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城婚介所》晓清卿

8、红线尽断1

　　“爱的前提，是尊重和自由，但是这根红绳却是束缚和奴役。这样的爱，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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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婆，救救我，求您救救我！”
　　就在即将到凌晨五点下班的时候，一个神情慌张身穿大红色寿服的年轻少女冲进大厅，她扎着马尾面容还透着一股学生气，她不停向身后张望并抓挠着自己的手腕：“他马上就要来了，孟婆求求你救救我。”
　　孟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别怕，先跟我到调解室来吧。”
　　小敏跟在身后给她端去一杯水，她看到那杯水却变得越发慌张起来，看着水杯满脸恐惧：“我不渴，我不喝水！我不喝水！”
　　孟婆一拂手水杯消失了，女孩这才慢慢平息剧烈的喘息，整个鬼魂变得苍白无比。
　　不一会儿，一个同样身穿大红色寿服看上去约二十上下染着黄色头发的年轻男子也急匆匆跑了进来：“小莉，你来这干嘛！快过来！”
　　看到还有我们在，男子又压低了声音：“赶紧跟我回家，不要在这无理取闹。”
　　女孩痛苦的摇摇头：“不要。孟婆，求求你们帮帮我，我不要回去，我要离婚。”
　　她将手臂举起，寿服宽大的袖子滑落下来，我们才看清她两个手腕上全都被密密麻麻的红绳紧紧缠住。
　　民间有些地方一直有结阴婚的习俗，家里有人死的时候还没有结过婚的，就会买来同样未婚死掉的异性男女的尸体和八字，找神婆进行仪式，认为这样亡魂来到地府就不会孤单，怨气也不会太深重。
　　在阳间结了阴婚的人手腕上就会被系上红绳防止对方跑掉，被系了红绳的鬼魂也因此受到限制，无论去到哪里，对方都可以顺着红绳找到她。
　　而少女手腕上被缠了厚厚的红绳，足以可见男方家里的手段多么不堪。
　　男人听了这话双目发红：“离什么婚？你可是我爸妈给我娶的老婆。就是孟婆，也管不了这么多吧。”
　　女孩瑟瑟发抖拼命摇着头：“我不要，我不要跟他回去，求求你们帮帮我吧！”
　　孟婆双手环臂，目光深沉向座椅深处靠去，漫不经心的吹了吹指尖：“谁说我管不了？你当我这婚介所是干嘛用的。”
　　“孟婆！你不能无缘无故拆散我们的感情！”
　　“小莉你最好赶紧过来，我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
　　“好好好不走是吧，你等着！孟婆！我们家周围全是跟我一样正常结阴婚的人！结了阴婚她就是我家的人。你要是这样，我会联合他们一起去阎王爷那里告你！”
　　听了这话，孟婆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就像是开在黄泉路旁火红的彼岸花一样绚丽又张狂：“那就放马过来，老娘且等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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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鬼共同联名状告孟婆的事在地府引起了轰动和热议，只因在拟定《酆都城婚姻法》的时候，孟婆明确写了一条：由家人在民间为死者进行冥婚的婚姻全部作废。
　　不管住在哪一环的鬼魂都有是家里给办过冥婚的，这群人的特点就是大红寿服披身，手腕上系着红线。
　　由于事情牵连过多，案件的审判就在大殿面前的广场上进行。那一天，万鬼空巷，广场被灰压压的鬼魂围了一层又一层。而最里面的一层看着格外显眼，全部身着红色寿服。
　　酆都大帝坐在上首，其他阴司则分别坐在他的身侧。
　　“阎王爷，我和其他千位冤魂要一起状告孟婆，无端拆散我们夫妻缘分。”小莉的冥婚对象上前说到，一脸愤愤。
　　“不是的，是我求孟婆帮我离婚的。”小莉从孟婆身后走出来，大声否认。
　　“别胡说！肯定是孟婆蛊惑的你。自从她在婚介所设了离婚窗口后，很多女人心都乱了，都不愿意和男人好好过日子了。阎王爷，您任由孟婆这样继续下去，地府就全都要乱套了啊！”
　　“对啊，对啊，我爸妈为了给我结冥婚，花了好多钱呢！”
　　“我老婆最近也变得不安分了！”
　　“要不是我管得严，她也跑了！”
　　红衣寿服聚集的地方，抱怨的声音此起彼伏。不一会儿，现场的吵闹声就堪比世间的菜市场一样。
　　“吼———”只听地藏王菩萨的坐骑谛听一声嘶吼，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孟婆，要不然你来说说？”
　　孟婆看向浑身打颤的小莉：“你可有胆量自己来说？”
　　小莉沉默了一会然后坚定的点点头：“我自己来说。我叫沈小莉。”
　　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沈小莉肯定的说：“我父母不是那样的人。那天上晚自习，班长说有个亲戚来找我，亲戚说爸爸在工地上出事了，给我请了假让我赶紧回去看看。那个阿姨是我们家的邻居，我没有怀疑就跟班主任说了情况，请了假跟那个阿姨坐包车回家了。”
　　“她一路安慰我说没事，还给我递了一瓶水。喝了那瓶水，我人就晕过去了。”
　　沈小莉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恐怖的场景，捏紧拳头缓了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棺材里。”
　　她看向和自己结阴亲的男子：“我那个时候还没死！”
　　男子不禁向后退了两步。
　　“我在棺材里觉得呼吸困难，身上还被穿上寿衣，绑了绳子。只能不停呼救，不一会儿棺材盖子被打开了，还是那个阿姨。我求她饶了我，可是她说，她说你们家已经给了钱，方圆几个村只有我和你的八字最合，说我不该还活着！”
　　“赵得宝！你的家人为了给你配阴婚，却害我被那个人用绳子活活勒死！”
　　“可是，我家人也没想害死你啊，他们也是无辜的。如果知道你还活着，他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的。”
　　“他们无辜？你那个疼儿子的妈，跟我邻居说了你曾经在村里见过我，对我有好感。一个愿意花钱，一个想赚钱，一拍即合我就成了那个该死的鬼！你们家人验尸的时候我已经被活活勒死了，当然是发现不了问题！”
　　沈小莉扯开自己被寿衣包紧的领口，脖颈上是几条青紫泛黑的勒痕：“你看啊，你为什么不敢看！还有这手上的红绳，因为这根绳子我根本就没法脱离你的掌控！顺着这条线你就能把我扯回去。”
　　“我读书是为了努力奋斗，告诉村里的人女孩也可以比男孩更厉害，我想证明女孩也可以带父母过上好日子。我从来都没有掉出过年级前三名，我爸妈也在外面努力打工，可是现实呢？他们连我的尸体在哪里都不知道！”
　　“他们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尸体正躺在一个因为乱打架被打死的烂人身旁，给人家当老婆，像一条狗一样被人家用一条红绳牵来扯去！赵得宝！你看着我啊！你看着我啊！”
　　“你是得宝，你是家里的宝！那我呢，我就活该因为你丧了命吗？”
　　沈小莉的情绪已经接近崩溃，孟婆示意我和小敏扶着她先休息一会儿，随即走向赵得宝：“赵得宝，你还有什么话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