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油与黑皮鞋》孟春熙

2、好一个蓬荜生辉

　　休闲挺括的白衬衫，水洗蓝休闲牛仔裤，白色休闲运动鞋，这些方晴都没看到，她只看到一双稍有些憔悴的眼睛，眼白带着些红血丝，优越的高挺鼻梁，还有看着很好亲的嘴唇。

　　打住！

　　方晴看着楼上的新邻居，整个人都有些迟钝，突然又觉得这个老破小的单元楼都价值不菲起来。

　　这就是所谓的蓬荜生辉吧！

　　贺庭站在七楼，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平台上的姑娘，一双黑色人字拖，白生生的脚趾不安地动着，宽大的休闲迷彩短裤，黑灰色中性落肩T—恤。

　　那姑娘一头大波浪，挑染着几绺红色头发，张扬又随性，只是那双眨呀眨的大眼睛，看着就是个乖的。

　　“你先上，”贺庭往后退了退，快要挨到身后的墙壁。

　　有些低沉冷淡的声音，方晴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热，耳朵也有热，她抠了抠裤边，带动着腕子上的塑料袋也窸窸窣窣地响，然后也往后靠了靠。

　　“你，咳，你先吧，我不着急。”

　　然后她看到这位邻居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就沿着楼梯快速下楼了。
　　方晴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往上走，边走边想，是明星吗？看着跟自己不像一个图层的。

　　等到关上门的时候，方晴的脸还热乎乎的，她又想，他哭了吗，眼睛都红了。

　　秋高气爽。

　　贺庭看着导航，去了一家房产中介。

　　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是父母留下来的，多年没有回来，他也顾不上翻修。

　　前段时间社区总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看看，因为楼下一直反应，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雨水渗漏让七楼也过上了烟雨江南的生活。

　　贺庭最近工作生活一团糟，他这次回来逃避是一方面，还有就是想把这个房子卖了，不想再牵扯精力。

　　从中介出来，贺庭漫无目的地走，他已经多年没有回来这座小城，家附近的街道变化很大，他在这里生活一直到高中，大学后就去了海城，大学毕业后父母也跟着过去养老，就留着那房子一直空着。

　　想到这，的确应该给楼下道个歉的。

　　敲门声响的时候，方晴正在做今日份的凉皮，因为有时候会有身影出镜，所以特意换了一件鹅黄色的吊带碎花连衣裙，然后把头发利索地盘了起来。

　　被敲门声吓了一跳，方晴想着，今日既没有快递，也没有点外卖，不能有人来的啊。

　　“当当当——”

　　方晴慢慢走到门口，因为猫眼被她堵上了，又看不到外面，就粗声粗气地问。

　　“谁？”

　　门外的贺庭听着这怪声音挑了挑眉。

　　“你好，我是楼上的住户。”

　　楼上的住户不就是今天遇到的大明星？声音听着是的。

　　方晴打开三道门锁，把门打开了一道缝，干净的小脸就露了出来。

　　贺庭没想到，房子的住户就是今日遇到的小姑娘。只是这小姑娘在外面一副谁也别惹我的装扮，在家里竟然穿的乖乖巧巧的。脸上手上还有些面粉沾着，更显得岁月静好。
　　没有再细看，这样着实不礼貌。

　　“你好，我是楼上的房主贺庭，很抱歉之前的雨季给你带来了困扰。”

　　一边往前递着小蛋糕和鲜花，贺庭还在表达歉意。

　　“之前一直在外地，没有时间回来，不知道损失严不严重，如果有什么需要维修的，你可以告诉我，我来承担费用。”

　　巴拉巴拉说什么呢？

　　方晴只听到他说他叫贺庭，这名字真好听。

　　“你好？”这姑娘怎么看着懵懵的。

　　“哦？哦哦，你好你好，我叫方晴。”

　　“没关系的，雨季已经过了，而且也没有什么损失。”毕竟房东都不在意，只有自己看着满墙融化的大白发愁。

　　“那也把小礼物收了吧，祝你生活愉快。”

　　方晴又晕乎乎的了，然后嘴没把门的就脱口一句“那我请你吃饭吧！”

　　方晴用力地洗着面筋，越想越觉得美色误人，想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见过的美男子也是数不胜数的，某音某博某站，不管是二次元还是三次元，每个月都有新鲜的美色丰富自己的图库。

　　难道她这次遇到的竟是月老牵的红线，所以才会小鹿狂撞？

　　一边做调味料，一边摆弄手机屏幕，方晴看着饭桌角落的一束鲜花，刻意地把花也拍了进去。

　　楼下的姑娘叫方晴。

　　当方晴敲门前，贺庭一直以为她说的请客吃饭是一句客套话，或者是去附近哪个小饭馆。

　　他没想到，方晴会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凉皮，黄瓜丝，七八碟调味料，还有一杯百香果果茶。听着她一一介绍，贺庭这几日的烦躁郁闷都舒缓了下来。

