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吃瓜看戏》木西_

16、第 16 章

　　到了下乡的日子，职工楼的人才猛地发现，他们这一片下乡知青相比起别的厂来竟然少得可以，这些孩子们要么考试要么接班要么结婚要么买工作，总之通过各种手段，让自己成功留在了城里。

　　眼见这么多人留下来，走的人自然不甘心，尤其是平日里和孙二利走得最近的柴江。

　　明明都是一样爸妈不肯提前退休，他孙二利怎么就这么好运，差一步就下乡了，还能提前接个班。

　　柴江背着个包裹，臭着一张脸，想到自己要去那鸟不拉屎的乡下就嫌烦。

　　白妈特地请了一天假来车站送他，又是帮他检查包裹的，又是偷偷塞钱的，忙上忙下，比去厂里上班还累，这时凑在他耳边悄悄说道：“小江，妈在你的衬衣底下缝了100块钱，你路上小心点，别被人扒了衣服，还有这些点心饭菜，路上饿了就吃，火车上的东西太贵了，省着点花，被褥那些已经给你寄过去了……”

　　说着，想到自己儿子这一走，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见面，眼睛一酸，有些哽咽道：“妈不是不想把工作给你，只是妈的工作是你大伯母给的，以后要留给你小妹的，她一个女孩子，下乡不安全，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柴江的小妹是他大伯大伯母的孩子，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一直养在他们家，柴江也把她当做亲妹妹看待，提到她明显脸色和缓下来，“小妹身子弱，年纪也还没到，待在城里最好，妈你放心吧，不管怎么样我都还是个男人，有一把子力气。”

　　他只是不想下乡，一时转不过弯，但不代表他会没品到抢小妹的工作，尤其小妹身体还不好，到了乡下那真是死路一条。

　　柴江也不多说了，“妈，我上车了，你回去吧。”

　　白妈冲着他的背影喊道：“路上小心，注意安全，到了就给家里寄信！”

　　柴江招招手表示知道了。

　　回去的时候，白妈一直心情低落，想到儿子可能在乡下吃苦，她就忍不住想掉眼泪，都没干过重活，哪里干得来农活啊！

　　回到职工楼，却意外发现这里今天格外热闹。

　　她拉着一个相熟的邻居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聚在一起？”

　　那个大妈看了她一眼，知道她今天是去送孩子了，解释道：“听说机械厂要和周边几个厂搞联谊了，这不，老杨从厂长那得了消息，大家都围着他打听呢。”

　　白静可的儿子走了，家里又没合适的人要参加，对这些不感兴趣，她冷淡地看了眼前边挤挤攘攘的人群，准备绕过去直接回家。

　　大妈一把拉住她，“诶，别走啊，我知道你儿子不是下乡了吗，老杨说了，这可估计是几年里最大的联谊会了，你娘家、婆家那边不也有很多没结婚的年轻人吗？到时候一起拉过来，说不定就解决终身大事了。”

　　白静可一愣，这话倒是不错，她娘家妹妹可是有两个儿子，都在找对象呢。

　　这样想着，白静可不自觉的挤进了前头打探消息的人群。

　　“是和周边几个大厂！肉联厂！纺织厂！塑料厂！家具厂！都是大厂！好多个厂！”

　　“亲戚家有单身青年的也可以参加！但必须是有工作的！人品正直的！”

　　“具体怎么安排还不知道！你们别急，厂长会通知的！”

　　“好了好了别挤过来了！都散了都散了！”

　　杨大爷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不过就是在厂长那里听到了个消息，提前回来说一下，怎么就还脱不了身了呢？

　　他想走，但别人不想让他走。

　　“别急啊老杨，这可是大事，你再说说！”

　　“是啊是啊，不是亲戚可以吗？我有个老姐，闺女在邮局上班，就不可以去联吗？”

　　“没有工作就不行吗？我表姐女儿还在读高中，也可以相看相看了，迟了这好的都被别人挑走了。”

　　“才十六七的小姑娘你想什么呢？伟人都说了妇女要二十岁才能结婚，蠢得你。”

　　“……十六七怎么了？就不能提前相看吗？”

　　“你好意思让人家正当龄的男同志等个三年吗？真没脸。”

　　“切，我不和你说了。”

　　“怂包。”

　　杨大爷感觉有上百只鸭子在他耳边叫，听得他脑瓜子直嗡嗡的，一激灵，手一挥：“联谊起码要等个把月，你们现在急也没用，安心等厂长下通知！好了好了，我要回家吃饭了！”

　　这个月厂里工作任务那么重，怎么可能有空抽出心思去搞联谊。

　　杨大爷扒拉出一条通道，出来后飞快的窜了上楼。

　　下次再也不干这种传消息的事了！

　　陈素辞照例在季澈这里上完课，这几天她稍稍开始显露出自己的天赋，致力于用偶尔的灵机一动为季澈的某项秘密事业添砖加瓦，她也不再仅仅只是测算数据，还接触到更深的层面了。

