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迷心窍》未语不迟

91、第九十章

　　方有庆摆好碗筷，摘下围裙招呼道，
　　“别光顾着说话，快过来吃饭呀！”
　　“来喽！”
　　方糖蹦蹦跳跳的从卫生间跑出来，脑后的马尾一甩一甩的，笑着的眉眼里透着一股灵动，见她这样，张瑛忍不住笑意的说道，
　　“你这个小馋猫儿！”
　　“我要挨着我路北哥坐！”
　　方糖把椅子朝路北身边挪了挪，这才满意的坐下来，又倾过身小声的说道，
　　“我妈天天挑我刺，你不在家都没人帮我！”
　　路北用同样小的声音问道，
　　“姚叔儿不是在家嘛！？”
　　“他跟我妈是一伙的！”
　　方糖又说道，
　　“你没事儿多回来几次，我妈一高兴，就不针对我了！”
　　路北摸了一把方糖的头，
　　“张姨那是关心你！”
　　见两人说悄悄话的模样，方有庆打心眼里高兴，他笑呵呵的说道，
　　“小北，今天过年，咱爷俩喝点白的？！”
　　路北还没说话，张瑛却反对道，
　　“你也真是的，跟孩子喝什么酒啊，回头喝醉了该难受了！”
　　“张姨，没事儿！”
　　说着话，路北将桌上的白酒打开，给方有庆倒了小半杯，自己却倒了满满一杯，扭头又问张瑛，
　　“张姨，您也来点？！”
　　张瑛忙摆手，
　　“我不喝！”
　　方有庆劝道，
　　“难得高兴，要不然你来点红的！？”
　　不等张瑛回应，路北忙说道，
　　“我去拿红酒！”
　　“别。。。。。。”
　　话没说完，路北已经攥着一瓶红酒回来了，他给张瑛到了小半杯，眼前却又出现另一个空杯子，只听方糖说道，
　　“我还没喝过酒呢，我也要尝尝！”
　　张瑛瞪了方糖一眼，
　　“不行，小孩子家。。。。。。”
　　方有庆却将她打断，
　　“给她也来一点吧！”
　　“对呀！”
　　方糖附和着，
　　“就让我喝一点嘛！”
　　张瑛的目光在方糖和方有庆之间转动，
　　“你们俩就串通一气吧！”
　　“没事儿，张姨，我就给她倒一点点！”
　　看着刚刚只覆盖了杯子底的一层红酒，方糖不满的说道，
　　“再多倒一点嘛，小气鬼！”
　　“今天只能喝这么多了，等你高中毕业再。。。。。。”
　　无心的一句话让路北猛然间想起他喝醉的那天晚上，脸上不由得有些发热，便住了嘴。
　　方糖追问道，
　　“毕业什么？！”
　　路北含糊道，
　　“没什么！”
　　“哼！”
　　方糖一脸的狐疑，
　　“吞吞吐吐，准有事儿！”
　　方有庆举起杯子站起来，声音里满是愉悦，
　　“今天过年，咱们一家人干一杯，祝。。。。。。”
　　他看向张瑛，
　　“祝我家领导健康喜乐！”
　　随后看向路北，
　　“祝小北大学一切顺利！”
　　最后目光又落到方糖身上，
　　“祝我闺女学业有成！”
　　四个杯子在空中碰在一处，
　　“干杯！”
　　“干杯！”
　　“干杯！”
　　方糖迫不及待的将杯中的红酒一口喝下，脸却瞬间皱成一团，她吐着舌头嚷嚷道，
　　“啊。。。。。。真难喝！”
　　她夹起一筷子菜塞进嘴里，边嚼便说道，
　　“红酒真难喝！”
　　说着，她又将路北的白酒端起来抿了一小口，刚恢复的脸又皱成一团，
　　“辣。。。。。。辣。。。。。。”
　　她站起身朝冰箱跑去，拿出可乐一连喝了好几口才冲淡满嘴的辣气。
　　张瑛又气又好笑的说道，
　　“不听老人言。。。。。。”
　　“又来了！”
　　方糖将她打断，
　　“要是都听老人言，这个世界还怎么进步！？”
　　“你看她！”
　　张瑛看向方有庆，
　　“不顶嘴就不舒服！”
　　方有庆笑了笑，
　　“听着。。。。。。貌似也有点道理！”
　　“就是！”
　　方糖屈了屈鼻子，
　　“你们做大人的要学会接受别人的建议嘛！”
　　“臭丫头，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
