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块小面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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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下午两点五十分，谢旻刚打开门，周亦初突然从门口冒出来，把水杯丢给他。
“走吧。”
谢旻问他：“你去哪？”
“不是要给宋阳补课？”周亦初看谢旻不动，伸手帮他把家门关上，“我顺路去还宋星笔记。”
谢旻盯着他空荡荡的双手：“笔记呢？”
周亦初脚步一顿，转身回自己家从鞋柜上抓起一本皱巴巴的笔记本塞进裤兜：“现在有了。”
阳光透过楼道窗户照在谢旻手里的蓝色透明水杯上，折射出亮亮的光。
宋阳开门的速度快得像是一直趴在猫眼上等着。他头发乱糟糟的，套着件印有篮球号码的背心，看到谢旻时眼睛一亮：“谢哥！我这次作业全写完了！”
然后他的视线越过谢旻，看到了后面抱臂站着的周亦初。
宋阳的表情凝固了。
“你……”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周学长好。”
周亦初挑眉：“不请我们进去？”
宋阳如梦初醒般侧身让开，动作僵硬，传给谢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谢旻忍着笑，在路过时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办法，我是他小弟，我什么都得跟他说。他不吃人的。”
宋阳小声嘟囔：“他吃人的时候都是背着大家的…”
周亦初听到了，一把揽住他的脖子，手臂卡在他喉结处微微收紧：“听说你管谁叫装货？”
宋阳瞬间绷直了背：“误会！绝对是误会！我是说您气质出众！”
谢旻已经熟门熟路地走进房间，从书包里掏出教材：“今天讲几何，你俩闹完了就过来。”
“哦。”宋阳看了周亦初一眼，迅速溜到房间里。
周亦初坐在房间的窗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宋阳的漫画书，时不时看两眼认真审题的谢旻。
谢旻指着其中一道几何题，声音温和：“你看这里，提到角平分线，大部分都能求全等，就能得到EF等于GH，然后这里就有个等边三角形…”
宋阳的眼神逐渐涣散：“所以我要怎么才知道我得求个全等才能得到条件…题目让我求△AGH，我咋知道非得要EF等于GH不可。”
“因为……”谢旻突然卡住，这道题的逻辑明明比宋阳的中考成绩还清晰。
周亦初看不下去了，脑袋凑到谢旻跟宋阳中间：“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明白？大题的第一小问都是题目问的那两条线没啥关系，基本靠反推，推不出来你就翻译题目给的条件，给啥译啥。”
“角平分线就找全等，垂直就找直角加斜边全等，折叠更是找全等…”
“好了好了他明白了。”谢旻用手轻轻推开他的脑袋无奈地打断他。
这个“全等”战士凑过来的角度实在有些刁钻，毛茸茸的脑袋在他颈边蹭来蹭去的，谢旻半天都没听清周亦初说的什么。
“害，反正你多写几道就摸出规律了，包要证全等的。”周亦初又坐回去看他的漫画，一副“答案都告诉你了你不信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宋阳缩了缩脖子：“周学长您也支持题海战术？”
“不怎么支持。”周亦初摇摇头，“但我以前抄谢旻作业抄多了，找到规律了。”
谢旻在宋阳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不动声色地把草稿纸翻了一页。
两个小时的补习结束，宋阳居然破天荒地的听懂了几个几何题型。
周亦初硬着头皮拒绝了宋老师要留他俩吃晚饭的热情。
“走了哈走了哈，我妈这回是真叫我们回去吃饭，老师再见！”
送他们到门口时，宋阳这小子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跑回屋里，拿出两瓶冰镇可乐。
“谢哥，周学长，辛苦了。”他递过饮料，又补充道，“周学长，其实您下次真的不用陪着来的。”
周亦初接过可乐，轻哼一声：“你想都别想。”
等电梯的时候，周亦初看着谢旻手里沁出水珠的瓶装可乐，突然问：“你每周都来？”
“嗯，顺便赚点零花钱。”谢旻拧开可乐喝了一口，“打算买把吉他学学。”
周亦初一顿，嘴角没忍住抽了抽。
“笑什么？”谢旻挑眉看他。
“我没，我支持你。”
谢旻知道他在笑什么，也不介意：“我钢琴不好不代表我学不好吉他好吗？”
“嗯，不代表不代表。”此时的周亦初并没有意识到有问题的不是乐器而是源头，还做好了对他刮目相看的准备。
两人走到小区花园，谢旻看了眼时间：“今晚大家都忙，冰箱里还有菜，今晚要晚点吃饭了。”
周亦初明显不想等饭：“不煮了，想吃商场三楼那家鸡公煲。”
正值饭点的商场人声鼎沸，周亦初站在店门口左看看右看看，研究哪桌有准备离开的势头，谢旻则去前台拿号。
周亦初看了半天都没消息，无聊的靠在栏杆上看楼下的店又在搞什么活动。
他突然感觉肩膀被谁从后面拍了一下。
“哟，这不是两个要回家吃饭的大学霸嘛，回家回到鸡公煲里头了。”
周亦初回头，看到罗佳佳站在他身后，宋星坐在离他们不远的等候位子上，淡定地朝他点了点头。
