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迷心窍》未语不迟

89、第八十八章

　　直播间里。
　　面对着镜头，路北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这种感觉跟他平时拍视频不太一样。
　　对面的镜头仿佛变成一只专门监视你的眼睛，时时刻刻盯在你的身上，这让路北的每一处肌肉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笑也不对，不笑也不对，索性他放弃表情，只认真的介绍产品，扭头看了眼身旁的姚肆，只见他言语幽默，跟平时没有任何区别，却又比平日多了一丝肆意张扬的风采。
　　直播间空前火爆，就连一旁的工作人员都一脸兴奋，一来是因为销售额，二来是因为路北那张好看的脸，虽然都夜里十一点多了，可各个都神采奕奕，目光舍不得从路北身上挪开。
　　屏幕上的留言蹦得很快，仔细看几乎全是关于路北的内容，惊叹他那比明星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容貌。
　　一场直播下来，合作方的负责人嘴角都快笑到耳岔子了，赶着过来跟路北和姚肆握手，
　　“路总，姚总，你们这人气真是太高了，连明星都比不了！”
　　路北觉得这称呼别扭，
　　“您叫我路北就好！”
　　姚肆倒是一脸自然，
　　“王总，您客气了！”
　　负责人是个三十多岁微胖的中年男人，混迹职场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套喜怒不行于色的本事，但一想到刚刚直播间的营业额，就是老练如他也难免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一向公式化的微笑里竟带着几分真诚，
　　“二位辛苦，我定了包间，咱们先去垫垫肚子？！”
　　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又说了一大车话，姚肆早就又累又饿，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那就多谢王总了！”
　　路北却说道，
　　“我还有点儿事，就不去了！”
　　负责人不愿放弃，他想趁着这个机会谈谈接下来继续合作的问题，现在路北和姚肆在他眼中就是两个会行走的财神爷，哪儿能轻易放人。
　　“路总，有什么事儿吃了饭再去也不迟！”
　　姚肆哪儿能不懂路北的心思，明天就要过年了，这小子要不是因为直播，早就飞回去了，还能等到现在？
　　他暗中捅了路北一下，替他解围道，
　　“路北这两天身体不舒服，改天让他单独请王总！”
　　负责人一脸关心的说道，
　　“诶呦，那路总还是得多注意身体，我让小李开车送路总回去，小李。。。。。。”
　　刚要喊人，路北便将剩下的话拦住，
　　“多谢王总的好意，不用了，我们住的地方离这里不太远，我走回去就行，顺道透透气！”
　　负责人也不好强求，只好说道，
　　“那路总，咱们下次一定好好聊聊！”
　　从大厦出来，目之所及皆是绚烂的灯光，行人却很少，街道上显得空荡荡的，此时热闹与安静彼此握手言和，竟奇异般的共处在一条街上。
　　寒冷的空气令路北的精神一振，他嘴边呼出一团团的白气，思念却让他的一颗心异常火热，他恨不得立刻坐高铁回去，看一看苏余。
　　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回不去，路北只能抬起头望向夜空，似乎在望着他的苏余姐。
　　许久，他才往回走，一边走着，一边又笑起来，小声咕哝道，
　　“我怎么傻了呢！”
　　说着话，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看着通讯录里的苏苏两个字，路北脸上的笑意逐渐扩大，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一般拨通那个号码。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里面传来苏余特有的清冷声音，