　　张瑛有些无奈，她夹起一块炖得软烂的牛肉到路北的碗里，
　　“小北，多吃点，看你都瘦了，别光顾着学习，也要多注意注意自己的身体！”
　　“放心吧，张姨，我在学校都挺好的，而且姚肆离我也不远，我们俩也能互相照应着！”
　　方糖刚要说话，碗里也多了一块牛肉，只听张瑛说道，
　　“给我大闺女一块儿！”
　　“呦，妈，你今天对我不错啊！？”
　　“臭丫头，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
　　见两个人又要拌嘴的节奏，方有庆忙将剥好的一只虾送到张瑛嘴边，
　　“尝尝今天我的手艺怎么样？！”
　　张瑛瞟了他一眼，脸上多了几丝隐忍的笑意，
　　“你们俩。。。。。。”
　　方糖仰起头，
　　“我们俩怎么了？！”
　　张瑛反话正说，
　　“好呗！”
　　“那是！”
　　方糖看向方有庆，
　　“爸，这是我妈今年说得最正确的一句话了！”
　　这话让几人都笑出了声。
　　笑过之后，路北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只见他目光明润，灿如夜星的眸子里似乎藏了许多话，
　　“方叔儿，张姨。。。。。。”
　　说到这，他顿了顿，似乎有什么东西压着他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路北才继续说道，
　　“这么多年多亏你们的照应，没少为我操心劳力，什么话都表达不了我对你们的谢意，我。。。。。。”
　　他的目光落在酒杯上，
　　“干了，这就是我的心意，谢谢你们。。。。。。”
　　说着，路北仰头将整杯白酒灌进口中，急得张瑛忙将他的手按下，
　　“喝一口意思意思得了，回头喝醉了，看你难不难受！？”
　　张瑛将他的酒杯夺过来，放到了一边，叮嘱道，
　　“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路北笑了笑，
　　“知道了，张姨！”
　　方有庆倒是有些高兴，也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以后我喝酒有伴儿了！”
　　张瑛瞪了他一眼，埋怨道，
　　“喝什么喝，以后你也少喝点！”
　　“看，领导多关心我！”
　　这话让张瑛笑起来，刚要说话，就听方糖撇嘴道，
　　“爸，你最会拍马屁了！”
　　方有庆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说道，
　　“什么拍马屁，用现在流行的话叫情绪价值！”
　　“诶呦，爸你还挺时髦，还知道情绪价值呢！”
　　“那当然，因为我有一个好领导嘛！”
　　方糖撇撇嘴，
　　“又来了！”
　　吃过午饭，路北让方有庆和张瑛休息，自己则跑到厨房收拾起来，正洗着碗，方糖从门口走进来，边啃着苹果边问道，
　　“路北哥，下午有什么安排啊？！”
　　路北瞟了她一眼，笑着问道，
　　“什么事？！”
　　“没什么事儿，就是问问！”
　　“给我来一口！”
　　“不给！”
　　“快点儿！”
　　方糖有点不情愿的将苹果递到路北嘴边，皱着眉头说道，
　　“要吃不会自己拿啊？！”
　　“那你洗碗？！”
　　方糖堆起一副笑脸，
　　“路北哥好，路北哥棒，路北哥干活呱呱叫。。。。。。”
　　“你快闭嘴。。。。。。”
　　见方糖将自己刚刚咬过得地方吐掉，路北笑着埋怨道，
　　“小样儿，还嫌弃你哥了！”
　　说着，他伸出湿哒哒还带着泡沫的手捏向方糖的脸，却被她躲过，方糖哼了一声，
　　“我就防着你这一手呢！”
　　路北继续洗碗，
　　“我下午还得出去一趟！”
　　一听这话，方糖瞬间来了兴致，凑过来好奇的问道，
　　“什么事儿？！”
　　“我还得。。。。。。”
　　话刚说到一半，路北猛地将满手的泡沫抹到方糖的脸上，得意的笑道，
