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上司不是人》晃晃脑汁

17、定制

　　17.
　　下班时间，很多人屁股还没有从工位上抬起来，应含嘉就已经走出公司大门。

　　他看到停在路边的那辆价值A市一套房的车，刘俊骁正等在车边。周围有同事对此露出惊讶的目光，应含嘉无视他们，径直走过去。刘俊骁为应含嘉打开车门，应含嘉说了声谢谢。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完蛋事情完蛋干的原则，应含嘉和这位看上去很和善的生活助理直接约定了下班时间去拿衣服，反正也废不了多少时间。

　　“既来之则安之。”他安慰自己。

　　车上还是应含嘉熟悉的气味，幸好没有本人在。他松了一口气。

　　据小道消息称，总裁直接通过大经纪调取了不少艺人的资料，可能是要从艺人下手取精华、去糟粕，改变之前嘉耀大肆收揽艺人又大量舍弃的培育模式。

　　直到现在，公司有的人还是认为应含嘉被高层惦记上了，要拿他开刀，因为他手下的两个艺人貌似都在名单之内。

　　应含嘉倒是知道这件事情，关雪霏和林顷的资料还是他亲自整理传给Linda的。

　　从隋阙的作风和智商来看，不会蠢到损害有发展潜力的艺人；而从隋阙的审美取向和性取向来看，林顷和关雪霏貌似也不是他能看上的类型。

　　他也不是配得感太高，只是觉得隋阙隐约有想吃回头草的意图。

　　又是体检报告，又是还衣服、做西装的，还有那天在峋川山庄抓住他的手和意味不明的态度……

　　而且该死的这个人还是顶头上司，工作接触不说，又长了一张符合应含嘉所有取向的脸，目前的所作所为中没有能挑出来错处的。

　　提问，当你的419对象若即若离、意味不明时，而因为很多因素你又不能摆脱时，要怎么办？
　　应含嘉只能见招拆招。

　　还不如像传言中那样不对付呢，至少在这种情况下只需要操心工作。

　　应含嘉坐在车的后排，手放在扶手上，托着脸。隋阙的生活助理看起来也很忙，应含嘉提议：“刘助？要不我自己去吧？”

　　“没事的，这是隋总交待给我的工作。”刘助理转头温和地说。

　　应含嘉也能共情这种看似干活实则摸鱼的工作，他停顿了一两秒，问道：“隋总呢？”

　　“隋总还在加班。”

　　应含嘉闻言，坦然地靠在舒适的座椅上，行吧，舒服了。

　　目的地是著名的高奢西装制作店铺Aethelred ，坐落在A市近郊的一座英伦风庄园内。该品牌历史悠久、享有盛名，发源于英国，目前也不过在法国、意大利和中国开设了分店。

　　应含嘉为宋辰远租用过该品牌的成衣。那年宋辰远入围金象奖最佳男配角，一炮而红，应含嘉有意把他的戏路和商务路线拓宽抬高，因此选定了这家有价无市的店铺成衣。

　　当年租用成衣的名额就很难抢到，更不用说手工定制了，每年少量的制作名额一旦释出就会被提前预订走。

　　车辆停在宽阔的道路边，两侧的枫树枝条在微风中晃动着洒下叶子，傍晚的天还不算太黑，但透明的月亮已经挂在天幕上，造型典雅的建筑坐落在一角。

　　应含嘉下车，便看见质朴的白泥墙体，透亮的玻璃感应门镶嵌在墙体一侧，另一侧是明亮宽阔的服装展台，摆放着两套当季的男女成衣，感应门旁边的黄铜门牌上刻着“Aethelred”和“奥德雷”的字样。

　　店门口摆放了暂不接待的牌子，但门口有工作人员热情地迎接他们。

　　应含嘉想起之前隋阙的那张略显模糊的侧面照片，一套西装划下来能买几平方的房子。

　　可恶的有钱人……

　　他本来觉得别扭的心态立刻抚平，瞬间觉得，不拿白不拿。

　　踏入店门，便会看到前厅精美的构造和装饰：前侧的丝绒台面上摆放着各种布料和皮料，香薰和皮革的味道淡淡流转在鼻息，光亮温暖的灯光从各个角度打在店内的木质地板和墙壁上。在一处造型古典的壁炉之上，摆放着国际巨星Eleanora的照片，她身着一袭白色西装，笑容明媚艳丽，蓝色的眼眸散发着动人的魅力。

