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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暴力破局与第一次受伤 ...

  •   冰冷的触感并非来自地板,而是源于灵魂深处被撕裂的剧痛。谢言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每一次试图挣扎上浮,都被无形的、冰冷的鬼手重新拖回深渊。耳边是嗡嗡的耳鸣,间或夹杂着遥远而尖锐的警报声,还有…某种更加狂暴、更加令人心悸的能量呼啸声?

      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不清,只觉得天旋地转。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线条冷硬的下颌线,以及微微滚动的喉结。一股清冽中带着极淡檀香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是墨凛的味道。

      他发现自己正被墨凛打横抱起,以一种绝对称不上舒服、却异常稳固的姿势禁锢在怀里。墨凛的黑袍宽大,几乎将他整个人罩住,隔绝了外界的大部分光线和声响。

      “咳…咳咳…”他试图开口,却引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喉头腥甜再次上涌。

      “别动。”头顶传来墨凛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甚至带着一种绷紧的、从未有过的厉色。抱着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灵力缓缓渡入他体内,暂时压制住了那几乎要将他灵魂扯碎的冰冷剧痛。

      谢言勉强偏过头,从黑袍的缝隙中向外望去。

      这一看,差点让他心跳再次停摆。

      他们早已不在市局那条走廊了!四周是一片混沌的、不断扭曲翻滚的暗色空间,像是被打碎的玻璃又强行拼凑起来,无数记忆碎片和怨念残渣如同风暴中的雪花般疯狂旋转——这里显然是那镜妖内部的核心怨念空间!

      而墨凛,正抱着他,在这片混乱的风暴中心稳步前行。

      他周身散发着恐怖的威压,不再是平时那种内敛的冰冷,而是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刃,锋芒毕露,煞气冲天!漆黑的阴司之力如同实质的怒涛在他周身奔涌,所有敢于靠近的怨念碎片和扭曲幻象,在触碰到这力量的瞬间便发出凄厉的尖啸,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般消融殆尽!

      他甚至没有动手,仅仅只是行走,散发出的力量就在强行碾碎、净化着这个怨念空间!

      这就是…墨凛真正的实力?

      谢言看得头皮发麻,同时也感到一丝荒谬——这位大佬抱着他,像是在暴风雨的中心闲庭信步,顺便拆人家的房子?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注视,墨凛低下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翻涌着谢言从未见过的情绪——冰冷的怒意如同实质,但在那怒意之下,似乎还压抑着一丝极细微的…后怕?

      “闭眼,凝神。”墨凛的声音依旧冷硬,却不容置疑,“很快结束。”

      话音未落,前方翻滚的怨念猛地凝聚成一张巨大无比的、扭曲的鬼脸,正是那镜妖的核心意识!它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口中喷吐出足以冻结灵魂的黑色洪流,直冲两人而来!

      墨凛甚至没有停下脚步。他只是抬起空闲的左手,五指微张,对着那恐怖的洪流虚虚一握!

      咔嚓!

      仿佛空间本身被捏碎的声音响起!那足以湮灭生魂的黑色洪流竟被他徒手捏爆,化作四散飞溅的黑色冰晶!

      镜妖发出惊恐绝望的尖啸,巨大的鬼脸扭曲着想要后退。

      但墨凛显然已经不打算再给它任何机会。他眼中寒光一闪,左手掌心向上,那枚玄黑色的令牌凭空出现,但这一次,它不再散发柔和的白光,而是迸发出如同小型太阳般的刺目金芒!

      “冥顽不灵,当诛。”

      冰冷的审判词落下。令牌上的金芒骤然收敛,化作一道极其纤细、却蕴含着毁灭性力量的金色丝线,瞬间划破空间,精准地刺入了镜妖核心鬼脸的眉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极其短暂尖锐的、仿佛被掐断喉咙的嘶鸣。

      那巨大的鬼脸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干瘪、消散,连同周围整个混乱的怨念空间,都开始剧烈震动、崩塌!

      金光所过之处,一切污秽怨念尽数化为虚无。

      墨凛抱着谢言,站在原地,任由周围的空间如同褪色的画布般片片剥落,露出后面现实世界的景象——他们竟然还站在市局那一片狼藉的走廊里!刚才那一切仿佛只是幻觉,但空气中残留的恐怖能量波动和谢言灵魂深处依旧存在的剧痛,证明着刚才的战斗何等真实而激烈。

      啪嗒。

      一面布满裂纹、彻底失去光泽的普通铜镜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镜面完全浑浊,再无半点邪异。