　　“哥教教你什么叫做姜还是老得辣！”
　　“你。。。。。。”
　　方糖瞪着双眼，像只气鼓鼓的小青蛙，
　　“你耍诈！”
　　路北眨了眨眼，
　　“跟哥多学着点儿！”
　　“没劲儿，不跟你玩儿了！”
　　方糖将苹果仍在洗碗台上，朝厨房外走去，走了两步又扭身问道，
　　“对了，我妈让我问你晚上想吃什么馅儿的饺子？！”
　　“晚上。。。。。。”
　　路北顿了顿才，
　　“晚上我有点事儿，不在家吃！”
　　“大过年的你去哪儿，你。。。。。。”
　　方糖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她又跑回来，凑到路北身边，
　　“是不是去找苏余姐啊？！”
　　“大人的事儿，小孩别问！”
　　“切！”
　　方糖撇了撇嘴，
　　“路北，你怎么越来越装了？！”
　　“叫哥！”
　　方糖又切了一声，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
　　“你还是处男吧，还跟我装大人！？”
　　出其不意的话令路北的脸微微发热，他几乎有些语无伦次，
　　“咳咳咳。。。。。。咳咳。。。。。。方。。。。。。方糖。。。。。。咳咳。。。。。。”
　　路北很快镇定下来，他抬手给了方糖一个脑瓜崩，
　　“小女孩儿家的，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怎么了？！”
　　方糖倒是一脸淡定，
　　“现在是信息爆炸的时代，有什么不知道的，你少古板了！”
　　路北竟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又听方糖饶有兴趣的问道，
　　“是不是啊？！”
　　“什么是不是啊？！”
　　说过之后，路北才意识到方糖话中的意思，他恼怒的喊道，
　　“方糖。。。。。。”
　　“开玩笑，开玩笑嘛！”
　　方糖早就跑到了厨房门口，只有一个脑袋探了进来，俏皮的马尾在空中微微摇晃着，
　　“路北哥。。。。。。”
　　路北将一块抹布扔了过去，
　　“找揍你！”
　　方糖捡起抹布扔回去，
　　“你揍不到！”
　　说着，做了个吐舌头的鬼脸跑开了，
　　“妈，路北哥说他还要出去，就不吃饺子了！”
　　“怎么刚回来就出去？！”
　　路北从厨房门口冒出头来刚要解释，又听方糖说道，
　　“路北哥说了，他待会儿还要去找苏余姐呢！”
　　路北心里暗骂了她一句，解释道，
　　“张姨，我。。。。。。我找苏余姐还有点事儿，晚上就不在家吃饺子了！”
　　“这大过年的，改天。。。。。。”
　　方有庆却将张瑛打断，
　　“去吧，大过年的，别空着手啊！”
　　“知道了！”
　　看着路北又钻回厨房后，张瑛小声说道，
　　“这大过年去，会不会不好啊？！”
　　“现在年轻人都有自己的主见，没事儿！”
　　方糖趁机说道，
　　“妈，我下午也出去一会儿？！”
　　“不行！”
　　方糖看向方有庆，拐着弯儿说道，
　　“爸，你看我妈，明显就是区别对待，放假了还不让我好好放松放松！”
　　“去吧！”
　　“耶，谢谢老爸！”
　　“你。。。。。。”
　　张瑛有些恼怒的瞪了方有庆一眼，方有庆好脾气的说道，
　　“省得她在家气你！”
　　方糖附和道，
　　“对，省得我在家气你！”
　　说完，就一蹦三跳的跑进自己的房间里。
　　“就你会惯她！”
　　“放假了嘛，让她放松放松，主要是你也轻松轻松，平时你为了我们操心劳力的，太辛苦了！”
　　张瑛本想埋怨他一通，可这话让她听了浑身受用，只好忍着笑意，
　　“就你会说话！”
　　“下午孩子们都不在家，咱们俩去逛逛超市，回来我给你包饺子吃！”
　　“好！”
　　路北收拾完厨房，又将买的礼物一一送出后，这才回了自己家。
　　打开门，熟悉的一切映入眼帘，令路北的每个细胞都无比的舒适，看着所有的一切都泛着洁净的光，路北的脸上不由得泛起一层笑意，他对着父母的照片说道，
