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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红发男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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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号,徐优!”
消毒水的气味裹着初秋的凉意,从实训楼三楼的窗口钻进来,混着楼下篮球场隐约的哨声,在走廊里织成一张略显焦躁的网。徐优攥着那张皱巴巴的实训辅助通知单,指尖把“辅助人员:陈鑫”那行字掐得发白——她是文学系大二的,来医学系当实训辅助,纯粹是帮陈鑫的忙,顺便赚点志愿时长。可这声叫号,却让她的脚步猛地钉在了原地。
不是陈鑫该在的位置吗?
那声音低沉,带着点刻意压着的冷静,却像根细针,精准扎进徐优的记忆里。三年了,她以为自己早该忘了这个声音,忘了高中时躲在教学楼拐角,看他抱着篮球走过时,心跳漏拍的感觉。可此刻,仅仅是这五个字,就让她的手心瞬间冒了汗。
她深吸一口气,把医用口罩往上提了提,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有点发慌的眼睛。实训室的门虚掩着,能看到里面白晃晃的灯,还有一排摆得整整齐齐的乳胶手套,一次性消毒棉片在托盘里叠成小堆,泛着冷光。她推开门时,正好看见那个坐在桌后的身影——白大褂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清晰的手腕,手里握着支黑笔,笔尖正悬在花名册上方。
男人的手顿了半秒。
墨色的字迹在“徐优”两个字上轻轻划了道横线,像是确认什么,随后才缓缓抬头。徐优的心跳骤然撞在肋骨上,连呼吸都忘了——许奕的红头发没像高中时那样规规矩矩压在卫衣帽子里,几缕张扬的红色垂在额前,恰好露出那双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眼眸。眼尾下方那颗泪痣还在,比三年前更明显些,在白炽灯下泛着细碎的光,而鼻梁上,居然多了颗淡棕色的小痣,嵌在高挺的鼻梁侧面,像给这件“艺术品”添了笔最恰到好处的装饰。
“不是,不是陈鑫吗?怎么是你?”徐优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她和许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两家父母是医学院的同事,小时候他总帮她补数学,她会把妈妈烤的饼干偷偷塞给他。可到了高中,一切都变了——她抱着冰镇可乐去篮球场给他送水,他接过就递给了旁边的队友;她在他生日时叠了三百只纸鹤,他只说了句“谢谢”,转身就放进了抽屉最底层。后来她考上江大文学系,刻意躲着医学系的楼,连两家聚餐都找借口推脱,就是怕再撞见他,怕再看见他眼里那种“你只是妹妹”的客气。
许奕把黑笔搁在花名册上,指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没直接回答,反而微微挑眉,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徐优皱紧眉头,把通知单又看了一遍,确认没看错名字,“我就是来帮陈鑫的,要是你的话,我走了。”她说着就要转身,手腕却突然被人攥住。
许奕的手心带着医用酒精的凉意,力道不重,却让她挣不开。他拉着她往屋里走了两步,直到房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走廊里其他实训室的喧闹,才缓缓开口:“陈鑫今天临时技能考核没过,所有实训都参加不了,辅导员没来得及通知你。我还差最后一个受试者,你刚刚好。脱衣服吧。”
“脱衣服”三个字像惊雷,在徐优耳边炸开。她猛地抬头瞪着他,脸颊瞬间涨得通红,连耳根都烧了起来:“我不要!我去找别人!”
许奕却没松手,只是偏过头,目光扫过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夕阳已经沉到教学楼后面,把天空染成一片橘红色的雾,“其他人?你见过江大医学系,除了陈鑫之外,还有第二个女生愿意来做胸部触诊实训的辅助人员吗?”
