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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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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钰瑶开始说起以前。
“出国那段时间,天天吃黄油土豆浓汤还有面包,很无聊。有一天,我妈给我做了个蛋炒饭,味蕾的刺激,舌尖都震撼了,一辈子也不会忘。”
“我妈以前从不下厨,以为她是深藏不露。生病那段时间,才知道其实她只会做蛋炒饭,难怪每次都要央求好久她才肯给我做。”
就这么聊着,两人走到了方云暖家门口。
章钰瑶突然伤感起来,“人不在,现在想央求都没用了。”
她向来不擅长安慰人,只是轻轻拍拍章钰瑶的肩膀,说了一句,“至少有美好的回忆。”
下一秒,她的手被人迅速一拉,扑进一个炽热的怀抱里,扬起的双手不知所措停在半空,许久,才缓缓放到那人的背上。
她耳边传来章钰瑶热乎的声音:“千万别可怜我,也别同情我。那样我会更难过。”
方云暖心上泛起一丝心酸,背上的手紧了紧。
不知道两人在门口站了多久。
章钰瑶放开她时,她脚像被无数炮仗砸开,麻麻的。
她深深吐口气,解放了。
关门,被抵住。
章钰瑶一溜烟从被撑开的空隙中穿过去,径直到沙发坐下。
像只小猫。
她叹气,笑了笑。
“你不回家?”方云暖觉得章钰瑶把这当自家酒店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一个人,空荡荡又孤零零的,睡不着,失眠啊!看!黑眼圈多重,忍心赶我走?”章钰瑶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仰着头,不像抱怨,倒像是炫耀。
眼圈的确重了不少。
“苏桐呢?”方云暖问。她记得章钰瑶说过她和苏桐一起住的。
“出差了。”
“我这不方便。”
“在你这,我睡得很香。”
“……”
牛头不对马嘴。说白了就想赖在这,方云暖想起那日她赶走章钰瑶的情景,万一又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她惹不起。
得到默许,章钰瑶把这当成家一样,打开衣柜,拿出上次穿的睡衣,换拖鞋,进卫生间,关门,洗澡。
一套下来行云流水,动作自然随意,好似方云暖才是客人。
听着卫生间哗啦啦的水声,方云暖躺在沙发上,疲倦地闭上眼睛。
意识逐渐模糊。
她是被吻醒的。
她以为在做梦,热情回应,随着嘴唇的触感越来越真实,喘息声越来越重,她猛地睁开眼睛。
看到的是闭眼吻得投入的章钰瑶,她慌乱之下把人推开了。
“享受完,不认人了?”章钰瑶笑嘻嘻的,还轻轻抚摸自己的唇。
“你……你干什么?!”方云暖涨红着脸,话也说不利索了。
对于方云暖的调戏她越发不能平静应对了。她得承认章钰瑶吻技很好,进退有度,温柔又热烈。
她竟然在回味,她一定是疯了。
也不管章钰瑶用怎样的目光看着她,方云暖从沙发跳起来,逃亡似的躲进卫生间。
——
公司和玖安项目合作的事态发展超乎她的想象。
合同上的甲方是另一个公司的事情还是暴露了。
投资人纷纷撤资,公司开会,决定项目是否要终止。
绝大部分都支持终止。谈到最后,有好事者提了一嘴方云暖和章钰瑶的关系,事情就变了。
话里话外直指方云暖对项目造假早已知情,人总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出了问题就得有人负责。
方云暖静静地听着,身旁的程铭沉默着。
既然如此,便否认到底吧,方云暖承认她不想失去这份毕业后就陪伴她的工作,这份工作承载着她所有的希望,也是她在这座城市的依靠。
何况她是被动知情的。
孟总终于说话了,但她问的是程铭。
程铭没有看方云暖,说项目对接一直是方云暖在做,他了解得不多,否认了。
正是程铭含糊不清的回答,让孟总看她的眼神变了,其他人的目光也变了,投来的目光有怨恨,有得意,还有不满,仿佛此刻她已成为罪魁祸首,正待受审。
最信任,敬佩的上司没有坚定地选择她,她犹如潜入海中,被人切断氧气,窒息,荒凉又孤独,心冷得很彻底。
会后,方云暖冲到程铭办公室,扬起手。她很想用力敲开门,质问她一贯敬佩的上司,为什么推她出去。
冷静下来,方云暖在心底试图开解自己,事实摆在眼前,问了又能怎样?