　　应含嘉好奇地观看，他前几年给艺人租衣服时，经过了好几手，没机会来到店里。

　　那边刘俊骁已经和店内的工作人员沟通，“……是为这位先生定制西装。”应含嘉放下手中看布料细节的放大镜，问：“不是说拿成衣就好吗？”

　　刘俊骁把写着需求的册子递给店员，转身对应含嘉解释说：“隋总的意思是，如果你有空的话，成衣和定制都要有。”

　　应含嘉愣了一下，笑道：“那就谢谢隋总了。”

　　店员先引着应含嘉去往店铺庭院后的量体区。一位气质优雅、年岁稍大的外国裁缝等在那里，他中等身型，头发已然秃掉，戴着一副圆眼镜，正在翻阅书籍，在看到应含嘉的一刹那，眼睛便亮了一下。

　　他热情地迎上来，立刻指导应含嘉做出各种或动或静的动作，精准地记录每一项微小的数据。

　　「先生，你很适合做我们的西装模特。」他边测量边夸赞应含嘉，数字是最直观的，他简直可以预见到合适的西装会如何在这样的主人身上焕发光彩。

　　店员正要翻译，应含嘉笑着说：「您过奖了。Aethelred的模特，谁能比得过Eleanora呢？」

　　裁缝惊讶于他标准的口音，随后开心地说：「当然了，Ella是最适合的。但我并不是恭维你，而是有的人，天生就很适合西装。而你无疑是最具有中国韵味的。」不同国家、不同文明的人穿上西装会展现不一样的效果，裁缝非常痴迷此道。

　　他拿着量尺和标记笔，灵活地测量应含嘉的臂长。在他发现和应含嘉交流没有障碍后，便越发侃侃而谈，「介绍你到这里来的隋，就很适合西装。我曾不止一次提议，让他来当一次模特，我将会把我的一切拿来交换。我甚至拜托了Eleanora，可隋就是不同意，这个性格执拗的年轻人……」

　　应含嘉为他口气中提到隋阙的熟稔感到惊讶，同时隐约感受到Eleanora和隋阙在这位裁缝口中似乎存在着某种联系，但他没有问什么，而是想起了之前Jones说过，外网流传过他们二人的合照。

　　量体结束后，应含嘉又在裁缝的介绍下挑选了心仪的布料和大致的款式，这位老先生性格开朗，对西装制作以及时尚品牌有着丰富的见解和经验，同时对中国文化很感兴趣，应含嘉很乐于和他交流。

　　到最后裁缝都不舍得离开了，「Felix，哦，我还是想说，你是个非常有魅力的年轻人，我很高兴没有拒绝隋的邀请，」他遗憾地看着腕表说，「但是我今晚还有别的约定，得先走了，期待下次见面，好吗？」

　　应含嘉笑着对他道谢：「很高兴认识你，Crowley先生，期待和你相见。」这位裁缝乐呵呵地捧着量体数据走了。

　　回前厅的路上，应含嘉问店员：“刚刚这位Crowley先生是谁啊。”

　　店员介绍道：“那位就是奥德雷总部已经退休的金牌裁缝劳伦斯·克劳利先生。”

　　应含嘉为艺人规划定位的时候，曾专门了解过世界级的顶奢品牌，他震惊道：“你说是给英国首相做西装的那位劳伦斯吗？”

　　店员点点头，“是啊。这段时间他专门从伦敦赶过来的。”

　　联想到隋阙在英国留学的经历，认识一些国际巨星和顶奢牌子的手艺人应该很正常吧……应含嘉迷迷糊糊想着，难道说这就是总裁的人脉吗？

　　一众影帝还没穿上的定制奥德雷，他一介小小经纪先穿上了。

　　店员去另一个区域为应含嘉拿成衣，请他先到前厅等候。

　　应含嘉对她道谢，绕着庭院回来时，一眼便看见坐在壁炉旁皮质沙发上的隋阙。

　　他一身挺括利落的商务西装，外面罩着秋季薄款的风衣，头发倒没有之前晚宴上那么庄重，有一些碎发落在额头侧面。他手中拿着平板，但视线却落在Eleanora的大幅照片上。