徐优语塞。她当然知道,医学系本来就是男多女少,这种需要暴露隐私部位的实训,女生躲都来不及。陈鑫是因为想攒实训学分,又跟她关系好,才硬着头皮答应的。
“那你找男生也行啊!”徐优咬着下唇,指尖掐进掌心,试图找个借口。
“我需要女性胸部健康的数据样本,”许奕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丝毫闪躲,语气里带着点不容置疑的专业,“你是今天唯一一个符合条件的女生。”
徐优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看着许奕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又看了看手机——已经下午五点半,再拖下去,实训就要结束了,陈鑫的学分拿不到,她的志愿时长也泡汤。而且她太了解许奕的性格,一旦他认定的事,就算她今天走了,明天他也能堵到文学系的教学楼门口。
纠结了半分钟,徐优终于妥协似的叹了口气,挣开他的手,不情不愿地走到房间中央的实训床边坐下。床板是冷的,隔着薄薄的牛仔裤,能感受到那份凉意,让她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脊背。她想起高中时,有次她发烧,许奕送她去医院,也是这样牵着她的手腕,手心的温度比现在暖些,那时候她还偷偷以为,他是不是对自己有点不一样。
许奕看着她紧绷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指尖蹭过她柔软的头发,像是在安抚一只炸毛的小猫:“别紧张,很快就好。”说完,他转身走向铁架,开始拆新的乳胶手套。
包装纸撕开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徐优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毛衣的衣角。她能感觉到许奕的目光偶尔落在她身上,每一次都让她心跳加速。明明小时候一起在他家书房写作业,他帮她讲过最难的数学题;明明高中时他帮她捡过掉在操场的笔记本,上面还写着她偷偷写给她的诗。可此刻,仅仅是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她就觉得羞耻得不行,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许奕,我就不相信你还真的敢检查我。”徐优在心里暗暗嘟囔,试图用这种方式给自己打气。可话音刚落,就听见许奕的声音传来:“是想让我帮你脱?”
徐优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刚才因为走神,手只抬到了衣角就停住了。她连忙摇摇头,指尖颤抖着抓住毛衣的下摆,正准备往上拉,胸口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啊!”她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捂住胸口,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痛感还没消退,一只微凉的手突然覆在了她的胸口。徐优的身体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忘了。许奕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手,此刻却带着乳胶手套的薄韧感,轻轻按压着她的胸口。他先是指尖蹭过她胸罩的边缘,似乎在感受面料的质地,随后眉头微微皱起:“钢圈太硬了,会勒到乳腺,血液循环不畅,难怪会疼。”
话音刚落,徐优就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温热的气息。许奕不知何时绕到了她的身后,双手轻轻环住她的腰,指尖隔着毛衣,找到了胸罩的搭扣。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温柔,搭扣解开的瞬间,徐优能清晰地感觉到胸口的束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难以言喻的羞耻感,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还是高中时那种淡淡的雪松味,混着医用酒精的清凉,像一张温柔的网,把她裹在里面。
“最近有不舒服?”许奕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医用口罩的薄凉气息,却意外地让她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
徐优靠在他的胸口,能听到他平稳的心跳声,像是带着某种安抚的魔力。她定了定神,才小声说道:“就是有一次,你知道的,6月18号那天,我吃了两口饭就出去转了转,回来之后就开始有点痛,不过不是很严重。”她以为他早就忘了这个日子,毕竟那天只是她随口在朋友圈发了句“心情不好舒服”,没@任何人。
“嗯,我知道。”许奕的声音很轻,指尖轻轻蹭过她的后背,像是在确认什么,“那天你发朋友圈,我本来想找你,结果发现你把朋友圈关了。”
徐优脸颊又热了几分。那是她生气已经把他微信删了!她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许奕轻轻按住肩膀:“没事,我看一下就知道了。”
虽然知道这是医学实训,可被从小一起长大、又暗恋了好几年的人这样近距离接触,徐优还是觉得羞耻得不行。她攥着衣角,犹豫了半天,才小声说道:“那个……能把你的衣服盖在我头上吗?”至少这样,她不用看着他的眼睛,不用看见他眼里那种她最害怕的“客气”。
许奕愣了一下,随后低笑出声。他的笑声很轻,带着点胸腔的震动,传进徐优耳朵里,让她的心跳又快了几分。“可以。”他说着,转身走到衣架旁,取下自己搭在上面的白大褂。那上面还带着他身上的气息,雪松味混着酒精味,是她从小闻到大的味道,此刻却让她觉得格外安心。
