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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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胡子看见思远，规规矩矩行了礼，又对白峻致歉道：“末将是个大老粗，不懂这些文绉绉的，大人莫怪。刚刚我叫了几个家丁合着兵士各处看了，都没人了。想必院里的人，都在此处了罢。”
白霜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抓着他的衣领问道：“那井里呢，后院树下，花园里的小池塘，假山里，并着房梁上，还有他家的凉亭和桥底下，你可有查过，有没有尸首？”
大胡子一把拂开了她的手，骂道：“小娘们，这黑灯瞎火的，爷上哪儿给你瞅去？再说了，这又不是抄家，谁还看的那么仔细？”
白霜跌坐到地上，要挣着起来再理论。
“胡烈，我看你是又欠打了，愈发不懂规矩了！”沈时衡骑着马从后面赶来，一脸阴沉。
大胡子见了他不敢说话了，只垂手在一旁站着。
时衡扫了一眼，见白家、杨家众人都还在，周围还有三法司的人。这里是南京，军中的人敢这样推搡，成什么样子。
他大声呵斥道：“今年春天围堵杨家姐妹，赏了你一百军棍，你没吃进去？合该天杀活剐，才晓得厉害。正经事不去张罗，到处胡乱言语，反带累了我的名声。”
胡烈怕他，战战兢兢说道：“属下无礼，请将军责罚。”
杨岸到底年长几岁，听到“胡乱言语”，就知道时衡话讲给谁听了。他一改方才的气恼紧张，轻笑起来。
姜伯父见他笑得蹊跷，问道：“岸哥为何发笑？”
杨岸没忍住，低声说道：“我笑沈兄弟，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白兄弟是御史，要参上一本，就是军中跋扈了。他率先发难，‘胡乱言语’，就定成行事粗糙了，叫人还能怎么讲话。他趁着人多，借着杀下属的威风的劲，也让咱们别错看他。”
时衡见老胡这般，叹气道：“罢了。你带人回营，让萧追到刑部同僚们通下气。笔墨文书的事，我也指望不上你。”
大胡子听他这般说，松了口气，带着人下去了。时衡对着纪清风和刑部主事笑道：“军营里的人没规没矩，让二位大人见笑了。”
白霜在一旁哭了起来，时衡方欲问她要找谁，被思远拦住了。
思远把刚才情形一字不差细说了。
刑部的人抓住白霜，说道：“姑娘和我们走一遭罢。”
白峻上前拦着，两边僵持起来。
时衡暗下一想，对着白峻说道：“府上这个使女，也是人证之一。刑部那边要通传问话，还请白经历行个方便。”
白峻闻言才住了手，由着白霜被带走了。
瑾华细心，带来的马车中备着药。杨柳帮踏雪敷完药以后，留神听着车外的动静。她听到白霜被带走，也下了马车，说道：“昨日钱家公子找我赴宴，这姑娘是随我来的，也请大人们也把我带走。”
姜伯父随之也说道：“诸位辛苦，我也跟着走一趟。”
刑部的人看他年事已高，说道：“老人家，劳动了。”
杨岸看杨柳和姜伯父都留下问话，放心不下。此番擅自干扰办案，还未知道是赏是罚。“钱克阳也邀了我，还请大人把我也带走吧。踏雪，就拜托白兄弟了。”
白峻点了点头。
纪清风见车上下来个姑娘，细看与二姐当年有几分神似，便拿着锦盒上前问道：“这项链可是姑娘的？”
云南纪氏家的项链，是采高山上的寒玉，雕成白象的形状，再和数颗宝石串起来，极为名贵。若是没有云南纪家的血统，戴着这个项链，日夜侵入寒气，轻者头昏脑重，时日长的只怕命丧黄泉。
根据九域先生的研究，寒玉中有轻微毒素。大抵是纪家世代居住云南，血液中早有解毒之物。
杨柳见他拿着这东西，又想起钱克阳和她说的话。她上上下下细致打量了他，几乎就要掉下泪来，因着人多，话到嘴边只剩下一句：“阁下可是姓纪？”