　　“路北。”
　　永远是那么简短，平淡，却令路北控不住一阵心跳，他几乎管不住自己的嘴，要将思念脱口而出，
　　“苏余姐，我。。。。。。是路北！”
　　“我知道。”
　　苏余淡淡的声音里似乎藏着些笑意，
　　“放假回家了？”
　　“没呢！”
　　路北解释道，
　　“学校这边还有点儿事，我明天回去！”
　　“嗯。”
　　“苏余姐，你在哪里？！”
　　“在家。”
　　“明天有事吗？！”
　　“在家休息。”
　　“那就是没事喽！”
　　路北笑着邀请道，
　　“苏余姐，明天来我家过年吧！”
　　“不去。”
　　“苏余姐，明天来可是有红包的哦，过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路北的话和语气让苏余清冷的声音多了些温度，
　　“难得休息，不去。”
　　“苏余姐。。。。。。”
　　路北刚要说话，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同时响起一个声音，
　　“路北？！”
　　路北扭头看去，竟是莫荷，他虚了一声，又对着手机说道，
　　“恰好碰到一个同学！”
　　苏余淡淡的声音传过来，
　　“路上注意安全。”
　　“再见，苏余姐！”
　　挂了电话，路北仍看着手机，一股失落涌上心头，莫荷一连就叫了他好几声，路北才过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
　　莫荷却不说话了，只一个劲儿的盯着路北笑，路北收了手机，问道，
　　“你笑什么？！”
　　莫荷双手背在身后，
　　“喜欢的人？！”
　　“多事！”
　　“那就是了！”
　　莫荷双眼笑得更弯，眸子里的光似乎比身旁的霓虹还要耀眼，她轻轻啧了两声，兴趣十足的又问，
　　“这么快就挂了，惹人家生气了？！”
　　路北一脸认真地揶揄道，
　　“你适合做记者！”
　　“变脸还真快呀！”
　　“谢谢夸奖！”
　　路北又说道，
　　“你过年不回家？！”
　　“我家就是这里的！”
　　莫荷皱了皱眉头，埋怨道，
　　“你这朋友当的也太敷衍了吧！？”
　　“我又不是查户口的！”
　　莫荷撇了撇嘴，
　　“你这人真这没劲！”
　　“没事儿我先走了！”
　　“诶，你好歹说声新年快乐呀？！”
　　路北停住脚步，
　　“新年快乐！”
　　看着路北抬脚要走，莫荷像是漫不经心似的问道，
　　“今天怎么就你自己，姚肆呢？！”
　　路北扭头看向莫荷，嘴角多了丝笑意，
　　“下次轻点揍姚肆！”
　　莫荷像是被噎了一下，但想起姚肆做的事，她又说道，
　　“活该，他。。。。。。”
　　剩下的话戛然而止，莫荷感觉自己的脸上隐隐约约传来一股热意，随后又恼怒般得埋怨，
　　“他嘴欠！”
　　路北笑着回道，
　　“实话！”
　　他朝后摆了摆手，朝出租屋走去。
　　将打包的盖饭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去卫生间里洗了手和脸，路北才坐下来，这一坐，疲惫便一个个的全冒出来，蹲在肩上，压在腿上，使人懒得再多动弹一下。
　　路北强撑着精神刚扒了两口饭，手机就响了起来，上面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喂。。。。。。”
　　手机那边没人说话，却传来一片嘈杂的人声，路北又喂了一声，还是没人说话，他以为是打错了，刚挂掉，手机却又响了起来，仍旧是刚才那个号码。
　　“喂，哪位？！”
　　对面还是乱哄哄一片，不时传来男男女女的嬉笑声，路北皱了皱眉头，又问道，
　　“哪位？说话！”
　　“我。。。。。。”
　　熟悉的声音令路北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关心你嘛！”
　　这简单的几个字瞬间将路北的怒火点燃，他厉声说道，
　　“你闭嘴！”
　　杨理的笑声低低的传过来，但很快又被其他男女调笑的声音遮住，只听他大声的骂道，
　　“笑你妈逼呀笑，都他妈的小点儿声！”
