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身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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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沐昭日复一日的冥想中悄然流淌，她不再执着于触碰那灼热的力量核心，而是依照傅云析的指引，潜心感知那束缚着炎龙的无形“枷锁”。进展依旧缓慢，挫败感如影随形，然而，每当她心浮气躁时，那缕冰冷而纯粹的雪松气息总会悄然落下，如镇定剂般抚平她的躁动，无声地勾勒出模糊的边界。傅云析总会在她冥想的关键时刻给出精准的提示：“注意左肩胛下三寸的能量凝滞”、“想象溪流是如何迂回绕过灼热的礁石”
这种筒单明了的引导带着她特有的清冷，却让沐昭感到莫名的安心。她开始隐约捕捉到体内那些异样的“结构”——冰冷、坚硬、与她炽热的本源之力格格不入，却又深深嵌入她的力量循环，织成一张复杂诡异的禁锢之网。
这天午后，老妇人再次拄着骨杖来访，她的目光掠过冥思的沐昭，落在傅云析膝边的金属箱上，仪器屏幕的数据流与箱体表面流转的微弱幽光彼此交织。
“星核……”老妇人枯瘦的手指轻颤，虚抚过冰冷箱体，眼中情绪翻涌——有敬畏，有深切的哀伤，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守护者……它沉寂太久……终于……归来……”
傅云析关闭仪器，抬眸，冰蓝色的眼瞳锐利如探针：“‘星核’究竟是什么？它从何而来？”她放缓语速，辅以清晰的手势。
老妇人沉默片刻，浑浊的目光投向窗外苍穹，又缓缓垂落，望向脚下的大地，她双手缓缓抬起，做了一个从虚空中怀抱、孕育的动作，继而手势变得激烈，模拟出星辰陨落、大地崩裂的景象。
“古老星辰……坠落之心……”她声音沙哑而庄重，断断续续地吐出艰涩词汇，“融入大地之母……成为力量之源……生命之始……”神情神圣而肃穆。
旋即，她的脸色黯淡下来，双手痛苦地交握，身躯都在微颤，“但力量被污染……它失控并暴走……吞噬生命……带来黑暗和死亡……”眼中浮现原始的惊惧，“灾厄……必须被净化……平衡……”
傅云析的心缓缓下沉，寒意蔓延，零点核心——联邦科学院宣称划时代的超级引擎原型，竟可能与某个星球古老的本源力量有关，甚至是某种本应该被净化清除的存在，科学院会是独立研发的吗，还是……“发现”并试图驾驭或改造它？这背后的深意令人不寒而栗。
“净化，平衡，”傅云析抓住关键，“这该如何做到？”
老妇人的目光再次投向箱子，眼神极其复杂，“需要真正的守护者……血脉与意志……”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充满遗憾，“最后的守护者‘璃’……她离开了……去寻找净化之法……再未归来……”
提及“璃”这个名字时，老妇人眼中涌起深切的怀念与痛楚，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旁边正揪着草茎、眉心紧锁的沐昭身上，这一次，她的目光不再是单纯的探查，而是带着审视，仿佛透过沐昭的容颜，凝视着另一个人。
“太像了……”老妇人喃喃，声若蚊蚋，“尤其是那双眼睛里的火焰……”
傅云析心念微动：“您认识她的母亲？”
老妇人蓦然回神，深深凝视沐昭，似要将她刻入眼底，“‘璃’……是我们部落最后的守护者……她的‘灵’是翱翔九天的烈焰苍龙……强大而仁慈……”声音充满骄傲，旋即化为沉重悲伤，“为寻净化‘星核’、挽救故土之法……她毅然踏入未知的星空……”
话语微顿，陷入更久远的回忆，脸上泛起复杂神情：“后来……她回来过一次……身受重伤……还带着一位美丽的异星女子……和一个襁褓中的孩子……”
傅云析屏息，沐昭也停下动作，愣愣抬头，心脏莫名加速。