　　照片中的人和观赏的人一动一静、一冷一热，刹那间，应含嘉从心底感受到二人身上同样凛冽的气质，还有眼眸中相同的情绪。

　　照片没有那么直观，现实中的人的眸子却尤其深沉。在应含嘉过来的一瞬间，隋阙的视线转移，锁定了他。

　　应含嘉没想到他隔着这么远能看见自己，下意识移开了眼神，但还是走了过去，打了个招呼，“隋总。”

　　他腹诽道：“不是说在加班吗，一个多小时的加班量也太欺负人了吧。”

　　隋阙收起平板，他说：“我来定制秋冬的衣物。”

　　应含嘉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微笑说：“哦。”

　　店员这时候推着两排架子出来。

　　隋阙起身，骨节分明的手掠过众多套装，点出几件，“按照这位先生的尺码，这几款都留下，定制的套装不同季度的款式都要。”

　　应含嘉闻言也站起身，立马道：“不需要这么多的。”

　　隋阙看着他，眸光沉静，“需要，后期公司的宴会场合很多，定制的周期有些长，成衣先拿走穿。”他取下其中一件衣服递给应含嘉，“先试试大致尺寸。”

　　应含嘉只得接过衣物，无奈道：“好吧，谢谢隋总。”

　　他心下想，如果西装能折现就好了，这几套下来不妥妥又是十几平的房子。

　　到试衣间换完衣服，店员帮他调整细节，应含嘉看着镜中的自己——果然还得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他低头拉着袖口朝外走，看到隋阙站在壁炉那边等他，眼眸低垂，在意识到来人后抬起。

　　隋阙看着应含嘉，他身上这套浅色西装的布料较为柔软，勾勒他细薄的腰线和修长的腿型。西装的形状仍然挺括，风格偏向半休闲，暗纹绕在布料中低调优雅，衬托出了主人白皙的肌肤和潜藏的气质。

　　抬眼望去，衣领上方是他纤长细腻的脖颈，喉结不自觉地滚动，精致的脸庞上故意架着一副有些老土的眼镜。

　　应含嘉视线游移，不自然地问了一句：“看起来如何？”

　　隋阙把手中的册子放在茶几上，迈步上前，伸出手。

　　应含嘉下意识闭上眼睛，感觉有人把他的眼镜摘下来，薄薄的眼皮颤抖着。睁开眼，面前的隋阙陡然变得模糊，眼球自动调整，又变得清晰起来，但观感比戴眼镜更近。

　　“麻烦帮这位先生取几副适合的眼镜，左眼350度，右眼300度、散光60度。”隋阙对店员说。

　　他又看着应含嘉，他漂亮的眼睛在暖色灯光下不自觉眯起。他很能理解，为什么应含嘉要戴这样一副眼镜。

　　应含嘉嘴唇张了张，他对于隋阙能直接报出自己精准的近视数据感到震惊。似乎能看穿他的内心，隋阙解释道：“之前你的体检报告上有。”

　　应含嘉“哦”了一声，怪不得之前在峋川山庄的眼镜就很合适。

　　隋阙看出应含嘉些微的窘迫，把手中的眼镜放在桌子上，“定制后期的试衣时间，依你行程，直接和刘俊骁联系就好。”

　　应含嘉不看他，点点头。店员快速拿来眼镜，他随便挑了一副细边框的戴上，心乱如麻。

　　奥德雷的铺面很大，店员退出，此刻只有应含嘉和隋阙在这里。

　　硕大的空间中除了混杂着木质香薰的浅淡皮料、布料香味，还有隋阙身上那股奇异又矛盾的清冷气息。

　　应含嘉自从就医以来，便再也没有从任何人身上嗅到这种奇特的气息，但此时此刻又出现了，他的心脏没有节奏地跳动，从来没有感觉隋阙和他的距离这么近过。

　　这人该不会真的想泡他吧？

　　他悄悄挪动脚步 ，四下张望，而后清了清嗓子问道：“怎么不见刘助？”

　　隋阙也拉开了距离，淡定道：“哦，他临时回公司处理工作了。”

　　应含嘉：？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隋阙又说：“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