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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失控的信息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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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的烟燃至尽头,灼热的触感将顾恒宇从深沉的思绪中惊醒。
他蹙眉摁熄了烟蒂,银灰色的烟灰缸里已堆了少许残骸。
“咔哒!”
清脆的打火机声响起,伴随着烟草被点燃的嘶嘶声,烟雾再次弥漫起来。
办公桌上光屏闪烁,旁边却安静地搁着一个相框。
照片有些年头了,边缘微微泛黄,却仍清晰地映出一个青年的身影。
那人一身剪裁精良的白色西装,身姿挺拔如玉山修竹,正立于宴会厅的廊柱旁回眸浅笑,金丝眼镜后的眼眸温润儒雅,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贵气。
那是七年前的洛一棋,也是帝国最年轻的少将。
指腹无意识地摩挲过冰凉的相框玻璃,仿佛能触碰到那段很久很久之前的时光。
那时他的目光所及,皆是他从容不迫的身影。
轻而易举地掌控着全局,也掌控着他......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满室沉寂的回忆。
顾恒宇眉头蹙得更紧,沉声道:“进。”
门被推开,一身浅杏色训练服的洛一棋走了进来。
他今日换回了基地统一的训练服,柔软的布料更衬得他腰细腿长,这次他倒没有再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柔弱可欺的Omega,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可当他的目光扫过顾恒宇指间细长的香烟,又掠过烟灰缸,最终落在他脸上时,眸色还是微不可察地沉了沉。
顾恒宇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手中的燃了半截的烟摁死,动作快得甚至有些仓促,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总教官阁下。”洛一棋走近,声音平稳,“你找我有什么事?”
顾恒宇收敛心神,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和狼狈,懒得与他周旋,直接将桌面上早已准备好的一沓加密文件扔了过去。
“有关GB718机甲坠毁案的所有相关信息,权限内能调取的都在这里。”
洛一棋眉梢微挑,眼底飞快掠过一丝真实的赞赏,“动作真快。”
他“受罚”后,被迫在治疗舱里“休养”至今,期间不过三天,顾恒宇的效率和权限,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高出不少。
他伸手欲取,顾恒宇的手却先一步按在了文件上。
“你打算拿什么来换?”顾恒宇抬眸,目光如激光枪般锁定他。
洛一棋怔了一下,随即唇角弯起一个暧昧的弧度,缓缓倾身向前,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呼吸几乎交缠,“那就要看总教官阁下想要什么了。只要我能给的,都可以——”
他靠得极近,身上带着一丝刚沐浴过的清爽气息,却又仿佛混合了别的、更引诱的味道。
顾恒宇喉结一滚,猛地向后靠回椅背,嫌恶地避开,冷斥道:“别离我这么近!”
洛一棋轻笑出声,从善如流地直起身子,仿佛刚才的靠近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好吧。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告诉我,”顾恒宇一字一顿,目光灼灼,“少将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不可能。”洛一棋拒绝得干脆利落,“向你透露‘猎鹰计划’的存在,原则上我已经严重违规。再多说,等着我的就是清理门户了。”
顾恒宇死死盯着他,试图从那副无懈可击的表情里找出破绽,最终却只看到一片坦然与真诚。
他沉默片刻,换了个问题,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少将他没有叛逃,对不对?七年前的事,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这次,洛一棋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着对方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压抑着的、几乎要破土而出的渴望,忽然很想问:“这很重要吗?”
他顿了一下,声音轻了下来,“对你而言,知道他有或没有叛逃很重要?”
“我知道他不会叛逃。”顾恒宇直视着他的目光,声音沉郁却坚定,“但我更希望有一天,全帝国的人都能知道他的清白。”
他要的不只是自己相信,他要的是帝国能还他一个彻彻底底的公道。
洛一棋眼神有瞬间的晃动,像是冰封的湖面裂开了一丝细缝。
他点了点头,语气模棱两可:“这也是我的希望。”
顾恒宇因他这句话愣了一瞬。
就在这刹那的分神,洛一棋已迅疾地抽走了他手底下的文件。
他快速翻阅着纸页,脸上的轻佻笑意迅速褪去,逐渐被一种冰冷的锐利所取代。
片刻后,他合上文件,指尖在封面上点了点,冷笑:“原来内鬼是他啊!”