纪清风把项链给回了她。杨柳把项链重新戴上，眼里呛着泪，经过他身边时轻声叫了声：“舅舅。”
他听到这句话，心中知道眼前这姑娘就是他找了许久的外甥女，他想好好哭一回。宗庙被毁，骨肉离散，这多年来，他时刻把这仇恨挂在心间。可是这一瞬间，他终于能放下心结了。
刑部主事说道：“这两位姑娘，都是经历大人家的亲朋，我们略问问便送回府上了。二位都是苦主，我们也不会太为难。”他又望向杨岸和姜伯父，说道：“老人家和这位公子在院中突围，是出于什么原因呢？一并到刑部问话吧，我们也听听纪大人那边怎么裁度。”
杨柳点了点头，便和白霜一道走了。胡烈跟时衡说道：“大人，马车上还有一个姑娘，但昏迷不醒。”
时衡颔首，对着刑部主事和白峻说道：“马车上那位昏迷的姑娘，是重要人证。为防被灭口，需先到亲军指挥使司好生保护起来。待到清醒，自然会移交刑部。”
白峻忙说道：“踏雪是我白家的伙计，又是我家世交的女儿，这就不劳烦沈佥事了。我带回府上休养，待能说话了，亲自送到刑部。”
这样直呼其名“踏雪”，浪荡不合规矩。时衡脸上冷了几分，说道：“贵府上的守卫，想是比不上指挥使司。不然，怎还有使女在钱克阳手上？”
白峻一时无话。刑部主事也怕人证在白府出了事，一边是都察院，一边是亲军，两边他都得罪不起，帮着说道：“沈佥事所言极是。白经历一片好心，我们都心领了。”
思远围观时衡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分明是心中早有主意，引着众人按他的想法做，竟还有一箩筐道理，堵得旁人哑口无言。
时衡一叠声地叫唤：“思远，思远……半天没应，挺着尸想什么呢？还不赶紧把人移过来，送回指挥使司。”
思远忙应了一声，叫几个人打算把人挪过来。
白峻说道：“沈佥事想得周全，那便依你。只是不必再添麻烦，就由我家的车马送踏雪过去，顺着我也一并去。不过……我阿兄在家中坐立难安，劳烦佥事派人和他报个信，就说人已经都救出来了。”
时衡没有反驳他，派一小校持帖往白府通报。
白峻本想上自家的车马，被时衡叫住了：“她是伤员，便让她自己坐一车。你和思远到我府上的马车。” 白峻闻言，想着也是，就照着他说的做了。
纪清风望着杨柳的背影，心中满是感伤。匆匆和众人告了辞，带着随从，也骑马回外宅了。剩下的刑部众人安置这些丫鬟仆从，只怕今夜要连夜赶脚问话。
因为踏雪带着伤，白家的马车合着沈府的车马，慢慢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亲军指挥使司。白峻下了马车，想抱着踏雪下来，不料却被沈时衡抢先了一步。只见他小心把踏雪抱了下来，动作倒是极其笨拙。弄了小半会儿，踏雪才在他怀里安安稳稳地躺着了。
白峻还想跟着进去，却被拦住了。白峻不解，说道：“踏雪被关押，又受了伤，她兄长叫我好生照顾她，我自然是要进去的。”
不料时衡却说道：“男女大防，怕是不便。还请快些回府，免得家里担心。”说罢便径直进去了。
白峻还想进去，却被思远拦住了。时衡平日里冷淡，好在有思远上下打点，不至于在官场上把人全得罪光。白峻跟思远抱怨道：“你家大人怎么了，难道他就没有男女大防？”
思远笑道：“公子叫我先派了些丫鬟过来伺候，连着大夫都到了。此处很是安全，还请经历大人宽心。”
白峻嘟囔说道：“他倒是铺排得细致。”他早听说过沈时衡的霸道，今日方知传闻不假。他跺跺脚，自行回了府，想着要和大哥细细说说今晚的情形，或者还能把纰漏理出来，想个应对之策。
迷迷糊糊的踏雪，昏迷之后不知身处何处。此刻安稳躺在时衡怀中，到了亲军指挥使司中。
下落未明的钱夫人和白露，不知是死是活。到底钱家把这两颗棋子，摆在了何处。
待踏雪缓缓清醒了过来，打入眼帘的是两个面生的丫头，吓得她往后缩了缩，叫嚷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