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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天光转淡,时间如流水,方子仍旧一剂一剂的吃,汤,饭,也是这么一口一口的咽下去,时间快的惊人,苏嬷嬷总觉得少爷魂魄丢了一半,不似以前那样发疯砸人,而是一坐就一上午,话也不说,仿佛时间就凝固在陆铮走的那一瞬间,他执拗的不肯去承认。

      新来的护工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更别提能像陆铮那样……那样……

      汤药照喝,饭食机械地吞咽,人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苍白得像一尊即将碎裂的瓷偶。

      沈府上下都心知肚明,陆爷走了以后,少爷就一直坐在房里消瘦下去,苍白单薄的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苏嬷嬷委婉的请示主母,想把陆铮叫回来,可是沈母却说是陆铮自己要走,苏嬷嬷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干着急。

      陆铮呢,他自打离开了沈府,便随着蔡师爷去找了那位所谓的“东家”。他收钱也只是想还沈母对他的恩情,自己本来就是祸身人,不相欠好一身轻,免得给沈家惹麻烦。

      只是陆铮没想到,蔡师爷引荐的不是别人,正是——沈敬安!

      枭心鹤貌,不死乌龟。

      陆铮当即起身就要走。

      蔡师爷赶忙上前去拦,满脸堆笑:“陆爷,您先坐下,或许你们之间有些误会,咱们先说道几句,再走不迟。”

      陆铮伸手不打笑脸人,又想着自己收了他的钱,也就罢了,转身坐下来,“说吧,我看你们想说什么。”

      沈敬安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玉佩,放在桌上。

      陆铮立刻拿起来,爆锤桌面,怒目圆瞪:“果然是你干的!”

      沈敬安并不恼,慢慢悠悠的说到:“上面有个易字,若我没猜错,你是易家人。堂堂一品大员家的少爷,来这做奴仆,沈家真是好大的颜面。”

      陆铮收好玉佩,立刻怒骂:“你放屁,什么一品大员,这不过是别人给我的定情信物。”

      沈敬安根本就不管陆铮的脾气,只管说自己的:“你这身手在铁矿那地呆了十年实在是难以置信,所以呢,我斥重金逐个摸排矿区的人,说是每年的中秋,都有神秘人来找你,似乎是按住你让你在这好好服役。后来你打人,关了一年就放出来,估计也是这个神秘人给你放出来的。我觉得很奇怪,这人只是盯着你,又没有完全不管你,也不把你放回京城去。我就出动我的人脉四处打听,他们都讳莫如深,不敢提这个神秘人。”

      陆铮怒不可遏,把席面上的饭菜都快掀翻了,“你闭嘴!沈敬安,你给我闭嘴!”

      沈敬安越发觉得自己猜对了,“这个人嘛,来历背景显然不同凡响,连知府都不敢直呼他的名字,看来是宫里的人。我又问了问京城里的关系,说是皇帝身边有位公公,常常在每年的中秋前后‘回乡休息’,他故乡就是我们这.......”

      陆铮打断他:“沈敬安,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沈敬安立刻好言软语的说到:“自然是蔡师爷说过的,招揽您,做我们沈家,不,做我沈敬安的贵客,只需要您跟这位公公说两句话。每年我给您好吃好喝,另外每年赠您百两黄金,白银千两。其他的您随便提,之前您.....”他想说偷账本的事,但是显然不适合,于是含糊其辞,“都一笔勾销,如何呢?”

      “勾你爹去吧。”陆铮懒得跟他争辩,起身就走,刚没走几步,沈敬安一个眼色,外面的几个手下就团团围住门口,陆铮一推门,铁丝渔网盖了上来,上下一共五个人拉出绳杆将他死死套住。

      “你王八蛋你!沈敬安!你不得好死!”

      沈敬安瞥了一眼渔网里的陆铮,“哎,英雄啊。再能耐,还能敛骨吹魂了不成?”

      与此同时,沈母捻动佛珠的手指倏地停住,目光落在那个沉甸甸的黄金盒子上,又缓缓移向紧闭的门外,仿佛能穿透门扉,看到儿子失魂落魄的身影。她长长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浸满了无奈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决断。

      “嬷嬷,”她声音低沉,“去,让盯着三爷那边的人,动静再放轻些,但眼睛要擦亮。尤其是……看看有没有生面孔,或是……被强行带走的人。”

      苏嬷嬷心头一凛,立刻明白了主母的用意,低声应道:“是,夫人。”她匆匆退下安排。

      虞宝初摩挲着黄金盒子底部的刻印,那是一个极其隐晦的标记,沈敬安的东西。

      与此同时,城外沈敬安的一处隐秘别院里。

      陆峥被除去了渔网,关进了一间看守森严的厢房。他尝试过强行突破,但沈敬安显然吸取了上次私仓的教训,派来看守的都是硬手,且房间四处坚固,毫无破绽。

      沈敬安并不急于见他,只是每日好酒好菜送来,甚至还有两个貌美丫鬟试图伺候,都被陆峥轰了出去。

      “告诉沈敬安,要么弄死我,要么放了我!想让我替他搭线,做梦!”陆峥对着送饭的人低吼。

      送饭的下人只是赔笑,不敢多言。

      如此过了两日,第三日深夜,厢房的门被推开,沈敬安独自一人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

