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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   曹丕第一次直面生死是十岁那年,早于99.9%的同时代青少年。

      星际时代居民通常情况下意外死亡率极低,奈何他们的父亲曹操并不是个通常之人。

      曹操当时为连任首席议长而兵行险招,带领科考队伍来了一颗荒星。

      当年具体的科考项目细则已然和某个意外发生火灾的绝密档案资料库一起循入尘烟,后来终于掌权的曹丕派人查了许久并无所获。

      作为学生来见世面的十岁的曹丕并没有和父亲一起行动,夜里被大哥从睡眠舱里抱出来时还是懵懂惺忪的。

      骤然从舒适的深睡眠中被拖拽进夜风里的他不太舒服,刚想说什么被曹昂捂住了嘴,哥哥手上的血腥气让他猛地惊醒了。

      之后是颠簸而混乱的逃生,曹丕只记得曹昂身边带的十几个警卫一个个地消失,他在移动的混乱中零星听到卫兵们带着恐惧颤声说着“变异”“怪物”。

      最终曹昂带着曹丕终于突围来到了机坪,曹昂穿着的简易机甲外骨骼已经被血浸透了,曹丕不敢说话也不敢哭,尽可能乖巧地缩在哥哥怀里,静静地感受着大哥剧烈的心跳与自己的同频。

      然而追击并不会因为到达终点而停止,在被哥哥推上飞行器的一瞬间,曹丕看到了那个怪物的真实面目,其实那是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或者说他曾经是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只不过此刻眼冒绿光,长出了獠牙,面色呈酱红色,神情狰狞。

      曹丕茫然失措地看着这张怪异的脸在月下闪过,然后一路上沉默地护着他的大哥身躯一颤,发出了一声惨叫。

      之后的事情曹丕不太能记清了,似乎自己是被危机激发了潜能,再回过神时飞船已经自行启动了,哥哥躺在医疗舱里,而自己正浑身发抖。

      曹昂活着度过了品学兼优文武双全的二十三年,偶尔随着父亲出现在社交场合都得背下一篇诘屈聱牙引经论典的讲稿,只为尽可能完美地应付一些无聊的寒暄,而他的遗言却异常简短粗糙。

      “以后你就是…大哥了,要……要孝顺父母,关照弟妹。”

      随后曹丕的呼唤再无回音。

      十岁的曹丕在群星之间孤独地喊了一路的“哥哥”,声音从平静到颤抖到嘶哑,最后获救时已然发不出声,那次危机中他唯一的伤处便是声带。

      曹昂的尸体损毁严重,后背都已经空了,父亲悲痛之余用长子尸身的照片造势,最终还是压倒了政敌,赢得了换届选举,此为后话。

      出院回家后,八岁的曹彰与曹丕打了一架。

      曹昂比弟弟们大十几岁,曹彰在兄弟里只崇拜他,他哭喊着“还我大哥”锤打二哥,没想到向来傲慢从不忍让的二哥并不还手,于是索性新仇旧恨一起报,把二哥按在地上打。

      然而曹丕终于还是振作起来把曹彰踹进了水池里。

      曹彰带着一身的泥水冲上来打算再战时,五岁的小弟扑上来拉住了他,打红了眼的曹彰并不肯罢休,决意一口气把碍事的哥哥弟弟都揍了。

      在曹彰的拳头离曹植的脸只剩0.1cm时,后方传来卞夫人的一声暴喝:“你敢打你弟弟!?”

      曹彰悻悻收手,随后又哭喊开来,嘴里叫嚷着大哥,就地躺在了花园土地上,把自己滚成了一个落魄的悲伤泥猴,卞夫人骂也不是,只好先行安抚。

      卞夫人提着曹彰走开了,曹植抱住了正恍惚茫然着站在原地的曹丕的腰,很关切地问:“二哥,你受伤了吗?”

      曹植这时正是个乖巧可爱的年纪,加之冰雪聪明,沉稳安静,是父母亲最宠爱的心肝宝贝。

      而曹彰从小是个调皮捣蛋的混世魔王,是父母亲最头疼的倒霉儿子。

      而曹丕…曹丕是二儿子,优秀的大哥比他年长十三岁,父亲并不以他的成绩骄傲;淘气的三弟比他小两岁,母亲也无暇为他的成长忧虑。他茫然四顾,突然意识到,曹昂走了之后,家里就再没有最关心自己的人了。

      曹植继续一本正经地说:“我偷偷把母亲叫过来,他就不敢发癫欺负你了,哥哥,你心里难过也不要强忍,可以和我倾诉啊。”

      曹丕在这时很想念自己的哥哥,但是他以后再没有哥哥了,那一路上随着他撕心裂肺的呼唤,自己与大哥的此生缘分已然尽了。

      想到这里,他抱住怀里软软的弟弟,自巨变后首次哑着声音哭了出来。

      曹植故作老成地安慰了几句,到底也是小孩,说着说着忍不住哽咽了起来,最终兄弟二人一起抱头痛哭。

      想起大哥的遗言,曹丕决定以后也努力做个好哥哥,像大哥爱护自己一样,学着爱护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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