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栖》安槿溪

17、第 17 章

　　许秋局促的跟在两人身后，当时的场景让她感到害怕，根本不敢和对方老板交谈，感觉随时会受到伤害，本能的想要避免任何冲突和矛盾，不敢去争取原本属于她们权益。

　　让别人不高兴，就是自己犯的最大的错，这样的认知和感觉一直萦绕在许秋的周身，她羡慕江如的坦然，在紧张的气氛中，还敢表达不一样的观点。

　　去哪找第三方机构，许秋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压力席卷全身，摆脱压力的方法有推卸责任似得抱怨，这根本不是她该干的活，她才挣多钱啊，这该是老板出面解决的问题。

　　江如给了萧白一个我谢谢你的神情，目光变转向不发一言的许秋，含笑的眸子透出善意的关心，“怎么，害怕啦。”楼下老板浑身上下散发的恶意确实会激发人的防御机制，许秋害怕属实正常，“没事的，等吃完饭回来，我们找AI问问有哪些第三方机构，实在不行由他们对接。”亲昵的肩头触碰到一起，江如凑近许秋，眼睛里闪过狡黠的光，“别怕，咱老板有钱。”

　　空荡的走廊里安静得只有三人的脚步声，萧白余光扫过江如白皙的面庞，略带不悦的道：“我听得见。”

　　江如冲许秋吐了下舌头，顺手揉乱许秋脑后的秀发。这一瞬，许秋觉得自己不必当一颗完美的螺丝刀，她也可以是有情绪的大人。

　　办公室内的红糖姜水残留着余温，萧白浅浅在唇边抿了一小口，姜的味道浓郁刺鼻，萧白皱眉，放下手里的杯子，松散的依靠在办公桌。开着的办公室门，刚好能看见坐在工位忙碌的江如，瘦削的身体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她纠结又勇敢，拘谨又坦然，完全矛盾的性格藏在同一具躯壳里，吸引着萧白想要靠近。

　　淅淅沥沥的雨停了下来，天渐渐放晴，人们从狼狈中得以喘息，雨伞雨衣被留在工位，大家得以轻手利脚的出门吃饭。精致的粤菜小馆，青砖墙，花雕木，阳光的映射下七彩琉璃梦幻斑斓，青松翠竹点缀其中，典雅又透着懒洋洋的松弛，服务员一路指引着众人进入包间。

　　莲藕排骨汤盛好放到每个人的手边，萧白招呼大家先喝点汤，暖暖胃。江如端起碗，用舌尖舔着勺里的汤汁，表情小心又充满谨慎，萧白看得直啧舌，“没毒。”说着一口喝掉碗里的汤，证明自己的清白。

　　没有奇怪的味道，江如长舒口气，她母亲在家煲汤总会放些奇怪的东西，山药枸杞大枣莲子，汤里充斥着奇奇怪怪的味道，母亲说营养滋补，逼着她将汤全部喝掉。无论喜不喜欢，不喝都是浪费母亲的心血，江如好几次喝完直呕，又在母亲的怒目下咽了回去。

　　萧白旁若无人的将特意点的白切鸡腿放到江如面前的碗里，众人眼角的余光纷纷瞥向俩人，按照上午的干活量，江如理应得到领导的偏爱，但干活不比江如少的许秋为什么没得到优待。视线在许秋身上打转，当事人神色如常。

　　周里里不在场，江如就搞事情，真是碍眼。王漫拖地积压的不满情绪达到顶点，她竖起手机，放大拍江如盘里的鸡腿，“老板单独给某位员工加鸡腿，羡慕。”图片巧妙的带到江如的半张脸，王漫发布的朋友圈，仅周里里可见。

　　吃了两口的鸡腿放在碗中半晌没动，萧白对江如饭量的了解可以追溯到火车上的初次相遇，剩的大半桶泡面留给萧白深刻的印象，这会估计江如又吃不下了。

　　萧白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凑到江如面前，盯着碗里的鸡腿，小心翼翼的询问：“不合胃口？”吃不下还是不爱吃，萧白目光灼灼的看着江如。

　　“没有，分量太足，吃不掉。”江如往旁边躲，努力和萧白保持良好的社交距离。

　　美目流转，萧白露出委屈巴巴的神情，“可是你才吃两口，对不起，没买到你喜欢的口味。”萧白低头，戳自己碗里的饭，像是努力讨爱人欢心又不得其法的恋人。

　　坐在萧白对面的许秋，眼皮没敢抬的往嘴里扒拉饭，什么情况啊，老板讨好员工，这方式太奇怪了吧。

　　“没有，挺好吃的，是我饭量小。”江如极力解释，她吃不下，和食物本身无关。

　　“你再吃两口，证明它好吃。”萧白巴巴望着江如，等着她吃。

　　头顶似有乌鸦飘过，从强硬到示弱，萧白倒是懂得拿捏她的心态。江如无奈重新拿起鸡腿，在萧白殷切的注视下，慢条斯理的吃光鸡腿，举着光秃秃的骨头，江如紧绷着脸，问道：“领导，满意了？”她想起送晚饭那次，萧白也是要她全部吃完。