　　“季研究员，我先走了。”

　　“等会。”季澈提了个袋子给她，“我家里人寄来的一些西南那边的特产，给你带了点，这段时间辛苦了。”

　　陈素辞惊讶，不过这是人家的一番心意，都专门带到厂里来送给她了，再推辞就不礼貌了。

　　“谢谢。”

　　想到那支放在抽屉最里面的钢笔，陈素辞琢磨着，还是得找个机会送出去才好。

　　“小辞，这是你们领导送的？”陈春念看着桌上那堆东西，有些犹豫说道：“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求你啊？”

　　耗牛肉、奶粉、藏红花……陈素辞也没想到季澈给的特产价值这么高啊！

　　她摇摇头道：“可能就是我最近帮他干了些活，正好家里人寄东西过来，就给我分了点。”

　　陈春念一脸愁容，“这些肉啊、奶啊的，都是好东西，你领导是个好人，咱们也不好平白占人家便宜，还是要想想回礼。”

　　陈素辞点点头。

　　“不过妈，你在厂里这么久了，知不知道季研究员以前的事？”她好奇问道。

　　陈春念：“季研究员啊，我想想，他好像是前两年才到机械厂的，好像也是京城人，但没见过他家里人，不过我听到有人说他的来历大着呢，以前在清大搞什么保密项目。”

　　陈春念凑近，隐晦道：“有人说，他是来避祸的。”

　　陈素辞：“妈，那季研究员多大了？”

　　陈春念也不清楚，迟疑道：“应该也有个三十了吧，就是看着怪年轻的。”

　　陈素辞算着，30岁，也很年轻了，那她的领导来头可真大啊。

　　这边她们说着季澈，另一头季澈也被人找来谈话。

　　林震语重心长道：“小澈啊，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家立业了。”

　　季澈：“……林叔，我暂时没这方面的想法。”

　　林震都不知道就这个问题和季澈说过多少遍了，这小子就是柴油不进，“你难道想这辈子都一个人过吗？我可怎么跟你爸妈交代啊！”

　　季澈：“林叔，我这情况结婚就是在拖累人家女同志。”

　　他家里人都被调到了西南地区，只剩他一个在京城做靶子，虽说搞得是和政治毫不相干的科研，但难保什么时候不会被有心人盯上。

　　林震闻言，也是长叹一口气，拍拍他的肩道：“你是我机械厂的人，那些人手再怎么长，也伸不到我们这里来，你该成家就成家。”

　　作为京城第一机械厂，国家级重工业基地之一，还是有点能量的好不好？

　　“只是你今年都26了，马上就要奔三了，像你这么大的小伙子，早就当爸爸了……”林震一脸愁容。

　　季澈不说话了，他知道他越说话，林震越恨铁不成钢。

　　林震说不动他，只能先放一放，问道：“你爸妈最近情况怎么样了？”

　　“还好，这次来信还说他们天天吃耗牛肉，喝牛奶，感觉身体都好了些。”

　　林震沉默，季澈他爸也是开国老将了，本来该退休荣养的年龄，突然被调到了西南军区，那边夏天还好，冬天苦寒，也不知道老领导受不受得住。

　　“您别担心了，比起那些被下放的前辈，我爸妈只是被调的偏了些，至少身份没变，已经很好了。而且现在这个情况，在京城还真不比去西南要好。”

　　季澈并不担心自己爸妈，那个年代走出来的人，他们都这岁数了，什么风浪没见过，就连离开京城，都是见形势不对，一手计划的结果。

　　但林震不知道，他满心觉得自家老领导是被陷害才被发配到偏远地区，即使京城现在不对劲，至少医疗条件肯定比西南好啊，万一他老人家在那边出什么意外怎么办？

　　一想到这，林震就情动意伤，忍不住拉着季澈回忆往昔，说自己年轻时是怎么英勇让老领导一眼看中选了自己当警卫员，说自己转业后怎么一步步勤勤恳恳当上厂长……

　　“这都是老领导栽培的啊！”

　　最后，被季澈塞了一袋特产，还抱着特产冲季澈喊道：“马上厂里就要办联谊了，你就算不想找对象，也去看看别人是怎么找对象的！”

　　机械厂职工楼里，家家户户都在密切关注着联谊活动的动向。

　　孙大娘掰着手指算着，“咱家有两个儿子，都有工作，这可是别人家比都比不上的条件，老大虽然离过婚，但也没个拖累，还是技术员，这男人么，总是金贵些的，找个头婚的闺女不在话下。”

　　“老二的话，虽然是个普通工人，但没结过婚啊，找个条件好的闺女不是当然的吗。”

　　孙大娘对孙大爷说：“两个儿子都要结婚，这可是咱家现在的头等大事，之前那些媒婆来说的都是什么货色，一点都配不上我儿子，老孙，虽然说厂里要搞联谊，但要等个把月，太久了，我们可不能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你也找人介绍介绍，有没有合适的姑娘，先让他们相看相看。”