　　“爸妈，我回来了，张姨又过来收拾了吧！”
　　他将行李背包放好，一路上的疲惫这才慢慢的爬出来，
　　“今天人太多了，我算是见识到春运的恐怖了！”
　　路北边说，边走进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块干净的抹布，
　　“我在学校都挺好的，课程学起来也不费力，同学相处的也不错，对了。。。。。。”
　　虽然相框很干净，路北还是拿起来一面擦一面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跟姚肆开始做直播了，可能是刚接触，我有点不太适应，姚肆倒是很喜欢。。。。。。”
　　擦了一遍，路北将相框又放回原位，认真的看了看，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们想我了吧，想我就给我托个梦啊，是不是忘了你们还有一个儿子呢？！”
　　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眸子中涌动着莹润的光，
　　“说好了啊，这几天就托梦给我啊。。。。。。”
　　路北顿了顿，不自在的挠了挠头，
　　“我有点。。。。。。想你们了。。。。。。”
　　“方糖今年又长高了不少，都快长成大姑娘了。。。。。。”
　　说到这里，他的笑意彻底溢出来，
　　“这丫头最擅长跟张姨顶嘴了，又能说会道的，一点亏都不吃！”
　　笑着，笑着，那笑里似乎有些了害羞，又藏起来，过了许久路北才说道，
　　“爸妈，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你们就不用担心我了。。。。。。我过得很好，有朋友，以后还会有同事，还有张姨姚叔儿的照顾，还有自己喜欢的人，我会永远记着向前看的。。。。。。”
　　路北扯出一个灿烂的笑，
　　“都放心吧。。。。。。我现在过得很好。。。。。。”
　　想起昨天的事，他犹豫着又说道，
　　“妈。。。。。。杨理突然给我打电话了，不知道又发什么疯呢！”
　　路北看着母亲的样子，似乎也看到了杨理，
　　“他还是那样。。。。。。算了。。。。。。不说他了。。。。。。”
　　灿烂的笑容又回到脸上，
　　“今天过年，晚上我就不陪你们了，我要去找苏余姐，你们不会怪我吧。。。。。。”
　　话音未落，空气里突然响起一阵铃声，路北按下接通键，姚肆那张微胖的脸就出现在了屏幕上，
　　“嗨，路北，吃完饭了吗？！”
　　“吃完了！”
　　“我爸妈让我跟你说声谢谢，你送的礼物他们很喜欢！”
　　“喜欢就好！”
　　姚肆换了个姿势，又说道，
　　“你回自己家了？！”
　　“刚回来，收拾收拾！”
　　“对了咱们回程的票我都买好了，下周五，你可别忘了！”
　　“忘不了！”
　　“行了，歇着吧，我是一个手指头都不愿意再动了！”
　　说着，姚肆突然眨了眨眼，懒洋洋的语气中多了几分认真，
　　“兄弟，新年快乐！”
　　路北笑着回道，
　　“新年快乐！”
　　“行了，别恶心了，挂了！”
　　说完，姚肆抢先挂断了视频，路北好笑的骂道，
　　“臭小子！”
　　看了眼时间，路北打算早点出门，一想到即将要见到的那个人，他的心里便骤然间升起一团热气，激动，期盼与忐忑搅成一团，他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他像是被情感提着的一个木偶，傻愣愣的出了门。
　　直到走到楼下，路北才突然醒悟一般，想到自己这幅潦草的样子，他红着脸又跑了回去。
　　洗了一个澡，又换了身衣服，站在镜子面前觉得满意之后，路北这才又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