　　方晴介绍完就把托盘递给了她，然后轻快地下楼回了屋子。

　　贺庭摇头笑了笑，头一次遇见这样有意思的姑娘。

　　这房子老旧地厉害，有着多年空屋子的尘埃的味道。

　　他暂时不想回海城，这房子听着中介的意思，不太好出手，他也不知道会在这边呆多久。
　　边吃凉皮边合计着事情，不知不觉，贺庭吃了回来后头一次饱饭，也是这几个月头一次好好吃一次饭。

　　“呜呜——”电话振动。

　　“喂，嗯，房子已经挂出去了，我现在这边呆段时间，妈，你放心，我没事，这不算什么，□□去你也不用搭理，你和爸也收拾收拾去海南呆一段时间，我这边处理好了，也过去陪你们，嗯，好。”

　　挂了电话，贺庭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他靠着阳台的玻璃，看着灰扑扑的墙壁，破旧的家具，满地的酒瓶子，叹了一口气，叼着烟收拾起来。

　　晚上十点钟，方晴剪辑好了视频，看着评论里有这样一条，“博主是恋爱了吗，男朋友送的七夕礼物？”
　　我回头看着桌子上的花束，向日葵，龙胆，洋甘菊，雪柳叶，几种鲜花，错落有致，清新又别致。

　　恋爱了吗？

　　只是知道一个名字的暗恋罢了！

　　“我的好好，我恋爱了！”
　　“对方宽肩窄腰大长腿！”
　　“声音性感冷白皮！”
　　“一双含情目，两瓣水润唇！”
　　“他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都不一样——”

　　远在千里之外的苏好又又又把她拉黑了！

　　这就是嫉妒啊！

　　方晴看了一章小说奖励自己好好生活的一天，然后关了手机，躺在床上静静听了一会，楼上没有什么声音，挺好，希望贺庭晚安。

　　医院里锈住的手术室大门嘎吱一声打开，方晴匆忙躲在手术台下，她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紧张地抖着身体，嘀嗒，嘀嗒，有水滴到脸上，方晴摸了摸，黏腻腻的，方晴小心地睁开眼，借助手术室里的无影灯把手放在眼前细细看着，红褐色的，是血！
　　“啊——”

　　方晴惊醒过来，看了一圈，还好还好，是梦。方晴拍了拍胸脯，骂自己没出息。

　　滴答，滴答。

　　方晴感觉有水滴到头上，抬头，又一滴滴到脸上。

　　她摸了摸脸，开了灯，看到楼上天花板那道缝隙都透了水。

　　下雨了？每次不都是卫生间和厨房漏水吗，怎么连卧室也漏了，再这样真要搬家了。

　　诶不对，楼上住户回来了啊。

　　方晴想着前几日贺庭整出的那些动静，不会想不开吧！

　　那我要不要去英雄救美一下呢？

　　方晴给自己壮了壮胆，开了手机手电筒，咚咚咚上了楼，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

　　“贺庭，你醒着吗？”

　　“贺庭——”

　　“方晴，我醒着呢，怎么了？”

　　“哦哦，那个，我楼下漏水了，想问问，就是想问问你的水管是爆了吗？”

　　贺庭看着满地狼藉，虽然和方晴的设想的危机不同，但是的确也是需要救急。

　　“嗯，对，水管爆了，我已经关了水阀，一会收拾一下，你回去睡吧，我先不给你开门了，屋里有些乱，明天我再跟你赔礼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那我回去了，你也早些睡，明天再收拾吧。”

　　咚咚咚地下楼声，开门关门的声音。

　　贺庭看着满地的水，认命地开始收拾屋子。

　　也不知怎么了，下午看到方晴，就想着这生活也不是就糟糕透底了，事业没了可以再做，合伙人破裂也不过是志不同不相为谋，没什么输不起的。

　　他收拾着收拾着，就到了晚上，又想着把水管擦一下，可能年头太长了，水管没遭住，一下子就爆了。

　　贺庭被水流冲击的都蒙了，等手忘脚乱终于关了水阀，满屋子都是水了。

　　虽然有些不礼貌，也不好意思让方晴看到乱糟糟的自己和屋子。

　　又收拾了两个多小时，马上要天光大亮了，才把水都清理干净，也顾不得什么干净体面，脱了脏衣服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早八点，苏好把方晴放出了小黑屋。

　　“哪个二次元美男子又把你的魂吸走了？”

　　“我不是，我没有。”方晴把西多士摆了盘，又拿了些坚果，放进燕麦酸奶里。最后照了照片，把拍摄设备收起来。

　　一个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我的晴姑娘，你遇见箫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