　　紧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杨理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仍带着笑意，
　　“今天高兴。。。。。。又过年了。。。。。。又老一岁了。。。。。。”
　　杨理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在跟人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真快啊。。。。。。”
　　路北的声音极冷，像是把刀子，
　　“我没时间听你啰嗦，要死死远点儿！”
　　杨理似乎不在意路北说了什么，声音里还是带着笑腔，
　　“还。。。。。。还跟我装。。。。。。装狠。。。。。。我。。。。。。我还不知道你。。。。。。你小时候。。。。。。”
　　最后的几句话忽然失去了方向，纠缠在一起，让人听不太清楚。
　　路北一把将电话挂断，啪的一声将手机拍在桌子上，他深吸两口气强忍着怒火继续吃饭，但夹菜的手却被困龙似的怒火冲撞得微微颤抖。
　　姚肆回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了，听到开门的声音，路北迷迷糊糊问道，
　　“回来了？”
　　困意裹挟着的声音，听上去飘飘忽忽的。
　　“路北，路北。。。。。。”
　　姚肆一边叫着，一边强行撑开路北的眼皮，他的嘴几乎贴到路北的脸上，喷出热乎乎的酒气，
　　“快醒醒，别睡了。。。。。。”
　　“别捣乱！”
　　路北翻了个身将脑袋埋进被子里，声音显得有些闷，
　　“睡觉去！”
　　姚肆却不打算放过路北，他眼里冒着兴奋地光，
　　“快起来，咱们今天可是开门红，你还睡得着觉？！”
　　路北不耐烦地赶人，
　　“一边去，别打扰我睡觉！”
　　“刚才跟王总谈得。。。。。。”
　　说到一半，姚肆就变了声调，
　　“靠，路北，你松手！”
　　姚肆扯着路北的胳膊，一边拯救着自己的脖子，一边费力的说道，
　　“你。。。。。。睡，你睡，不打扰你了还行嘛！”
　　路北闭着眼睛，一脚将姚肆踹下床，留给他一个后背。
　　“莫荷说晚上看到你了？！”
　　姚肆从地上站起来，也不脱鞋，直接又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她问没问我？！”
　　见路北不搭理他，姚肆自己却笑了起来，
　　“估计下次见面还得挨一顿胖揍！”
　　他扭头看向裹得像个茧蛹似的路北，又说道，
　　“路北，从今天开始，咱们的事业就算步上正轨，以后有大好的前程在等着。。。。。。”
　　一个枕头突然飞了过来，
　　“闭嘴，睡觉！”
　　姚肆不理，继续说道，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这可是。。。。。。”
　　路北噌的一下回过身，撬开一条眼缝威胁道，
　　“再说一句话，我让你说一晚上！”
　　见路北答茬儿，姚肆又来了劲头，他坐起来探着身子，
　　“没想到头一次直播竟然这么顺利，王总还希望跟咱们继续合作，而且佣金可以再谈！”
　　他的声音不自觉又提高了一点，
　　“咱们要是照这样发展下去，不出一两年咱们自己就可以当老板了！”
　　姚肆越说越兴奋，他不自觉的站起来，
　　“靠，坐在风口上原来是这种感觉，太爽了！”
　　路北像是忍耐到了极点，他掀开被子就要冲过来，姚肆却突然打了个哈欠，一头倒在了床上，就连声音都带上了懒懒的劲儿，
　　“犯困了，睡觉！”
　　即便这样，还是挨了路北一脚，姚肆捂着大腿，吸着凉气，
　　“路北，你是真下死手啊，我这小胳膊小腿的，哪禁得住你这样！？”
　　“睡觉！”
　　姚肆不情愿的闭上了嘴，但旗开得胜的喜悦在他的胸口久久不散，他拿出手机给莫荷发去微信，
　　“新年快乐，睡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对面才回过信息，可此时的姚肆却已经睡着了，甚至还打起了细微的呼噜，仔细听，嘴里还咕哝着什么事情。