她还是没有敲开那扇门。
不管是项目,市场洞察,和业务上,可以说是程铭带着她上手的,那时他还不是副总,所以除了程铭自身的专业能力,她听任程铭的话,愿意做任何事,毫无保留,不设防地信任他,既是基于她对工作的热爱,也是对程铭的回馈。
现在,两清了。
方云暖停职了,小萌接替她的工作。和章钰瑶旗下公司的合作正在解约中,可跟她没有关系了。
停职的消息是舒颜跟她说的。
舒颜百分百相信她,让她耐心等待,等公司那帮老家伙气消,明白其中的利益关系,她就能帮方云暖回到原来的位置。
停职的第二天,方云暖条件反射在早上七点起来,洗漱,换衣服,化妆。
跑到楼下时,才恍惚间想起,她没有工作了,处于停职状态,心里像是丢失了非常重要的东西,慌张,不安,六神无主。
她想找点事情干,于是去喂猫咪。
等了好一会儿,一只猫影都没有。
猫咪习惯晚上来。
而她习惯了工作。
一下子怅然若失。
停职第四天,方云暖开始意识到她的依靠不在了,失去重心,对于一个工作狂来说,没了工作就如同没穿衣服,赤裸,无处可逃。
期间张晓和小萌约她出来吃饭,明显的精神不振,两人尽可能安慰。
张晓是知道工作对于方云暖重要性的,如同另一半。
第六天,方云暖自我调节能力变弱,她失眠了。
她不知道时间是怎样过去的,只是望着窗外,景色渐渐清晰,又清晰。阳光照进来,太晃眼,她闭眼,躺在床上,数羊,睡不着,还是睡不着。
她干脆洗了个澡,昨晚上她没洗。
之后她躺在床上看书。
方云暖忽然发现自己被困在小黑屋里,窒息,挣扎,门还是关得很紧,她很用力地拍门,手没了知觉,倒下的瞬间,一道白光出现,她睁开了眼。
好刺眼,她又闭上眼。
原来是梦。
急促频繁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机械的撞击声。
谁在钻她的门?
猫眼外有她熟悉的人。
开门后,她对上了几双震惊又担忧的眼睛。
“没事吧?”
“可吓死我了!”
“千万别做傻事啊”
“真让人着急!”
张晓和章钰瑶很有默契,一人一句。
方云暖没有说话,看了眼被卸了一半的门锁,她头晕晕的,意识却很清醒。
“师傅继续拆,换锁!”章钰瑶对着愣住不知所措的开锁师傅说。
她无力地看着门锁被拆下来,没有阻拦,也不追究。
“有什么事?”方云暖重新躺回床上。
望着茶几上剩下的食物还有瓶瓶罐罐,张晓皱着眉头,“云暖,这几天你都没有出门?”
张晓约方云暖散心,只出去过一次,她经常敲方云暖的门,但没有让她进门,看着方云暖难过的样子,张晓很愧疚,她试过很多种办法试图让方云暖开心起来,都没有用。
方云暖点点头,说了几句话让张晓和章钰瑶放心。
她怎会不知道张晓关心她,她是个自我调节能力好的人,坏情绪都向内消化,安慰对于她来说,作用不大,所以她也不会安慰人。
她认为不会真的有人了解另一个人的想法,没有经历过再多的安慰都是徒劳。
方云暖并不是堕落,只是觉得关在屋子里,消化几天,她能释怀。
锁换好了,关门声响起。
她其实不希望有人看到她落魄的样子,她保证能照顾好自己,让两人离开了。
许久,响起一个声音。
“工作对你真这么重要?”
章钰瑶不达目的不罢休,岂会听方云暖的话乖乖出去?
“要是你想留在这里,只能睡沙发了。”方云暖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房间异常安静,即使方云暖用气声说话,也很清晰。
闭着眼睛,她感受到了床边重重地压着一个人。
“依我看,能让你如此颓然的不是因为工作,而是舒颜。”讽刺又冷漠的声音传出。
方云暖闭着的眼睛动了动,最终还是睁开眼,望着床边的人,她等待着章钰瑶还会说出怎样嘲讽的话。
章钰瑶冷笑:“你选择独身主义,是因为心中葬着未亡人,但又不敢触碰,才有为自己找一个烂借口!你真虚伪,假装清高,表里不一。”
“所谓的工作不过是麻痹自己的手段,什么工作是唯一的依靠,真是冠冕堂皇的话,欺骗自己,也伤害别人。懦弱又无耻!”
方云暖沉着冷静,对什么事都淡然,用最厚的面具伪装和经营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现在却被人精确又粗暴把面具强行拆开,面具下血淋淋的,惨烈又悲哀,连她都要忘了的这个藏得最深最久远的面具。
但方云暖不会承认的,凭什么质疑她的努力,凭什么质疑她为之奋斗的目标,真可笑。
羞耻,难堪,终将幻化成熊熊烈火,烧得她再也不能好好躺着,她坐直身子,恼怒瞪着眼前的人:“如果你是为了挖苦和看我笑话,请你离开!”
很有礼貌的狠话。
“怎么,说到痛处了?生气了?”章钰瑶依旧是用那看穿一切,又高高在上的审视目光对着她。
“跟你有什么关系?!”方云暖颤抖着,声音都有些失真,太过愤怒,脑子像被缠了一团麻线,话出口一瞬间她理了理,最大的根源其实来自章钰瑶,继而责问道:“不!罪魁祸首是你!”
“没错,我就是为了验证舒颜对你的重要性。我知道程铭一定会找你背锅,他那样不择手段的人,一定会选择牺牲你来得到想要的东西,他年少时过于悲惨,怎会轻易放弃?”
方云暖愤怒到了极点,大声吼着:“凭什么!章钰瑶,你已经打乱我的生活,现在还要毁了我的生活?凭什么?”她拿起枕头扔向章钰瑶。
章钰瑶点燃了她压抑许久的不甘和愤怒,她进入了混沌的状态,她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只知道嘴巴一直在动,她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只知道眼泪止不住地流,第一次那样号啕大哭,身体都掏空。
章钰瑶抱着她,任由她拍打着她的身体,任由她发泄,她承受着方云暖的发泄和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