　　萧白的神情恢复了正常，轻飘飘的声音透着威压：“嗯，你平时吃太少了，体重太轻试衣服没有参考效果，用户会觉得你瘦，穿什么都好看，不敢下单。”江如现在体重根本达不到健康的标准。

　　餐桌上用太过强硬的方式让江如吃完鸡腿不太合适，才弱化老板的身份，以退为进，许秋偷眼去看萧白，她明显感觉出江如不高兴了，但老板说的话，也有道理。

　　直播间的用户确实存在这样的顾虑，萧白考虑的角度没问题。紧绷的面色有一丝松动，江如放下筷子，平心静气的表态，“好，我会尽量多吃点。”

　　“开始撑着胃会不舒服，慢慢会有所好转。”萧白给江如递去乳酸菌的饮品，帮助消化，缓解胃部的不适。

　　身上堆积起来的盔甲尽数退去，彼此距离的远近全部掌握在对方手中，江如毫无招架之力，客气的说了声谢谢。

　　酸酸甜甜的口感充斥着味蕾，视线相碰，江如赶忙专心致志的喝眼前的饮品，心久违的变得悸动。理智客观的分析两人的关系，自己只是萧白的员工，仅此而已，所有感知到的特别，源于自己对萧白在意。揣测别人对自己的心意，像是回到了少年时期，一条短信就足以让自己开怀，欢喜和悲伤那么热烈，充斥着鲜活的生命力。

　　随着岁月流逝，江如早就不追求曾经的欢喜，现在她更想保持内心的平和。年少的心像湍急的河流，层层浪花荡漾出璀璨的波光，终会汇入大海，用巨大的平静抵挡更大的风浪。

　　江如没再碰其他食物，静静等待其他人用完午餐。她和萧白之间无论身份和地位都存在巨大的差距，江如找不出自己身上值得被爱的点，她默默垂下眼帘，将细小的温暖收在记忆里珍藏。

　　午餐结束，萧白屏退所有人，悄悄买了两条烟带去物业办公室，请工作人员帮忙调取昨天六点后的监控录像，先从电梯里的监控查起，着重留意在十六层停留的人。

　　昨天大雨，鲜少有人留下加班，六点半之后，没什么人进入办公楼。后台保安帮忙加快了倍率，无人的画面持续到凌晨三点，两个带着鸭舌帽的女生进入办公大楼。萧白按下暂停键，监控恢复到正常速度，仔细观察两人动作，果然电梯停留在十六层，大概半个小时后，两人离开。

　　萧白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全程用鸭舌帽遮住脸的女生，俩人身上穿着最普通的透明雨衣，瞧不出端倪。监控画面暂停在两人出电梯的瞬间，放大画面。萧白自上而下打量女生的穿着身形，目光凝聚在女生的鞋上。某奢侈品牌的标识格外显眼。去年夏天，萧白给周里里买过相同款式的雨靴，巧合嘛。脑中浮现出的身影不断和监控画面里的女生重合，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攥在手里。

　　拷贝好监控视频，萧白走出安保室，脚下像是踩在软乎乎的棉花上，人飘着回到办公室。电脑插着U盘，监控画面循环播放。第三方机构的人到场，萧白也没有走出办公室，她挥手全由江如招待处理。

　　楼下的理赔需要萧白在场，她跟在江如身边，如同提线木偶。背后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感知变得麻木和迟钝。萧白异样的表现引得江如频频侧目，她握住萧白的手，轻轻用力攥紧。意识被一点点的召回，萧白深深呼吸，努力将思绪拉回到当下，眸光渐渐恢复了光亮。

　　司法认可的机构，无论谁来取证，理赔金额相差不多，如果对方想走司法程序，萧白乐意之至，等法院判决书下来，再进行赔付，至少要三个月，那会公司应该盈利了，可以用账面上的钱进行赔付。

　　经过现场定损，第三方机构给出的赔偿金额远远小于楼下老板的预期，他抖着腿坐在沙发里，冷哼道：“谁知道你们找的什么人，是不是跟你们一伙的，我们不认可，等着被起诉吧。”

　　不怀好意的笑，充斥着恶意的双眸，江如脊背发凉，他不会半夜去公司砸门吧，或者暗中使坏，碰到完全不讲理，又凶狠的人，江如心里涌起不安。要不是数额太大，宁愿吃点小亏，也不想和这样的人发生口角。

　　思绪急转，老板说的话江如听进去了，要是之前选择第三方机构，和楼下公司进行协商，保留聊天证据，最终选定双方同意的机构，就不会给对方公司留下话柄。考虑问题不够周全，江如有些许懊恼，她该把事情办的更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