“放轻松。”许奕把白大褂递到她手里,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这句话像是羽毛,轻轻挠在徐优的心上,让她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她连忙接过白大褂,飞快地盖在头上,把自己的脸埋在柔软的布料里,只露出肩膀和胸口的位置。布料上的雪松味萦绕在鼻尖,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连带着想起小时候,她怕黑,许奕也是这样把外套盖在她头上,陪她在楼道里等妈妈回来。
接下来,房间里安静了几秒。徐优能听到许奕的脚步声,他似乎走到了窗边,轻轻关上了窗户——刚才大概是风吹进来,让她觉得有点冷。随后,脚步声又走了回来,一阵微凉的气息靠近,她能感觉到许奕的手轻轻覆在了她的左边胸口。
他的手很凉,按压的力道很轻,却能精准地找到位置。徐优的身体瞬间绷紧,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这里?”许奕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专注的认真。
徐优点了点头,又很快摇摇头——不对,不是这里。她刚才感觉到的痛感,比这个位置更靠下一点。
许奕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手指轻轻往下移了移,力道稍微加重了些,再次问道:“这里?”
这一次,徐优清晰地感觉到了熟悉的痛感。她下意识地“咝”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许奕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力道又放轻了些,指尖轻轻在那个位置打了个圈,像是在确认肿块的大小。“没事,就是轻度乳腺增生,应该是最近压力太大,加上钢圈内衣勒得太紧,还有可能是你总熬夜写论文导致的。”他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专业的笃定,“以后别穿这么硬的钢圈内衣了,换成无钢圈的,晚上睡觉记得脱下来,别勒着。”
徐优埋在白大褂里,点了点头,小声说道:“知道了。”她最近确实在赶古代文学的论文,天天熬到凌晨,没想到这点小事,他都能看出来。
许奕的手没有立刻拿开,反而轻轻揉了揉那个位置,动作很轻,带着点安抚的意味。“疼的话,晚上用热毛巾敷十五分钟,会好点。”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要是下周还疼,必须去医院做B超,我陪你去。”
“不用了吧,我自己去就行。”徐优小声拒绝,她实在不想再麻烦他,更怕看到他眼里那种“我只是在照顾妹妹”的眼神。
许奕却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不行,你自己去我不放心。小时侯你感冒,医生让你吃三天药,你吃一天就停了,结果又加重了。”
徐优没话说了。她知道许奕说的是实话,她从小就怕去医院,上次感冒发烧,还是许奕硬拉着她去的,连医生开的药怎么吃,都是他记在手机备忘录里,每天早晚提醒她。
许奕的手又在她胸口检查了几分钟,确认没有其他问题后,才轻轻拿开。“好了,穿上衣服吧。”他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放松,“数据我已经记下来了,你的志愿时长,我会跟辅导员说,算你满勤。”
徐优连忙掀开头上的白大褂,飞快地穿上毛衣,连胸罩的搭扣都系错了两次。她不敢看许奕的眼睛,只是低着头,把白大褂递给他:“谢……谢谢你。”
许奕接过白大褂,随手搭在手臂上,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突然想起高中时,她也是这样,每次跟他道谢,都会红耳朵,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跟我还客气什么?”他说着,伸手拿起桌上的花名册,在“徐优”的名字后面打了个勾,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还在和干爸吵架吗?上次阿姨打电话,说你因为选文学系的事,跟干爸闹别扭,半个月没回家。”
徐优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她的干爸是许奕的爸爸,也是医学院的教授,一直希望她学医学,可她偏偏喜欢文学,高考填志愿时跟干爸大吵了一架,之后就很少回家了。“嗯,还没和好。”她小声说道,语气里带着点委屈。
许奕没再多说,只是把她放在床上的旧胸罩拿起来,看了眼尺码,眉头又皱了皱,随后直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这个太小了,也该换了。”他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徐优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哎,那个还能穿……”
“不能穿了,钢圈都变形了,再穿会更疼。”许奕打断她,伸手拿起搭在衣架上的外套,递给她,“先穿我的,一会儿陪你去买件新的。”
徐优看着他递过来的外套,是件黑色的连帽卫衣,上面还带着他的温度。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套在身上——外套很大,几乎能把她整个人裹住,雪松味更浓了,让她心里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她忍不住想:他这样熟练,是不是帮很多女生检查过?是不是也给别人买过内衣?他对她这么好,是不是只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把她当妹妹?