      直播早已中断。手机歪倒在一旁,屏幕碎裂。

      远处传来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保安的呼喊声,正在迅速靠近。

      墨凛低头看了看怀里因为空间转换而再次陷入半昏迷状态的谢言,眉头紧锁。他能感觉到谢言的灵体受损不轻,那股镜妖的怨毒力量还在不断侵蚀。

      没有任何犹豫,他并指如刀,指尖凝聚起高度浓缩的、纯净的阴司本源之力,小心翼翼地点向谢言的眉心、心口几处大穴,强行镇压并驱散那些侵蚀的怨毒。

      这个过程显然极其痛苦,即使是在半昏迷中,谢言也无意识地痛哼出声,身体微微痉挛,额头渗出大量冷汗。

      墨凛的动作停顿了一瞬,看着对方因痛苦而蹙紧的眉头和苍白的脸,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睛里,极快地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对自己方才未能及时识破幻象、导致对方重伤的自责,有看到对方下意识扑过来“保护”自己时产生的巨大震动,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微的紧张。

      他最终抿紧了唇,动作变得更加迅速而精准,以最小的额外痛苦,完成了初步的稳定和驱散。

      做完这一切,他迅速将一枚温润的、散发着安魂气息的玉符塞进谢言贴身的口袋,然后将其轻轻放在地上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

      脚步声已经到了走廊入口。

      墨凛的身影迅速变淡,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谢言,彻底消失不见。

      “在这里!快!叫救护车!”保安的惊呼声和手电光柱同时到达。

      混乱中,无人注意到,那面彻底碎裂的铜镜碎片,在一缕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黑气缠绕下,悄然渗入了地板的缝隙之中,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

      …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刺鼻难闻。

      谢言是在一阵全身骨头散架般的剧痛和灵魂被撕扯的虚弱感中醒来的。他花了点时间才聚焦视线,看清了坐在床边椅子上、脸色黑得堪比锅底的陈涛。

      “队…长…”他声音嘶哑得厉害。

      “闭嘴。”陈涛没好气地打断他,把一杯水粗暴地塞到他手里,“医生说你疲劳过度,精神衰弱,伴有轻度电解质紊乱。证物库的监控显示你独自一人进去后不久就突然晕倒,还…吐了血。”

      陈涛的目光锐利如刀,紧紧盯着谢言:“谢言,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能写在报告里的解释!最后一次!”

      谢言握着水杯,指尖冰凉。他感受着灵魂深处残留的、却被一股温和力量暂时稳定住的伤痛,以及口袋里那枚莫名多出来的、散发着微弱暖意的玉符…

      他知道,墨凛来过。不仅来了,还替他善后,甚至…流露出了那么一丝近乎“人情味”的紧张。

      他看着陈涛那双写满了“科学”与“怀疑”的眼睛,心中五味杂陈。

      最终,他垂下眼睫,低声道:“对不起,队长…我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出现…急性应激反应了…”

      医院的日光灯白得刺眼,均匀地洒在谢言脸上,照得他本就没什么血色的皮肤几乎透明。
      他低着眼睫,盖住了眼眸中的情绪。

      陈涛黑着脸,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出院后立刻去看李教授”后,便带着满身怨离开了。
      病房里暂时只剩下谢言一个人,以及空气中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

      他闭上眼,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昨晚的一幕幕——镜妖制造的恶劣幻象、墨凛那冰冷鄙夷的斥责(虽然是假的)、自己扑过去的愚蠢举动、还有最后墨凛爆发出的恐怖力量以及…他把自己抱起来时,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紧张?

      真是活见鬼了。谢言烦躁地翻了个身,却牵动了不知哪里的隐痛,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啧,看起来挺惨啊。”一个带着笑意的、略显轻佻的声音突然在安静的病房里响起。

      谢言猛地睁开眼,看见床尾不知何时靠了一个人——范无咎。今天的黑无常大人换了一身哑光黑的休闲西装,衬得肤色愈发苍白,嘴角噙着那抹熟悉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手里还拎着一个果篮…里面装的苹果个个红得发黑,散发着淡淡的阴气。

      “范…范哥?”谢言差点咬到舌头,“你怎么…”他下意识地看向门口,又看向窗户——关得好好的。

      “走个后门儿呗。”范无咎笑眯眯地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自己拖过椅子反着坐下,下巴搁在椅背上打量谢言,“听说你小子昨晚玩脱了,差点把自己交代在一个破镜子手里?可以啊,业务水平见涨,都开始挑战高难度了。”

      谢言:“……”他一点也不想接这话。

      范无咎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眼神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哎,跟我说说,老墨当时啥反应?是不是脸黑得跟他的袍子一个色儿了?我听说他最后那一下‘净世金光’差点把你们阳间那栋楼给拆了?啧啧,多少年没见他发这么大火了。”

      谢言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墨凛那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架势,以及最后那点微不可查的紧张。