顾恒宇看着他此刻的神情,那种熟悉的、运筹帷幄又暗藏杀机的眼神,让他心头莫名一跳。
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追问。
洛一棋抬起头,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无可挑剔的微笑,仿佛刚才的冷厉只是错觉。
他目光扫过烟灰缸,像是随口一问:“你平常很喜欢抽烟?”
顾恒宇抿唇,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便开始下逐客令:“资料拿到了,你可以走了。”
洛一棋却非但没走,反而一步上前,单手按住了顾恒宇座椅的靠背。
他微微用力,便将旋转椅和人一同围在了办公桌与他之间的小小空间里。
“一天一包?”他垂眸看着椅子上的人,语气听不出情绪。
顾恒宇仰头瞪着他,熟悉的脏话几乎冲口而出,却又硬生生想起惩戒舱里毫不留情的机械巴掌,给咽了回去。
他别扭地转过脸,硬邦邦地回答:“没有!偶尔而已!”
洛一棋伸出手,摊开在他面前,“烟和打火机,交出来。”
顾恒宇简直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态度气笑了,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但对着那双突然变得极为专注,甚至带着点不容置疑意味的眼睛,他鬼使神差地,竟真的从抽屉里摸出剩下的半包烟和打火机,扔到了桌上。
洛一棋顺手将烟捞起,揣进自己口袋,微笑着强调:“不要让我看到第二次。”
顾恒宇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脏话又差一点飙出来。
他克制着把人扔出去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声音:“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洛一棋挑眉,当着他的面,忽视了桌上的粒子粉碎器,而是用他的打火机将那份加密文件彻底销毁。
然后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门轻轻合上。
顾恒宇猛地向后靠进椅背,狠狠抓了一把头发,无声骂了句:“操!”
刚才某一瞬间,那人逼近时的眼神和气势……他竟然又会恍惚觉得看到了少将的影子!
可一个是Omega,一个是Alpha,信息素做不了假,没有人能二次分化……他不可能是他。
一种巨大的失落和焦躁攫住心脏,他抱着脑袋,躬身埋首在办公桌里。
蓦地,一滴液体无声地砸落在光洁的桌面上,晕开一个小小的圆点。
——
生物解剖课上,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和标本防腐剂的味道。
洛一棋操作着手中的激光解剖刀,精准地分离着模拟异兽的神经束,动作冷静得像在完成一件艺术品,与周围其他或多或少表现出不适的Omega学员格格不入。
课程临近尾声,教室门被推开。
一名身着帝国高阶文官制服、气质儒雅的中年Alpha在基地几位管理人员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教官立刻停下讲解,恭敬行礼:“高特派员!”
高钺,帝国议会特派巡视员,名义上负责监督“暗狱”计划的运行,表哥又是帝国女王的宠妃,身份尊贵,在暗狱鲜少有人敢得罪他。
他笑容和煦地摆手示意众人继续,目光却在教室里不着痕迹地扫过,最后精准地落在了洛一棋身上。
课业结束,学员们正准备离开,高钺却笑着开口:“这位学员请留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洛一棋身上。
高钺走到他面前,打量着他那张过分出色的脸,以及那亮晶晶的、甚至带着些水光的眼眸,笑容加深:“操作很精彩,基础扎实,手法冷静。有没有兴趣更进一步?我可以亲自指导你一些……课堂上不会教的东西。”
旁边的教官立刻心领神会,转头压低声对洛一棋嘱咐:“高特派员赏识你是你的荣幸,好好听话。”
洛一棋指尖微顿,脑中飞速权衡着直接拒绝的后果与周旋的可能。
就在他准备开口虚与委蛇时,一个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高先生。”顾恒宇不知何时出现在教室门口,身形挺拔如松,挡住了大半光线,脸色沉郁,“基地有规定,任何额外训练需经总教官批准。”
高钺笑容不变,转身看向顾恒宇,语气依旧温和,却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锋芒:“顾教官,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过是些私下交流,何必上纲上线?”
“在这里,规定就是规定。”顾恒宇寸步不让,眼神锐利,“尤其是对‘魅影’计划的候选人,所有训练必须记录在案,不容任何未经批准的‘私下’干预。”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
高钺脸上的笑容淡了些:“顾教官,你是在质疑我的资格?陛下将‘暗狱’的监察权,乃至‘冥河’系统的密钥交于我手,正是信任我的判断。你是不信任我,还是对陛下的决定有所不满?”
“冥河系统”几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入洛一棋脑海!