一看就是宋阳跟宋星说的。
“回家晚了，被妈妈赶出来了。”谢旻走过来笑着说，“巧啊。”
“还有更巧的，”罗佳佳一手搭上栏杆，一边神神秘秘地跟谢旻说，“你们知道还有谁在吗？”
还没等他们问，一个穿着员工马甲的男生风风火火的从店里冲了出来，看到门口四人时人都愣了。
“我靠团建啊？”陆小路一把扯下马甲，显然是刚忙完。他一把上前揽住谢旻肩膀：“谢哥你们怎么也来了？我刚下班。”
陆小路整个人撞上来的时候谢旻人都不带晃一下，无奈道：“你在这打工？”
“对啊，周末兼职。”陆小路随手把马甲叠了叠，用手抓着。
“本来我五点半就交班了，但是跟我交班的同事路上耽误了，我就多帮了会忙。刚下班就看到你们了。”陆小路嗓门特大，周围等位的人都纷纷侧目。
周亦初往旁边无声无息地挪了半步，企图跟他们保持距离。
结果陆小路眼尖，一把又将周亦初拉回来：“周哥！我想跟周哥一块吃！”
“……”周亦初默默把手抽回来：“谢旻拿的是小桌桌号。”
“那有什么关系！”陆小路转头冲门口的取号员大喊：“哥！我们五个人！”
谢旻扶额，周亦初一脸生无可恋，罗佳佳笑得不行，宋星拿起纸杯喝了口茶水，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来吃饭的都是两三人一块的，所以大桌一空就叫到他们的号了。
陆小路全场就跟谢旻最熟，所以他一上来就坐到谢旻隔壁，还一边兴致勃勃的问：“你们今天都上哪玩去了？真团建？”
“补课。”谢旻简短回答。
“补课？你俩谁需要补课？”
“给宋阳补数学。”周亦初一边烫碗一边补充。
陆小路一愣，随即看向宋星：“宋阳？你弟？”
宋星点头：“嗯。”
“我靠！”陆小路一拍大腿，“宋阳那数学不是烂得人尽皆知吗？特级人民教师宋老师的儿子数学死活不开窍，你们连这活都敢接？”
谢旻耸耸肩：“还好。”
“并非还好，那小子今天跟谢旻说设动点P为不动点的话情况有无数种，他有点写不完。”周亦初一边夹菜一边毫不留情地揭穿真相。
罗佳佳戳着碗里的土豆抱怨：“马上月考了，月考完还有月考，然后期末考，啊啊啊啊我不要升高三啊。”
“不要也没用，我们已经错过打电竞最好的年纪了。”陆小路对着一块鸡肉惋惜不已。
“诶诶！不如我们暑假真出去团建吧！高三八月初就开学了，再不玩就真的得等毕业旅行了。”罗佳佳突然眼睛一亮，激动得抓着宋星的手臂晃了晃。
陆小路猛地一拍手：“我赞成！带上我一个！”
谢旻正慢条斯理地挑着碗里的辣椒：“你化学要是再不及格就得去学校的帮扶班了。”
“谢哥！同桌中的同桌！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一中这鬼制度简直不是人…”
“主要是一中也没想到你们重点班都还有人化学不及格。”宋星偷偷补刀。
“宋星小姐姐你真的跟罗佳佳学坏了。”
周亦初是真饿了，一直埋头吃饭，这会突然抬起头：“不去海边，其他随便。”
桌上短暂的安静了一瞬。
“为什么？”罗佳佳大眼睛眨巴眨巴不解，“海边多适合夏天啊。”
一直狼吞虎咽的周亦初终于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晒。”
谢旻把碗里那块挑完辣椒的鸡肉夹给周亦初，周亦初皱皱眉，还是夹起来吃了。
“那就爬山？我们可以去夜爬峰山。”陆小路提议。
“去野营！我要在篝火上烤棉花糖！”罗佳佳的热情刚燃起来就被宋星一盆水浇灭。
“山上一缕烟，局里蹲十天。你想带大家去哪？”
“你先把月考考完再提出去玩。”周亦初跟团补刀。
“好的，你们四个都一个初中的，我打不过。”陆小路大大方方的给他们一人记下一笔账。
吃完饭都晚上七八点了，商场外的灯光很亮，晚春的风吹在脸上还是有点凉凉的。
周亦初走在前面，脚步比平时慢了些，一直低着头抿嘴。
谢旻跟在他身后半步，目光落在周亦初有些紧绷的后背上，从刚刚吃了一半开始周亦初就没怎么说过话。
“周亦初，明早吃什么？”
“啥也不想吃。”周亦初现在提起吃饭就有点难受，偏偏这人还在旁边叽叽喳喳不停。
“那就肠粉，早点起来去店里吃。”
“今晚陆小路话很多…”谢旻冷不丁冒出一句。
周亦初头也不回，语气比平时冲：“关我什么事？你的话也很多。”
谢旻没说什么，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走着，两道影子在路过每个路灯时缩短又拉长。
周亦初突然有点后悔。
到了家门口，周亦初准备输密码，清脆的滴滴声在安静的前室里格外清晰。
周亦初犹豫了一下，还是在进门前转头对谢旻说：“拜拜。”
谢旻其实回他了，只是周亦初钻进家门的速度太快，以至于他啥也没听见。
谢旻推开家门时，一大股浓郁的黄油香扑面而来。谢女士正站在烤箱前，小心翼翼地戴着隔热手套从里面取出一盘刚烤好的蓝莓蛋挞。
“妈。”谢旻打了个哈欠，然后一下就笑了。
“周亦初又吃撑了，一路上撑得自己跟自己生气。”
谢女士放下蛋挞，挑眉看他：“我刚想给小初送点过去，你又带他吃辣的了？”
“冤枉，他自己要吃鸡公煲。”谢旻洗了块布开始收拾厨房。
“饿着他了，晚上光大米饭就吃了两碗半，撑得一直生闷气。”谢旻一边说一边笑话他。
谢女士责怪他：“他正在长身体，再说吃太多你也不看着点？”
“我？我连自己第二碗那半碗饭都看不住。”
“谢旻，就你那出息。”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块小面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