱，就是一副妖怪样，他轻声说：“你不也会中原话吗？”
看似反问，实则肯定，那人顿时面色惨白，闭口不言，继续带路。
尤初明眸色晦暗不明，突然有什么东西推着自己走，白竹霁看着前面的路，笑意很深：“走了，这路好长。”
两旁的石壁走到尽头，路上碰到了许多羌人，这样子不像是一个戏班子的事，倒像是蛰伏许久。
羌人好奇打量，神色复杂，有愤恨，有疑惑，更多是恐惧。
在恐惧什么，那些目光一个个落在俩人身上来回打量。
歪七扭八的路，最后停在一个房间门外，圣女推开房门，踏进去，有几盏灯灭了，她连忙取出长明灯的灯火挑上，尤初明和白竹霁走进，里面被重重纱影隔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起屏帘，偶尔能透过这几层纱看到里面有一个人，起身，撩开薄纱。
那是一个很年轻漂亮的女子，白竹霁先开口道：“你们哈妈呢，难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哈妈现在正为我们祈福，她请两位客人在这稍作歇息。”她的中原话讲得很蹩脚，但发音都不错。
她对着带他们来的那位圣女摆了摆手，随后俩人就离开了。
尤初明仔细观察，这大概是他们储放祭祀物品的地方，她向前走，拨开层层纱，一副精妙绝伦的画作展现在眼前，画中人佩戴凶兽面具，乌发高束，分不清男女。
“这里还有‘巫’的画像，我以为都毁了。”白竹霁冷哼一声。
尤初明看着他，但是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的望向那幅画，自己应该是没见过‘巫’的，可总觉得好熟悉。
“嘎吱”
门被推开，俩人回头，矫健的步伐一下就走到他们面前了，一个满脸褶子，失去视力，眼中只有瞳白的老太婆。
她凑上前在尤初明身上嗅了嗅，“老熟人，你师傅呢？”
尤初明能感受到白竹霁的目光，她内心平静，后退一步道：“师傅大概还不知道我在这个地方碰到她的老熟人。”
其实她暗自腹诽，怎么她师傅认识这么多人，也不带她下山见见世面。
那老太婆咧着嘴角，牙齿都没剩几颗了，但状态看着精气十足，“你师傅不愿意带你过来见我们，我们可还想着她。”
尤初明面色毫无波澜，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是嘛，我替她转达了。”
老太婆这边寒暄完，又转头嗅上了白竹霁，只见她眉头舒展，阴森森地笑着：“死人？”
白竹霁似乎不懂得什么叫做尊老，低下身子凑到老太婆耳边说着什么，那老太婆脸色瞬间一变，变得阴郁。
“你们如果是要找魂树，那找错人了。”哈妈僵硬地转移话题。
尤初明心中虽然疑惑白竹霁说了什么，可现下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她接过哈妈的话，道：“我们不找魂树，找人。”
哈妈面露凶狠，她自知魂树在昆雀那里，找了快一年的昆雀，马上就要找到了，结果半路杀出了个妖力强大的妖怪，昆雀的下落就此中断，谁知道他们俩做了什么交易。
如今好不容易抓到几个小孩等着祭祀用，哪里还有还回去的道理，哈妈不知道想到什么，面容舒展，笑了出声，声音沧桑还格外阴森。
“死了。”
尤初明挑眉，显然是不信，白竹霁在旁边笑，“你觉得我们是傻子吗？”
哈妈也不恼火，猛的一下，一只沧桑布满皱纹的手攀上了尤初明的左肩，狠狠地一推，她面色诧异，还是大意了，这是羌的地盘，幻境而已，回头一看是万丈悬崖。
尤初明来不及有什么动作，反手抓住身旁的白竹霁，给人愣生生拽了下来，尤初明看不见白竹霁的表情，只听见他说了句什么，语气很不好，八成是在骂她。
哈妈立足崖顶，笑容诡异道：“你们带来魂树，我就放了他们，我找到了比复活纳贡更有意思的事情。”
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腰间被热意缠绕，其实尤初明恐高。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枯井生树（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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