　　早晨五点多钟，路北就起来了，要带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他照常出去跑步，临走前还踹了姚肆一脚。
　　姚肆闭着眼睛咕哝道，
　　“几。。。。。。点了。。。。。。”
　　“五点多？！”
　　一听时间，姚肆直接将被子盖在脑袋上，
　　“靠，九点多的高铁，你起这么早干嘛？！”
　　“跑步！”
　　姚肆的声音从被窝里懒懒的飘出来，
　　“大好时光。。。。。。都被你浪费了。。。。。。”
　　路北一边做着热身运动，一边催促道，
　　“你睡一会儿也赶紧起来，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嗯。。。。。。”
　　“走了！”
　　寒风带着匕首的利，撩拨着行人与来往的车辆，使他们来去匆匆，不敢过多的停留。
　　这个时候外头还是一片漆黑，街边的路灯虽亮着，却不及天边上还未隐没的几颗寒星让人觉得爽快。
　　跑过十公里，路北浑身出了些汗，远处的天空已露出些蒙蒙的亮，街上的行人和车也多起来。
　　因过年的缘故，早餐摊非常少，路北好容易找到一家，光看那蒸腾着的白气就让人感到肠胃熨帖，一直舒服到心里。
　　“老板，三屉小笼包，两碗豆腐脑带走！”
　　“好嘞！”
　　女老板的声音爽朗，透着股干脆劲儿，
　　“稍等会，马上就好！”
　　她放下手里的活计去装包子，余光却瞟向来人，即便迎来送往见过了不少人，老板娘还是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脸上的笑纹更多了，
　　“要不要辣？！”
　　“少辣！”
　　店很小，一眼就能从外面望到底，路北笑着问道，
　　“老板，怎么没回家过年啊？！”
　　老板已经将包子装好，正在舀豆腐脑，她边舀边应道，
　　“趁着过年多赚些钱，过了年在歇！”
　　说着话，将装好的早餐递了过去。
　　路北接过来，
　　“多少钱？！”
　　“一共五十一，给五十得了！”
　　“谢谢老板！”
　　路北付了钱，又说道，
　　“再见，新年快乐！”
　　“你也新年快乐！”
　　回到家，路北将早饭放在餐桌上，推门进了卧室，发现姚肆还在呼呼大睡，不由得说道，
　　“嘿，醒醒！”
　　姚肆一动未动，像是还在梦中，正要给他来一脚，路北却改变了想法，坏笑着将冰凉的手塞进他的被窝里，姚肆的脸猛地一哆嗦，睁开一条眼缝骂道，
　　“你当回人行不行？！”
　　声音却像是被纸包着，没有一点杀伤力。
　　“起来吃饭吧！”
　　“不吃，我要睡觉！”
　　“睡什么睡，快起来！”
　　“路北，别过河拆桥，人家为你鞠躬尽瘁，你。。。。。。”
　　话还没说完，路北那只冰凉的大手又塞进来，凉意激得姚肆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我起，我起，行了吧！”
　　姚肆皱着眉，撇着嘴，嗓子眼里像堵了块布，
　　“又去跑步了？！”
　　“嗯！”
　　姚肆打了个哈欠，揉了两把睡眼，
　　“早餐呢？！”
　　“客厅的桌子上！”
　　路北努了努嘴向卫生间走去，不忘催促道，
　　“快点！”
　　“知道了，还算你有点良心！”
　　说着，姚肆随手拿起手机，微胖的脸上立刻挤满了笑容，
　　“这么晚都回我消息，还说不喜欢我？！”
　　给莫荷回完微信，姚肆才懒洋洋的从床上下来，他伸了个懒腰，朝客厅走去，
　　“路北，你干脆直接跟我回家得了！”
　　“有空吧，今天我跟张姨她们一块儿过！”
　　“那也行！”
　　姚肆打开塑料袋，将一个暄乎热腾的小笼包放进嘴里，边嚼边说道，
　　“你什么时候去看苏余姐，带我一个！”
　　卫生间里的水声停了下来，却没有人声，姚肆喊道，
　　“听见没有！”
　　又过了一会儿，路北从里面走出来，他头发上顶着细小的水珠，身上蒙着层水汽，整个人干净清爽，阳光好看，让人舍不得挪开眼。
　　他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自己玩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