      “还行吧…就…挺生气的…”他含糊道。

      “生气?”范无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小谢同志,你对老墨的脾气可能有点误解。他那不叫生气,那叫‘执行净化流程’。真正让他‘生气’的事儿,几百年前可能有过那么一回…”他话说一半,突然刹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过看来,你确实有点特别。”

      谢言被他笑得心里发毛:“…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范无咎拿起一个黑苹果在手里抛了抛,“能让咱们墨巡使动用本源之力给你稳定魂体,甚至不惜耗神给你塞了块‘安魂玉’…你小子可是头一个。”他指了指谢言胸口口袋的位置。

      谢言下意识地摸向那里,果然触到一块温润的硬物。原来是玉符…所以那股稳定伤势的温和力量来自墨凛的本源?

      他心里莫名地动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悄悄蔓延开,混杂着感激和一丝…不知所措。

      “本源之力…很珍贵?”他忍不住问。

      “废话!”范无咎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他,“那相当于咱们的命根子!修炼几百年才攒那么一点!平时受伤都舍不得用,他倒好,给你这么个…”他上下扫了谢言一眼,“…欠债大户当绷带用。”

      谢言顿时觉得口袋里的玉符有点烫手。

      看着谢言窘迫的样子,范无咎心情大好,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不过嘛,福祸相依。你昨晚那场直播虽然凶险,但效果炸裂啊!‘冷面巡使冲冠一怒为菜鸟’的戏码,在地府论坛都刷屏了!打赏收到手软!”

      他掏出他那部最新款的手机,熟练地点开地府APP,进入一个冒着黑气的论坛界面,塞到谢言眼前。

      只见置顶热帖标题异常醒目:《惊!墨巡使疑似铁树开花,为保护契约者狂暴拆楼!现场直播录像流出!》

      下面跟帖无数:

      「楼主胡说!墨大人那是恪尽职守!」
      「录像看了!墨大人抱人的姿势好苏!」
      「赌一万功德,他俩肯定有情况!」
      「只有我心疼那个小判官吗?伤得好重…」
      「用户‘孟婆汤兑水了’打赏‘九转还魂丹’x1(已自动兑换成功德)」
      「用户‘地府磕学家’打赏‘幽冥并蒂莲’x99(寓意祝福)」

      谢言看着那离谱的标题和飞速滚动的打赏提示,耳朵尖不受控制地红了,尴尬得脚趾抠地:“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嘛~”范无咎收回手机,坏笑着挑眉,“而且托你的福,这次直播净化的愿力加上打赏,扣除平台分成和医药费(地府版),你这次净赚…我看看哦…”他装模作样地划拉着手机,“五百八十功德!恭喜你啊小谢同志,负债成功跌破九千大关!当前功德值:-9220!”

      五百八!谢言的眼睛瞬间亮了,连灵魂的疼痛都感觉减轻了不少!这简直是他打工以来最大的一笔进账!

      “不过…”范无咎话锋一转,表情稍微正经了点,“镜妖那事儿还没完。那玩意最后的核心碎片不见了,估计是被‘无涯’那帮孙子远程回收了。他们这次试探失败,还折了个试验品,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最近悠着点,尽量别落单。”

      好消息和坏消息接踵而至,让谢言的心情像坐过山车。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一名护士拿着记录板走了进来:“3床谢言,量一下体温…嗯?探视时间还没到,您是?”护士疑惑地看向打扮得像时尚杂志模特的范无咎。

      范无咎立刻站起身,露出一个电力十足的完美微笑:“姐姐好,我是他表哥,刚下飞机就赶过来了,这就走这就走。”他边说边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西装,顺手把那个阴气森森的黑苹果塞进护士手里,“自家种的,特别甜,姐姐尝尝。”

      小护士被他笑得脸一红,愣愣地接过了苹果。

      范无咎趁机对谢言眨眨眼,用口型说了句“好好养伤,下次带好玩的给你”,便潇洒地转身离开了,留下一个淡淡的古龙水味和一头雾水的小护士。

      谢言看着床头那篮诡异的黑苹果,又摸了摸口袋里温润的安魂玉,心情复杂得难以形容。

      负债减少是好事,被大佬“特别关照”似乎也不坏,但被危险的邪教组织盯上绝对是个噩耗。

      而且…墨凛。

      他想起幻象中那个冰冷刻薄的“墨凛”,又想起最后那个抱着他、眼神里带着细微紧张的真实的墨凛。

      所以,到底哪个才是他?

      或许,都是。

      只是他自己似乎才刚刚触碰到那冰冷外壳下,极其微小的一角。

      窗外的阳光暖洋洋的,谢言捏着那枚安魂玉,第一次觉得,这阴阳两界打杂还债的日子,好像也不是完全看不到曙光。

      至少,债快还到九千以内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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