　　孙大爷还躺在床上养腿，他没好气道：“你看我这样子是能出去找人帮忙的吗？”

　　孙大娘这才反应过来这老头子断了腿了，尴尬笑笑：“不能出门，传个口信不就行了，走几步路的事。”

　　这人无聊的时候，就喜欢家里添点热闹事，而且孙大爷也急着抱孙子，“那行吧，找个时间你准备一下，我把那些老朋友请到家里来吃顿饭，让他们帮忙帮忙留意。”

　　“好嘞！”孙大娘兴高采烈的一拍掌，“宜早不宜迟，我看啊，明天最好！我得赶紧出去看看还有没有菜卖！”

　　楼上的曾家倒是没心思再节外生枝。

　　“砰——”

　　“砰砰——”

　　又打起来了？赵老三叹了口气，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自从自家老爹被老妈下了面子，互殴了一顿之后，他家就日日不得消停，老大的工作是老妈的，站老妈，老二的工作是老爸的，帮老爸——

　　剩他一个自己考的，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老三！你来评评理，你说你爸是不是脑子瘸？是不是存心想搞事？我让他去找厂长打听打听联谊的事，他不去也就算了，还拦着我找别人打听！还有昨天，我就让他去买个菜，回来还能给我少张钱，一天天的不知道想什么去了！”

　　赵大妈揪着曾坚的耳朵出来，后头两个儿子你挤着我我撞着你，谁也不待见谁。

　　曾坚气不打一处出来，拽着赵大妈的头发反击道：“你这个臭婆娘，我现在退休了，怎么好意思有点事就去找厂长！还有那钱，都说了肯定是售货员找错了！我一路上都是放包里的，怎么可能丢！”

　　赵大妈拧耳朵的手越发用力，直把曾坚拧的龇牙咧嘴，“我呸！就你好那点面子，面子能有什么用？你不趁着刚退休，多少有些面子情，多去厂长那里晃悠晃悠，讨些好处，难道等你七老八十了，厂长都不记得你这个人了，你就能讨着什么好了？你想等什么大事再去找人家，人家还搭不搭理你？！”

　　两人一吵就吵个没完，情绪上来了直接一个耳光，曾国智站在中间满脸木然，这两个人倒是好，一看见他想走就联手拉住他，搞得他想走都走不了，只能呆呆的站在这里，还时不时会被拳头误伤。

　　哎，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陈家。

　　“小辞，这个耗牛肉怎么做啊？”

　　“应该是可以直接吃的。”

　　“啊，不是说这肉是生的吗？生的也能吃吗？”

　　“西藏那边都是这么吃的，吃不惯的话，炒炒也可以。”

　　接下来的日子，陈素辞忙的晕头转向，每天不是在修机器就是在看数据的路上，山中不知岁月，一下子就过了大半个月。

　　“呼~”陈素辞一口喝下大半杯水，吐出一口气，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小辞，牛奶。”陈春念端了杯牛奶过来，她这几天也是忙得要死，时不时还得连轴转。

　　陈素辞确实还没喝够，端起牛奶一口闷掉，嘴唇上还粘上了奶渍，像是围了一圈白胡子。

　　她站起身来，“妈，你有没有觉得我长高了。”

　　陈春念比划了一下，点点头：“是长了点，只比我矮一点了。没想到才喝了一个多月的牛奶，竟然这么有用。”

　　陈素辞笑道：“我现在也还在长身体呢。”

　　不过这两天实在太忙了，都没怎么吃好，陈素辞摇摇头，吃喝乃是人生大事啊，得想个法子。

　　第二天，等下班回家，她偷偷塞给陈春念一包东西，示意对方打开看看。

　　陈春念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后一脸震惊，“小辞，你从哪里搞来的鸡？”

　　当然是从系统兑换出来的，但这话不能直说。

　　她借口道自己有个下乡的同学，就在临近的大队，因为经济紧张，想和她搞点乡下常见但城里不常见的东西来换钱。

　　陈春念还是有些担心，“你这同学靠不靠谱啊，出了事怎么办？”

　　系统还能不靠谱？

　　“靠谱的妈，都是面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没留半点把柄。”

　　陈春念这才放心下来，瞧着袋子里这只一看就是刚杀的、新鲜的鸡，喜笑颜开道：“这么好的鸡，城里可不多见，这种鸡炒起来吃都是浪费了，一定要炖汤，才能把营养都炖出来。”

　　说着，陈春念就兴冲冲的拎着鸡去了厨房，“这鸡得赶紧炖上，等晚上的时候就可以吃了。”

　　为了这只难得的鸡，陈春念还特地和人调了班，准备下午就守着这锅汤。

　　随着时间的流逝，鸡肉的味道慢慢浸入汤中，那股独特的鲜味与香味慢慢散逸开来，勾得人直嗅着鼻子闻。

　　陈素辞被自家老妈赶去老老实实的上班，从上班开始就期待下班。

　　结果刚进厂就被人通知了一个消息——

　　“今天食堂不能吃了！食堂的一班人都食物中毒进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