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上司不是人》晃晃脑汁

24、串珠

　　24.
　　从公园回到小区还有一点距离，应含嘉一直保持着看窗外的姿势。隋阙把车停在路边，应含嘉解开安全带就想往车下蹦，“等等。”隋阙叫住他，递过来一个东西，“这个给你。”

　　那是一串漆黑透亮的细珠串，说不上是什么材质，一颗颗圆润的珠子，类似于墨玉但却更清透，在手串的末端，垂坠了一片小巧的坚硬物质，形如贝壳，在隋阙的手上隐隐发出华光。
　　应含嘉疑惑：“给我这个干什么？”

　　隋阙解释道：“刚才只是帮你暂时屏蔽了过于刺激的干扰，这种屏蔽的作用有限，你不可能一直禁锢知灵能力，后期屏蔽逐渐消散的时候，这个手串上的灵息可以最大限度地帮助你适应各类灵息与灵态。”

　　应含嘉闭着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们的世界太复杂了。”

　　隋阙浅浅微笑，“准确地说，是我们的世界。”他将手串放在应含嘉手上，“最好贴身携带，哦，防水的。”

　　应含嘉手指拂过串珠，低头端详，却发现珠子之间并非以绳子串联，而是由一条接近于透明的光线串起，他的指端穿过气态一样的线条，感受不到物体实质，线条随他的手指拨动而变幻，很快又重新回到原始状态。

　　应含嘉嘴巴张开，天，物理学不存在了。

　　隋阙手指微动，这串珠子便漂浮在半空中，穿过应含嘉的手腕，安安稳稳系上去。应含嘉举起左手腕甩了甩，珠子紧密排列，好像圈在他腕上，又好像隔着极其近的距离漂浮着，看不到中间散发光泽的细线。

　　应含嘉看看这个手串，又看看隋阙，心想：“如果未来他不当总裁，去变魔术绝对大杀四方。”他摩挲着珠子，说道：“我走了，你开车注意安全。”说罢，头也不回地下车走开。

　　串珠不重，却存在感极强，应含嘉拿手握住手腕，圆润小巧的珠子顶在掌心中，末端的贝壳边缘并不锋利。手串上似乎散发出一种独特的磁场，将应含嘉全然包裹在内，熨帖、舒适。

　　应含嘉回头看了一眼，隋阙斜倚在车门外，身高腿长、姿态潇洒，一双极冷的眼睛看向这边，唇边却似乎勾着笑意。

　　应含嘉匆匆往小区门口走去，手腕上的珠串仿佛在发热。

　　“喂喂喂，应含嘉……”周辛叫住了他。

　　应含嘉脚步停下，转头看见周辛和沈黎两人一前一后，抱臂站在萌萌动物医院门口的台阶上，挑眉看着他。沈黎开口定调：“进来坐坐？”应含嘉心虚地抬下眼镜，跟着两位老板进门。

　　办公室内。

　　沈黎坦然地坐下，应含嘉拉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也不好意思看沈黎。

　　毕竟他曾经主张要阉掉小狸，也曾妄图上手摸小狸，幸好每次都被周辛拦住了。正常人谁能想到人有一天能变猫啊？

　　周辛站在沈黎旁边，好笑道：“你干什么站着，屁股不能挨凳子？”应含嘉闻言立马坐下，沈黎也被逗笑，说道：“好了，你别紧张。”

　　“如实交代。”周辛先入为主，“刚才那男人和你什么关系？”

　　应含嘉四十五度角望天，明知故问：“什么男人？”

　　周辛拉了个小转椅坐在应含嘉旁边，眯着眼描述：“就是那个靠在车边冷着脸、长得高、巨帅应该还挺有钱的男人。”

　　沈黎伸手把逼视应含嘉的周辛拽回来，应含嘉挠挠鼻子说道：“啊，那个啊，我上司。”

　　周辛摇着头啧啧称奇：“你把上司当司机，不一般啊。”

　　沈黎说：“他就是当初给你发消息的那个人，对吗？”

　　应含嘉低着头点头，沈黎又问：“你当初不知道他是灵人对吗？”应含嘉又点头，耳廓有点发烫，怎么这套询问这么耳熟啊。

　　沈黎的目光落在应含嘉的手腕处，周辛是普通人，感觉不出来，沈黎却清楚地感受到应含嘉身上浓郁的灵息，以及这些灵息的源头——那条墨色珠串以及那片微小又奇异的鳞片。

　　那个人号称是应含嘉的单方结契者，此刻又把象征着灵人生命的灵能印信给了应含嘉……沈黎问：“他喜欢你？”

　　应含嘉挠下巴的动作顿住，实话实说道：“我不确定。”他并不傻，也曾被不同的人表白追求过，虽然隋阙没有明确表达过什么，但应含嘉不是感受不出他言语之外的意思。且他的行为都是试探性的，慢慢触及应含嘉可接受的尺度，让应含嘉连明确的拒绝都说不出口。

