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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追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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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悲月看着地上的尸体,脸色透着寒气。
——烟破川所向披靡,只出了两掌,一掌破开闭关阁楼的木门,另一掌出手便让她的师兄、续昼门二掌门毙命。
萧悲回怎么可能毫无还手之力?
何悲月狐疑,不对烟破川发难,反而俯身蹲在尸体旁边。
她摩挲萧悲回的脸部,看见那眸子的颜色果然蹊跷,脸色更沉了。
“周师叔,您来看看他是不是易容了?”何悲月对着刚刚追来的周横灵说出自己的疑问,“如果是我师兄在此,不可能一掌被击毙!”
周横灵两步上前蹲在尸体旁查看,皱着眉头说,“我上哪儿去知道怎么回事!”然后大剌剌地狠狠揉搓地上尸体的面部,萧悲回的姿容微有变化,说不好是此人真的易容,还是周横灵力气太大加速尸变,“这鬼易容,做得倒是很精细,恐怕要用什么密法才能识破,这种事,周篷倒是会,可惜他不在。”
何悲月靠近尸体,忽闻到他衣物上有轻微的胭脂香味,心下蓦地了然,这人定不是萧悲回。
萧悲回忌用任何带味道的东西,身上断不会有什么胭脂香。
何悲月暗自惊叹,这人是如何易容混进她戒备森严的续昼门的呢?
烟破川打量了尸体,又看了看周横灵与何悲月,嘴角下沉。
他从何悲月神情猜出,这萧悲回是假的!
估量着何悲月的样子,料想她也不知道真的萧悲回在哪里,恐怕亦不知萧悲回之阴谋诡计。
既然如此,烟破川并不欲和何悲月、周横灵缠斗。
心下思定,既然何悲月与萧悲回的阴谋无关,烟破川便要抬步即走。
周横灵腾地挡在破碎的木门前,“莫冲动!莫冲动!”安抚着烟破川,周横灵眼珠一转,叫道,“云游侄女婿,萧小子在水阁的举动虽然异常,但我观你行事,更像有什么深重的前尘旧怨,可跟我俩说道说道?”
烟破川朝周横灵一打量。
周横灵其人看起来似古道热肠的兄长,烟破川只觉得自己与这样的人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更不知如何相处。
他略一避让转身,“得罪!”,施展轻功飞走了。
周横灵眯了一下眼,急急对何悲月道:“找一下那日水阁见过的黑伞被带回来了没有,有便给无忌镇传信!你自处理这烂摊子,我去追烟破川!”
萧悲回惯会藏头露尾,暗香宗早已绝迹。
烟破川决定直取堰岳府,去找蒙拜帝。
捡了续昼门前一条船,冲出那湖,周横灵还紧紧坠着他。
烟破川自忖周横灵一人绝不是他对手,只是转念想到刚刚他那副赤心肠的样子,还有烟云游如今与百岳榜的关系......
周横灵,不动为好。
为甩开周横灵,烟破川一路取道曲折。
哪知周横灵不止样貌年轻,体力也不在话下,两人一前一后出续昼门、绕开京城奔走整日,周横灵还坠在他身后。
既然甩不掉,烟破川也不挂心,拐进一处村舍,拿钱换吃的。
村舍地处京城近郊,百姓日子比其他州府的人好上不少,见识也多。
开门的农舍男主人见是一个长身而立,气势不凡的男子,三十多的年纪,有些失神地直白盯着他瞧了片刻。
随即,男主人眉开眼笑,直道先生等一等,把烟破川让进了农舍小院。
农舍里,男女主人在屋里合计片刻,女主人匆忙地跑出来,经过站在院子里的烟破川,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好奇看一眼,转头出了院子。
男主人站在屋门口对烟破川拱手道:“先生勿怪,她去隔壁借一块肉,煮切好了让先生带走。”
烟破川淡淡然点头。
没等多久,农舍女主人没回来,周横灵先到了。
周横灵站在门口嘻嘻一笑,先发制人地说道,“别跑别跑,你周大哥也累了,吃了饭再跑。”然后他脚下不知怎么一转,就站在了烟破川旁边,“外面我瞧着不太对劲,不知什么来路。”
话说完一会儿,乡间一群庄稼汉子团团围在农舍院门口。
只见一个戴斗笠的皂衣持刀人,把刀背往地上一杵一震,叫喊道:“我乃京城武西县衙门捕头关定,你可是海捕文书通缉的要犯烟破川,劝你速速就擒!”
从无忌镇往蒙拜大陆各府快马传来的海捕文书今早方到京城。
因皇帝圣旨并各部行省令催得急,武西县的众衙役午间接到,便往下辖各处张贴。
县捕头关定是这村子的人,自来这里贴了布告,尚未来得及回县里。
烟破川眼神扫过农舍外簇拥的一群庄稼汉,淡淡问道:“海捕文书?我?”
关定抽出一张布告举在胸前,呵道:“你是烟破川不是?”