“她说……在星际间救下一位被联邦追捕的落难女子……”老妇人尽力描述着那段往事，“那女子……是陨落帝国的最后血脉……一位Omega公主……高贵而坚韧……”
“她们在躲避追捕、探寻方法的旅途中……相爱了……”老妇人脸上泛起星点慈祥，“她们的‘灵’多次交融共鸣……奇迹般地……公主殿下原本虚幻的精神体……竟也逐渐凝实……达成灵魂深处的永恒标记……”
“后来……便有了这孩子……”老妇人指向沐昭，眼中充满慈爱感慨，似看到当年那小小婴孩，“‘璃’说……这孩子继承了双方最强大的血脉……也承载着未来的希望……”
沐昭彻底呆住，血液奔涌，她……并非联邦孤儿，她的母亲们……一位是部落守护者，一位是帝国公主？她们相爱，孕育了她，她是爱的产物，不是联邦杀戮的工具！
“她们在此……度过了短暂宁静的时光……常用语也是她教的我们”老妇人泪光闪烁，“但公主殿下心系流散的故国子民……渴望重建家园……‘璃’理解她……支持她……她们决定一同离开……前往星辰大海……为了公主的责任……也为了继续寻找净化‘星核’之法……”
声音哽咽：“她们带走了孩子……‘璃’承诺……定会找到答案……定会归来……拯救故土……”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到‘璃’……见到公主殿下……见到那个咿呀学语的孩子……”老妇人泪流满面，无尽思念与担忧刻入皱纹，“自此……音讯全无……”
傅云析心猛地一沉，若沐昭是被母亲们带走，为何后来会落入联邦之手，成为实验室的“实验体”？
老妇人似也意识到问题，看向沐昭的目光从慈爱怀念骤然转为震惊、困惑与……不祥预感！
“孩子……你……”声音颤抖得厉害，“你为何独自流落？你的母亲们呢？她们……怎么样了？！”她急切想上前，又恐得到可怖的答案。
沐昭脸色惨白，双唇紧抿，她对母亲们的存在毫无记忆，老妇人的问题如利刃刺向她的空白过往，只引出更深的迷茫，她为何不在母亲身边长大，她们遭遇了什么？
傅云析即刻上前，挡在几近崩溃的沐昭身前，沉声道：“她失忆了，关于过去，一无所知。”
老妇人如遭雷击，踉跄后退，难以置信地看向沐昭，又看向傅云析，最终，无边痛苦与愤怒席卷苍老面容。
“失忆……不记得……”她喃喃自语，旋即，那洞察世事的眼瞳骤然锐利，先前对沐昭精神体的感知此刻有了更可怕的猜测，一个本该幸福而拥有亲人的爱和尊贵血脉的孩子，为何失忆，为何流落，为何精神体会如此不稳定。
傅云析思绪翻涌，如果是因为璃的独特精神体而遭人觊觎，连尚是幼儿的沐昭都被如此残忍的对待，那么当年执着于探寻基因与精神力奥秘、甚至可能触及了类似禁忌领域的母亲……她的“意外”身亡，真的只是意外吗？是否是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触碰了某些人的利益，才招致杀身之祸？她一直在追查的母亲死亡的真相，线索是否就隐藏在沐昭的遭遇背后？母亲，有参与过沐昭的事吗…她，会是帮沐昭的那一方的吧？
这个联想让傅云析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仿佛一直以来的追寻突然窥见了一个深不见底、充满危险的黑暗深渊，也带着隐秘的对母亲关于沐昭遭遇是何角色的探寻。
老妇人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她死死盯着沐昭，仿佛要看穿她灵魂深处的伤痕。
“孩子……你……”老妇人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哀伤，“你的‘灵’……那本该翱翔九天的赤龙……它被锁链……缠绕，禁锢……很深……非常深，是谁？！”她嘶哑怒吼，悲愤交加，“是谁带走了你？！是谁对你和精神体做出这些事，是那些追捕公主的联邦鬣狗，还是其他觊觎你们力量的恶魔？！”
她几乎不敢想象，“璃”与公主是遭遇了什么是否已经不测，才会让她们心爱的孩子落入如此境地。
傅云析心中猛地一凛：“您能‘看’到？”她用的是疑问句，语气却近乎肯定。