      “陆英雄,火气何必这么大。”他自顾自坐下,“我知道,你恨我。但你要想想,如今能帮你查清易家冤案、甚至日后或许能助你翻案的,除了我,还有谁?沈家?我那位好嫂嫂?她固然有些手腕,但涉及京中旧案,尤其是牵扯到……那位公公,她敢碰吗?她能碰吗?沈知渊?那更是毛崽子,屁都不是。”

      陆峥瞳孔微缩,沉默地看着他。

      沈敬安轻笑:“那位每年中秋来看你的公公,可是如今司礼监的掌印太监的干儿子,陛下跟前的红人。他盯着你,却又保着你,为什么?你想过没有?易家的案子,水深得很呐……或许,他知道些什么内幕?甚至……他本身就是关键?”

      这些话,像毒蛇一样钻入陆峥的心里。他这些年不是没想过,只是不敢深想,更找不到门路。沈敬安确实精准地抓住了他的命脉。

      可沈敬安若是势力做大,首先就是吞并沈府的基业,沈家孤儿寡母,如何跟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斗?

      “只要你愿意帮我引荐,哪怕只是在公公面前为我说上一两句好话,让我沈敬安能搭上内务府这条线,做个皇商。”沈敬安身体前倾,压低声音,“我便可发誓,倾尽所能,助你查清当年之事!你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如何?”

      陆峥盯着他,眼中挣扎剧烈。仇恨、对真相的渴望、对沈家母子的担忧、以及对自身处境的无力感交织在一起。

      良久,他哑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如何信你?”

      沈敬安笑容加深,知道鱼儿上钩了:“简单。我可以先告诉你,当年将那玉佩卖给你‘那位做古董字画生意的朋友’的人,姓甚名谁,现在何处。此人,或许就是一条线索。”

      陆峥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将说未说。

      其实沈敬安拿到玉佩那夜,就开始查了,那古董字画商人,是个南来北往的老客商了,坐地起价要了沈敬安大把银子才肯说一半,沈敬安吩咐人把他按着打了一顿,那商人才说全,“哎,那是易家冲了国库的东西,抄家了嘛,宫里的太监偷了出来私卖的,贱价收了,我才凑数给了沈知渊,你看着这玉佩上拐角处有个‘易’字,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顺着这条线,沈敬安顺藤摸瓜,才知晓了陆铮的身世,可叹沈知渊这个废物,拿陆铮这个宝贝当奴才使唤,真是早该把沈知渊弄死,省得碍眼碍事,要不是自己按捺住,说不定跟陆铮还结仇了。

      不过,虞宝初那个贱人,以她的手段,早该知道了陆铮的身世才是,难道还有自己没掌握的事?她怎么不想留住陆铮?

      厢房内,油灯如豆,映照着陆峥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沈敬安的话像淬毒的钩子,精准地勾起了他心底最深的执念与仇恨。易家的冤屈、父母的惨死、那场吞噬一切的大火……无数个日夜啃噬着他的心脏。沈敬安提供的,是一条看似触手可及的“捷径”,尽管他知道这无异于与虎谋皮。

      但此刻陆铮眼见自己处于下风,既然沈敬安给了台阶,就顺势下坡,免得再生不测。

      他心想,我的仇岂是你能报的?

      小小沈敬安,口气不小。

      良久,陆峥眼中剧烈的挣扎缓缓平息,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沈敬安,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妥协:“好。我答应你。但你要先告诉我,那个出手玉佩的古董商,是谁?现在何处?”

      沈敬安脸上绽开一个满意的笑容,仿佛早已料到这个结果。“爽快!那人姓胡,名三手,是个专做黑市古董生意的老油子,南来北往,行踪不定。不过嘛……”他拖长了语调,欣赏着陆峥急切的眼神,“我既查到他,自然有找到他的法子。眼下他就在邻省处理一批‘新货’,我已派人‘请’他过来做客了。届时,陆英雄自可当面问个明白。”

      陆峥心知这“请”字背后的意味,沈敬安是要将这条线索牢牢攥在手里,作为控制他的筹码。他压下心头翻涌的杀意,冷声道:“最好如此。”

      “那么,合作愉快?”沈敬安笑着伸出手。

      陆峥瞥了一眼那只保养得宜的手,没有去握,只是硬邦邦地道:“我需要自由出入的权限,熟悉你这里的规矩和人手,否则如何替你‘办事’?”

      “这是自然。”沈敬安收回手,丝毫不觉尴尬,“蔡师爷会带你熟悉一切。记住,陆英雄,如今我们是同坐一条船了。”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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