天色已晚,农家院子里照明的灯火如豆。
周横灵看不出清,脚下鬼魅翻转,脸凑到关定举着的那张纸上细细看,然后大大啧出一声:“这画功真不错,确实是你。”
周横灵长得黑,行动又快。
关定尚未反应,就被他这么骤然凑上来,吓得一惊,不期然举刀胡乱拍出。
周横灵从容一退,居然站在了院外众庄稼汉之间,他叫嚷:“你们抓他,打我干什么?我是来吃饭的!”
烟破川自以为看懂:周横灵这是累了,想以这些胡缠的汉子拖延住他。
他微微一哂,出口问:“布告上言何事?”
周横灵伸手捅了捅在身旁有些猝然呆楞的关定,“问你呢?”然后两手一摊,表示跟自己没关系。
烟破川倏然起踵飞身。
关定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风轻飘飘吹过,手上的海捕文书已经在院中那男人手里。
烟破川将布告看个大概,居然真是通缉他的海捕文书,写着伤禁军云云。
他把那张纸丢在空中,右手一挥。
尚未落地的海捕文书直直飞回关定身前,同时那张纸还有一股黏稠难挡的劲力,贴紧他胸口,推得他一下子跌出院门,哐当两声,农舍木门自己合上了。
烟破川淡淡对院内屋门口看呆的男主人道:“我不与你们动手,去煮些吃食给我,我照样付钱。”
周横灵从院墙飞身进来,忙道:“给我也来一碗。”
男主人略一回过神,忙不迭点头,立刻去厨下快手快脚弄出两碗面条。
关定跌得眼冒金星,趴了会儿才起身。
站在紧闭的院门前,犹豫踌躇地感受环视在他身边的目光。
是打小与他一同长大的男娃子们,此刻都看着他这个捕头。
关定咬咬牙,用刀猛怼农舍院门,一连十多下,却没破开院门。
关定腮帮子一紧,两脚抓地,把刀拎在手里,使出吃奶的劲儿以侧身撞向那院门。
谁知院门后毫无劲力,他力大难收,侧肩狠狠撞在地上。
全身痛极,关定脸上带臊,颇不好意思地揉着侧边肩膀起来,可院子里除了农舍男主人,哪还有人?
*
烟破川在前奔走,周横灵紧随其后。
周榜主此刻神色有些凝重:暗香宗那条线索本只是若隐若现,蒙拜帝这一纸全国发下的海捕文书,反而证实了一些关系。
烟破川自然也想到了。
他干杀手刺客的勾当有近二十年,海捕文书的追杀可不是闹着玩的。
此后烟破川夜宿山洞,路选从前知晓的偏僻奇道。
周横灵又跟了一天,这才觉出进退两难之感,不得已硬着头皮继续跟着烟破川。
第三日夜,烟破川终于不用轻功,也不住山洞。
周横灵还没来得及高兴,烟破川不知从哪里弄了一艘小船,明月当空之时执桨继续赶路。
他对岸上周横灵遥遥一观
——周横灵先前跟着他,是为萧悲回。
从海捕文书后,烟破川却隐约察觉,周横灵是在保护他。
只是周横灵不知道烟破川从前的刺客身世。
这种情况,烟破川自觉,自己独自一人,反倒不会有任何危险。
是以,他绕走大良江水路甩掉周横灵。
篷船溯游向上,行到后半夜,大良江两岸静谧,只有江水湍急,水声轰隆隆地震慑天地间。
烟破川精神微松,有些打盹儿。
他将船泊在一处有茂密树木的野岸边,独坐于船上休息片刻。
少时,水上似乎起了不同寻常的风浪。
烟破川耳目锐动,察觉下游有一大船上来,还有号子人声。
他倏忽上岸边大树枝头,藏身于四月茂密新绿树芽间眺望。
远处江面果然驶来一艘大船。
丰水季还没到,逆行艰难,有一队船工在他所处的这侧野岸拉纤,号子声就是从野草树木之间传来的。
烟破川盯一眼自己的船,若拉纤的人走近,刚刚他泊在这里的船藏不住。
是弃船改道,还是藏身静待?
江水中那艨艟在野岸上豪情回荡的号子声里逆水斩浪而上,惊起猿啼鹤唳。
船上人手擒火把,警惕地注视着两岸。
突然,船帆微晃,有飞鸟横渡。
一个在舵楼正下方的值夜江湖人与身边人说话防止瞌睡:“有确切消息那逆贼烟破川走水路吗?”
旁边的人道:“水路、陆路、山野、洞穴,蒙拜国江湖义士几乎都动了,不怕拦不到那贼人。”
正上方舵楼上的船帆桅杆。
烟破川找了个勉强能调息打坐的横坐位置倚定,瞥了一眼下方的众江湖人。
他要借此船离大良江,走赤河,西去堰岳府找蒙拜帝。
......
大船行至天亮,终于过了浅水逆行的河段,一众船工纤夫被接上船。
一个穿黑衣、脸色黝黑的汉子挤在人堆里上了大船,对藏身船帆至高点的那个人狡黠一笑。
烟破川倒是有些意外:周横灵与他一样,既没有选择弃走,也没有选择藏身。
他们都上了这艘船,借风好赶路。
只是周横灵追赶他的路上,还帮人拉纤,真有些……令人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