　　更不用说他们两人如今的联系更加密不可分。

　　说实话，应含嘉想不通为什么隋阙会这样，他身边应该并不缺乏莺莺燕燕。而按照应含嘉的经验，一般有资本的傲气之人，在应含嘉委婉的暗示下，不出两次便会退场。

　　毕竟，应含嘉不代表是唯一的选择。

　　“这有什么不确定的，他一看就是想追你。那天……”周辛说，他快人快语地想把那天晚上的情景讲出来，被沈黎掐了一下手臂，顿时转了话音，“长得好看的自然喜欢长得好看的，这是天性。”

　　沈黎理智总结道：“可能，他馋你身子。”

　　应含嘉不自觉摸着左手腕上的珠串，点头说道：“嗯，可以理解。”毕竟最初，他也馋他身子。

　　沈黎摇头，“不是那个馋，是灵人的馋。”

　　应含嘉和周辛的表情明显变得迷惑起来，沈黎解释道：“我们灵人这个族群，虽然拥有一些人类不能掌握的能力。”说话间，沈黎的眸子竖成猫类的瞳孔，发出晶黄色的光芒，“却也是很脆弱的，一些灵人的社会化能力非常弱，通常就会选择与人类交合，以稳定自己的灵能，避免自己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回到全灵态。”

　　应含嘉看着沈黎头上拟结的灵态——一只灵巧踱步的狸花猫，他眨眨眼睛，仿佛掌握了能够控制自己接触到这类情形的开关，按下脑中的按钮，沈黎的灵态随即消逝。

　　“所以……”应含嘉说，“他需要我帮他稳定灵人的能力？”

　　沈黎点头，“但这只是一种推测，契合的概率也很小。”沈黎的灵识在灵人中属于上等，他到现在都不能确定隋阙的灵属和灵态，哪怕应含嘉身上的灵息源源不断。这个人，力量很强大，在他看来很危险。

　　应含嘉垂眸思索，这样他就理解为何隋阙要执着于与他产生关联了。既然如此，还真是各取所需，他也不用抱有多大的心理负担。

　　周辛左看看，右看看，率先打破这段沉默，“你知灵能力显露的时候，为什么不跟我俩交代呢？”

　　应含嘉抬头睁大眼睛，不服气道：“我还没让你们两个如实交代呢！”

　　沈黎平静开口：“我们的身份一般不主动向普通人展露，这是规则，写进法律的。”周辛得意扬扬：“我作为灵人的伴侣，当然也受法律约束，不能主动向你透露。”

　　“如果你不是知灵者的话，这辈子我们都会以普通的身份和你相知相识，不会产生任何多余的影响。”沈黎补充。

　　应含嘉疑惑：“那周辛也是知灵者吗？他怎么知道你……”

　　沈黎示意应含嘉抬起左手，指着他手腕的串珠给周辛看，“你看这条手串，感觉如何？”

　　周辛不明白话题怎么跳脱得这么快，但还是实诚地评价：“看着品质不错，挺好看，是墨玉吧？”他又扭头问沈黎，“你喜欢啊，我回头给你买一条。”

　　沈黎让应含嘉拨开两颗珠子，露出里面的光线，再让周辛看，他大大咧咧地说：“这不就是拿弹力绳穿的吗，我也会穿。”

　　沈黎对看着手串神色呆滞的应含嘉说：“你看，他不是知灵者，不能看到灵人的物品特殊之处。”

　　他站起身给应含嘉倒了杯水，继续说：“只不过我们两个结定契约后，他可以知晓我的身份，所以也可以看到我的全灵态。”

　　应含嘉把串珠裹进袖子中，突然想想到：“你们怎么知道我有知灵能力的？”

　　“因为当时你对店里的病人有独特的感应。”沈黎把水递过应含嘉。

　　应含嘉拿着水不知所措，“呃……也就是说……”

　　沈黎一锤定音：“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们这里是灵人专科诊所。当然，也有很多业务是真的小动物。”

　　应含嘉灌下一口水，平稳自己的心态，最后只能说：“幸好我没有对你们的病人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举动……”

　　周辛安慰般地拍了拍应含嘉的肩膀，“我懂的，兄弟，我最开始也这样，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坏了。”

　　应含嘉把他的手拍开，调侃道：“我觉得你适应得挺好。”周辛嘿嘿笑道：“慢慢来嘛。”

　　沈黎作为医生还是比较敏锐，他虽然对知灵者研究得不多，但也了解骤然涌现的能力对人体产生的影响，于是关心道：“你知灵能力恢复之后，应该还好吧？”

　　“前期有点难受，现在好多了，”应含嘉举起手腕晃了晃，鳞片撞击墨珠，发出轻微的声响。“这不，他来还债了。”

　　沈黎点点头，肯定道：“不错，如果他的灵息和你契合度足够的话，是有用的。后期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向我们说。”

　　应含嘉笑了笑，说道：“那就先谢谢沈医生和周老板啦。”

　　他看着面前姿态放松又亲昵的两人，直到现在，才有种双脚接触现实大地的实感。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