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羽烬》青灯漫卷

21、 云墟之问

　　七日时间，在寂静的调息与无声的戒备中悄然流逝。

　　洞内篝火早已熄灭，只余那汪灵泉泛着微光。江凌羽周身流转的灵光已彻底稳定，不仅伤势尽复，原本元婴圆满的修为更是彻底巩固，甚至隐隐透出一丝难以压抑的、属于化神初期的磅礴气息，被他以秘法强行敛于体内。其恢复速度之快，灵力精进之猛，远超常人想象。

　　裴烬在一旁静坐护法，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的疑虑已积累到顶点。

　　第七日正午，当时辰刚好，江凌羽缓缓收功，眸中神光湛然，一扫之前的虚弱。他刚一起身，便见裴烬站在不远处，目光沉静地看着他。

　　“江师弟伤势已无大碍，修为似乎更有精进，实乃幸事。”裴烬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

　　江凌羽微微颔首：“多谢裴师兄连日护持。”

　　裴烬沉默片刻，终是迈步走向洞口，示意江凌羽跟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山洞，来到一处僻静背人的山谷裂隙之中。

　　站定后，裴烬转身，目光如炬，直视江凌羽，不再掩饰心中的惊疑与探究：“江师弟，你究竟是谁？”

　　江凌羽眸光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裴师兄何出此言？我自然是江凌羽。”

　　“寻常修士受此重创，灵源震荡，经脉受损，即便有灵丹妙药，也需十日半月方能稳固。而你…”裴烬的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七日！不仅伤势尽复，修为更是突破在即！这等恢复速度，绝非寻常元婴修士所能及！你体内运转的功法，其灵力精纯浩瀚，隐隐带着一丝…我从未感知过的古老威压。这绝非我宗功法！你究竟是何人？”

　　江凌羽心知瞒不过，却也无法坦言，只得顾左右而言他，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师兄想必是连日劳累，感知有误了。我伤势得以迅速恢复，或许是此前历练中偶得的一枚奇遇丹药所致，不足为奇。”

　　“丹药？”裴烬眉头紧锁，显然不信，“何等丹药能有此神效？江师弟，我并非有意探究你的隐私，但你身上疑点太多。那心魔幻境，你醒来时对我的异常态度，还有这身远超同阶的修为底蕴…这一切都极不寻常！我既与你同行，便有责任知晓一二，以免他日遭遇不测，连应对之策都无从下手。”

　　江凌羽沉默片刻，迎上裴烬锐利的目光，知道一味回避只会让对方更加怀疑，终于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逾越的距离：“裴师兄，恕我确有难言之隐。并非不信任师兄，只是其中牵扯甚大，时机未到，实在无法坦诚相告。待到此间事了，若有机缘，我定当向师兄解释清楚。”

　　裴烬凝视他良久，见他眼神虽复杂，却并无恶意与虚伪，紧绷的神色稍缓。他看得出对方确有苦衷，强行逼问并无意义，最终点了点头：“既如此，我便不再多问。但你需得答应我，万事小心，若有凶险，不可再如上次那般强行逞能。”

　　江凌羽心中一暖，点头道：“多谢师兄关怀，我记下了。”

　　气氛稍稍缓和，两人并肩而立，一时无言。远处山峦起伏，云雾缭绕。

　　忽然，裴烬像是想起了什么，状似无意地开口，目光却悄然留意着江凌羽的每一丝细微反应：“江师弟，你游历四方，见识广博…可曾听说过‘云墟天境’？”

　　江凌羽心中猛地一凛，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侧过头，略带疑惑地反问：“云墟天境？师兄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裴烬目光平静，语气淡然：“没什么，只是早年在一卷极为古老的残卷上偶然见过这个名字，语焉不详，似乎极为神秘强大，心中一直存有好奇。你若知道，不妨说说。”

　　江凌羽心念电转，迅速权衡。矢口否认反而可疑，不如说些众所周知的、流于表面的信息。他神色如常，缓缓道：“倒是听说过一些传闻。据说那云墟天境并非凡间界域，而是悬于九天之上的神界净土，缥缈难寻。其内灵气之浓郁远超下界，修行体系也与吾等凡间宗门大不相同，据说其内修士生而强大，拥有神裔血脉，掌御法则，神通莫测。不过这些都只是虚无缥缈的传说，无人得以亲眼证实，或许只是前人杜撰出来的神话之地罢……”

　　他言语流畅，仿佛只是在陈述一段遥远的传说，然而——

　　（江凌羽内心：他在试探我！他为何突然问起云墟天境？是巧合，还是…他察觉到了什么？是风辞玄砚露出了破绽？还是我疗伤时无意泄露出了天境灵力特有的气息？）

　　说到最后，他话锋一转，再次将问题抛回给裴烬，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不过师兄为何突然对这等虚无传说感兴趣了？可是在那古老残卷上发现了什么特别之处？”

　　裴烬将他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对方回答得滴水不漏，神情自然，仿佛真的只是在谈论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传说。但他没有错过，在提及“神裔血脉”、“神通莫测”时，江凌羽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极难察觉的复杂光芒，那绝非单纯讲述传说该有的眼神。

　　（裴烬内心：他果然知道！而且绝非仅仅是“听说过传闻”那么简单！他对云墟天境的描述，远比古籍记载更…具体，更…像在描述一个真实存在的地方。他在刻意淡化，但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种…熟悉感，骗不了人。）

　　裴烬按下心中的波澜，面上依旧平静无波，淡淡道：“并无什么特别，只是些支离破碎的符号和难以解读的箴言罢了。或许是我想多了。”他顺势转移了话题，目光投向远方，“七日已过，你的伤势既已无碍，我们也该动身了。接下来你有何打算？是继续深入历练，还是……”

　　江凌羽心中暗松一口气，知道暂时搪塞了过去，立刻接口道：“魔气异动缘由尚未查明，清墨、影玄两位师弟也下落不明，于情于理，都需继续深入。至于方向…”他略一沉吟，“我欲先往黑风涧一行，确认两位师弟安危，或许能从中找到魔气异变的线索。”

　　裴烬点头：“正合我意。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出发与风辞、玄砚汇合。”

　　“好。”

　　两人不再多言，身形一动，化作两道流光，一青一墨，迅疾地掠出山谷，朝着与风辞、玄砚约定的汇合点疾驰而去。

　　然而，飞行途中，裴烬的目光偶尔扫过身旁那道沉稳迅捷的身影，心中的疑云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愈发浓重。

　　（裴烬内心：云墟天境…神裔血脉…远超常人的恢复速度与功法…江凌羽…你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了。你与那传说中的神界，究竟有何关联？）

　　而江凌羽，看似目视前方，全力赶路，神识却高度戒备，心中同样思绪翻涌。

　　（江凌羽内心：他起疑了。云墟天境…他为何偏偏问起这个？是巧合，还是命运的牵引？接下来的路，必须更加小心。在查明魔气真相、找到清墨影玄之前，绝不能让身份彻底暴露。）

　　两人各怀心思，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而前方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扑朔迷离的旅程与深不可测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