老妇人缓缓点头，她颤巍巍地走到沐昭面前。沐昭抬起头，有些无助地看着眼前充满悲伤的老妇人。
老妇人没有像刀疤男人那样用手接触她，只是静静伫立，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乳白色的光晕，柔和却极具穿透力，她身边那只一直闭目假寐的星光猫头鹰精神体，忽然睁开了眼眸，那双由星辰构成的眼瞳温和地注视着沐昭，发出了低低的、如同摇篮曲般安抚性的鸣叫。
沐昭感到一股温和、苍老而无比浩瀚的精神力，如同月光般轻轻洒落，拂过她的身体，这股力量没有任何侵略性，甚至带着怜爱，却让她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得清清楚楚。在这股力量的抚慰和探查下，她精神图景最深处那条被无数冰冷晦暗的无形枷锁死死束缚、终日躁动咆哮的赤龙，竟然奇异地平息了下来，甚至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带着无尽委屈和渴望依赖的呜咽，巨大的龙首下意识地想要蹭向那温和的“月光”，却被身上的枷锁勒得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老妇人仿佛清晰地听到了这声呜咽和呻吟，她身体微微一震，眼中悲悯之色更浓，甚至带上了一丝愤怒。她收回目光，看向傅云析，语气沉重得如同磐石“锁链……并非……与生俱来……”她一字一顿，说得异常清晰，干瘦的手指做出狠狠刺入、注入的动作，“是后来……被人……用痛苦的方式……强行打上的……很深……非常痛苦……”
傅云析心中早已被汹涌怒意填满，想起沐昭熟睡时那些痛苦的呓语，想起她那深埋的恐惧……这一切有了残酷的答案，真相轮廓愈发清晰，也愈发黑暗，沐昭的母亲们很可能已遭不测，幼年沐昭则落入敌手，成为被研究、被禁锢的对象，而后来那些军方所谓的“约束协议”、定期注射的“强效镇定剂”，根本不是为了保护沐昭，而是为了持续“禁锢”她，为了将她这柄可能伤人的利刃，彻底变成一把只能被他们握在手中、指向何方便斩向何方的……傀儡兵器。而这背后隐约显现的阴暗现实，或许与她母亲的死因息息相关。
她紧握沐昭冰凉颤抖的手，感受那细微绝望的颤动，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的保护欲和查明真相的决心油然而生，她绝不能让母亲和沐昭母亲们的悲剧真相继续被掩盖！
“我们会查清一切，”傅云析声音冰冷而坚定，却又如淬火之凤带着涅槃重生的火焰，不仅为了沐昭，也为了她心中那份对母亲死因的执念，“所有施加于她的痛苦，所有被掩盖的真相，无论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必将会一一揭露。”
她看向沐昭，目光深邃，仿佛透过她看到了更多需要被昭雪的冤屈：“你的母亲们都是很有责任很正直强大的人，有大爱必不会缺小爱。她们定然期望你能挣脱枷锁，翱翔于天，而今，我们已大概知晓了你的身世，也有了必须战斗下去的理由。”
沐昭抬头，泪眼朦胧地望着傅云析，望着老妇人悲痛愤怒的面容，空白的脑海被巨大的悲伤、愤怒与前所未有的决心填满。虽然没有幼时的记忆，但她已知晓了自己从何而来，知晓了自己背负的责任，知晓了自己所承受的一切苦难并非本该如此，而是源于罪恶和贪婪！
灵魂深处被禁锢的赤龙，仿佛也感受到这强烈情绪，发出一声穿越重重枷锁的、愤怒而不甘的咆哮。
真相带来的痛苦撕心裂肺，却也如一束光终于指明了黑暗中正确的方向。而这一次，她们背负的，不仅仅是个人的命运，还有上一代人未尽的追寻与沉冤，沐昭知道，她不再只是一个人，傅云析一定，会在她身边。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身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