他身处星盗阵营多年,最大的感触就是星盗的情报系统就是不如帝国的优秀。
之前得到的情报显示“冥河”系统的密钥一份在李维尔上将手里,另一份“暗狱”保险室里。
但他却万万没想到,保险室的那份密钥竟是由高钺这个“有名无权”的特派员掌管!
这真是……意外之喜。
他伪装身份,秘密潜伏暗狱的真正目的就是受星盗统领指派,前来窃取“冥河”系统的密钥。
正愁毫无门路呢,高钺就自己把机会送上门了。
刹那间,洛一棋心思电转。
之前的抗拒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踏入陷阱的冷静算计。
虽然要暂时忍受这个蠢货,但与获取“冥河”密钥的突破口相比,这点代价微不足道。
就在顾恒宇再次开口前,洛一棋忽然抬起眼,看向高钺,以一种恰到好处、带着些许受宠若惊和仰慕的眼神,声音也变得柔软甜腻:“能得到高先生您的亲自指导,是我的荣幸。我愿意聆听您的教诲。”
这话一出,顾恒宇猛地转头看他,眼神里是全然的错愕和难以置信,甚至闪过一丝他自作主张的怒意。
高钺则顿时心花怒放,脸上笑容瞬间变得真切而得意。
他轻蔑地瞥了顾恒宇一眼,话语如同柔软的刀子,字字戳心:“你看,顾教官,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啊。看来在如何‘教导’人这方面,你还是需要再精进一下,才配得上总教官这个位置。”
顾恒宇彻底怔住,看着洛一棋那副殷切顺从的侧脸,所有阻拦的理由和立场顷刻间崩塌。
洛一棋没有看他,径直走向高钺。
“很好——”高钺满意地点头,抬手便极其自然地将手臂搭在洛一棋的肩膀上,姿态亲昵甚至带着占有欲,“跟我来,我会让你体会到前所未有的……‘进步’。”
洛一棋任由那只咸猪手搭上自己的肩膀,语气依旧恭敬温顺:“麻烦高先生了。”
他跟在志得意满的高钺身后,消失在走廊尽头。
顾恒宇僵在原地,五指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他死死盯着空荡荡的走廊,仿佛要将那里盯出一个洞来。
贵宾休息室的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厚重的绒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空气中飘浮着昂贵雪茄和香槟的味道,以及某些糜烂的气息。
高钺松开领口,转过身,脸上那层儒雅的伪装渐渐褪去,露出内里贪婪的底色。
“你很聪明,也很特别,”他一步步走近,目光毫不掩饰地在洛一棋身上巡视,“比那些只会发抖哭泣的玩具有趣多了。跟着我,远比跟着顾恒宇那个不知变通,空有蛮力的傻子强多了……”
洛一棋站在原地,垂着眼睑,仿佛温顺无害,只有背在身后的手轻轻从后腰里摸出了一根注射剂。
——
傍晚,顾恒宇在自己的私人套房里来回踱步,焦躁得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困兽。
桌上煮着安神剂的微型加热器早已发出“嘀嘀”的过热警报,他却浑然未觉,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洛一棋跟着高钺离开时的画面,以及高钺那双毫不掩饰的、令人作呕的眼睛。
他不想去想高钺所谓的“指导”意味着什么,更不想去想那个Omega此刻可能面临的处境。
但他总是克制不住,一想到那张脸,那张酷似少将的脸可能会......
一种混杂着无力、愤怒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慌感攥紧了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略显凌乱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顾恒宇猛地回神,大步冲过去一把拉开门。
一个滚烫的身体瞬间失去支撑般跌入他怀中!
顾恒宇下意识地将人接住,入手处的体温高得惊人,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那惊人的热意和细微的颤抖。
是洛一棋。
他脸色潮红,呼吸急促而灼热,额发被汗水浸湿,黏在光洁的额角。
那双蜜糖一样的眸子此刻氤氲着水汽,眼尾泛红,焦距有些涣散,似乎正竭力保持着清醒。
他猛地托住顾恒宇的脖子,将人抵在门上,微仰起头,滚烫的呼吸夹杂着模糊不清的声音,尽数喷洒在顾恒宇的颈侧。
浓郁玫瑰芬芳,混合着香甜小蛋糕味道的信息素,毫无预兆地爆发开来,如同瞬间打翻的毒酒,强势地包裹住门口猝不及防的总教官阁下。
顾恒宇仿佛被人一口咬在了腺体上,身体毫无征兆地立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