两人出了实训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实训楼的路灯亮了起来,暖黄色的灯光落在地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许奕走在她旁边,刻意放慢了脚步,让她能跟上自己的节奏。路上遇到几个医学系的学生,跟许奕打招呼,目光落在徐优身上时,带着点好奇,徐优连忙低下头,把脸埋进卫衣的帽子里。
到了商场的内衣店门口,徐优站在原地,脚步怎么也挪不动。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跟男生一起逛过内衣店,更别说还是许奕。“要不……我自己进去吧?”她小声说道,声音里带着点恳求。
许奕却没同意,直接拉着她的手腕走了进去,语气自然:“你不知道尺码,我帮你跟导购说。”
店里的导购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笑着问道:“两位需要什么款式的?我们新款的无钢圈内衣特别舒服,还有抗菌面料的……”
“要无钢圈的,柔软透气,她皮肤敏感,不能穿化纤的,尺码是75B。”许奕直接打断导购的话,语气平静,像是在报实验数据。
徐优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怎么也没想到,许奕居然知道她的尺码。她下意识地想挣开他的手,却被他攥得更紧了些。
导购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好的,您真细心!我给您拿几款合适的,您可以让女朋友试试。”
“不是女朋友……”徐优连忙解释,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许奕却没说话,只是接过导购递过来的几款内衣,递给徐优:“去试试,不合适再换。”
徐优拿着内衣,逃也似的冲进试衣间。试衣间的镜子里,她穿着许奕选的内衣,确实很舒服,没有勒紧的感觉。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颊还是红的,心里却乱糟糟的——许奕知道了她的尺码,知道她皮肤敏感,知道她和干爸吵架,知道她6月18号和父母吵架,这些细节,他是不是早就记在心里了?
试完衣服出来,许奕直接接过她手里的内衣,递给导购:“就这两件,结账。”他付完钱,把装内衣的袋子递给她,语气自然:“走吧,送你回宿舍。”
两人走出商场时,已经快八点了。夜晚的风吹在脸上,带着点凉意,徐优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停下脚步,抬头看着许奕:“许奕,你是不是一直只把我当妹妹?”
许奕也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凝视着她的眼睛。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鼻梁上的淡棕色小痣格外明显,眼尾的泪痣也泛着光。徐优这才发现,他比三年前高了些,肩膀也更宽了,白大褂穿在他身上,多了几分成熟的稳重。她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不再是高中时的漫不经心,而是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认真,像是在思考怎么回答,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风轻轻吹过,掀起许奕的衣角,也吹乱了徐优的头发。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安静的夜晚里格外清晰。她紧紧攥着手里的内衣袋子,等着他的回答,心里既期待又害怕——期待他说“不是”,又害怕他说“是”,害怕自己这么多年的暗恋,只是一场一厢情愿的笑话。
许奕沉默了几秒,随后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珍宝。他的手心带着温度,比刚才在实训室里暖多了,让徐优的身体瞬间僵住。
“徐优,”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更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你觉得,应该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