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能是精分吗》与明昼

3、俄语

　　说不出来这是什么感觉。

　　五感都很正常，但是只是身体不会随着他的意志而行动。

　　宋回舟就这么“看着自己”带着几个人走上车。

　　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能够让两个人顺从地选择相信。

　　谭姝雪对于他带回来几个不认识的人其实并不是很认同，车上并没有多余的空间，食物也并不充足。

　　她皱了皱眉刚想说些什么，“宋回舟”摇了摇头：“先走，有‘东西’靠近了。”

　　果然，就在汽车刚要发动的一瞬间，在一旁的黑暗里窜出来了一群像狼的东西。

　　“狼群原本应该是盯上了他们几个。”谭姝雪使劲踩向油门，汽车弹射性地窜了出去，她试图把狼群甩在身后：“毕竟我们手里有枪。”

　　连体人蜷缩在后座的一角，小心翼翼地生怕碰到布莱斯。

　　“宋回舟”向窗外看去，狼群在车后面穷追不舍。

　　“这种狼在上个月偷袭了甲队的队伍。”谭姝雪猛地把方向盘向左打死，堪堪躲避了从右侧埋伏着试图跳到车上的狼。

　　甲队受袭事件，宋回舟略有耳闻。

　　甲队是基地外派收集周围资源的勘探队，出行任务危险性较大，所以配备了较多的枪支弹药。

　　但是就是这么一支队伍，在狼群的攻击下狼狈溃散。

　　变异的狼群进化出来了更高的移速，在团队作战时相互配合，很难击破。

　　宋回舟试图抢夺身体的主控权，谭姝雪需要开车，车上还有一群老弱病残。

　　现在刚刚天黑，他们没有精力和狼群缠斗。

　　他不确定自己精神分裂出来的……暂且算是人格吧，会不会持枪。

　　想到先前自己能听到他说话，宋回舟尝试和他沟通交流：“不管你是谁，从我的身体里出去。”

　　说是沟通交流，但是他的语气严肃，听上去更像是威胁。

　　对方果然能够听到，在他说完后，很明愣了一下。

　　“砰——”

　　一只狼跳到了前车窗上，幸运的是车玻璃足够坚硬，没有破碎，不幸的是这只狼的体型很大，趴在上面把视线挡的严严实实的。

　　谭姝雪没有减速，她很清楚这个时候停下来，后面的狼群就会追上来。

　　汽车以飞快的速度行驶着。

　　灾难后的西西伯利亚高原千沟万壑，地裂、废墟、丛生的植物布满地表。

　　要么被狼群啃食干净，要么撞到障碍物或者掉入悬崖。

　　“宋回舟”见状，解下安全带，按下车窗，将大半个身子探出了窗外。

　　举枪，瞄准。

　　在谭姝雪的印象里，宋回舟作为一个文弱的生物学家，枪法只能说会射击。

　　但是现在不是怀疑的时候了，前玻璃上的狼已经死死扒住了汽车，调整姿势准备扑向“宋回舟”。

　　汽车不知道压倒了什么，猛地一颠，“宋回舟”的第一枪歪了出去，打在了反光镜上。

　　谭姝雪打开了雨刷，试图把狼弄下去。

　　“砰——”

　　“宋回舟”没有丝毫犹豫，很快就再次瞄准开了第二枪。

　　这一枪正中狼的眉心，一朵血花在它的两眼间炸开。

　　狼惨叫了一声，身形一晃，从车上栽了下去。

　　车轮碾过狼的躯体，狠狠一颠。

　　“前面是地裂！”

　　黑色的巨大裂口足足有十多米宽，在车灯的照射下看不到底，谭姝雪再次打死方向盘，车身堪堪与地裂擦过。

　　“宋回舟”顶着铺面的冷风，转过上半身，瞄准了后侧起跳的又一只狼。

　　随着几声枪响，尾随的三四只狼栽倒在地，没能再次跳起来。

　　看着这一切的宋回舟目瞪口呆。

　　谭姝雪在开车，很多细节都看不到，宋回舟是第一视角“体验”的射击。

　　几次开枪，别说瞄准，他都没有反应过来目标在哪里，枪声就已经响了起来。

　　要知道在黑夜里精准射中飞速奔跑的狼有多不容易。

　　“宋回舟”没有再一击毙命，而是打中了狼的后腿。

　　这群狼数目本来就不多，基本上都是皮包骨头，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硬着头皮攻击有枪支的人类。

　　所以在一连折损了几个同类后，一声嘹亮的狼嗥后，剩下的狼群迅速放弃了追击。

　　在确认狼群没有再追击后，谭姝雪才缓缓降低了车速。

　　就在这个时候，宋回舟又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再睁开眼，已经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看样子，掌控权不在自己手里。

　　宋回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差点从车窗里栽出去。

　　右侧半个胳膊都是麻的，他很难想象“第二个人格”是在多恶劣的环境下完成的射击。

　　谭姝雪把车开向安全的地方，刚刚在生死时速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车离地裂那么近。

　　宋回舟慢慢退回到车里，长时间的扭曲站立让他的腰不堪重负，他甚至能听到要腰部骨头的响声。

　　“你的身体太弱了。”第二人格大概率是个话唠：“才举了多久的枪啊就开始手臂发抖了。”

　　宋回舟选择性忽视了这句话。

　　你能指望一个常年泡实验室的人有多好的身体素质？

　　“你的枪技进步真的好快。”谭姝雪毕竟是警卫队的出身，很快就调整过来了状态：“有没有兴趣加入警卫队？”

　　谭姝雪还记得刚遇到的时候，宋回舟完全不会拿枪，能够在三天里把射击练到这种地步，真的是个很好的苗子。

　　宋回舟摸了摸鼻子，无视了得意洋洋的第二人格。

　　“算了吧，我还不一定能活呢。”

　　谭姝雪本来沉浸在肾上腺素飙升的兴奋中，听到宋回舟这么说，突然心情不上不下的。

　　说到活，宋回舟突然想起来后座的连体人，他扭头去看，发现两个人呆呆地看着怀里的女孩。

　　宋回舟了然，女孩的伤口受不住颠簸，现在估计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女孩的胸口已经没了起伏，安安静静地躺在两人怀里。

　　察觉到宋回舟的视线，一个人抬头和宋回舟对视上了。

　　刚刚在外面很黑，宋回舟的注意力全在女孩身上，直到现在才看清楚连体人的样子。

　　或许是长时间奔逃于荒郊野岭，两个人穿的衣服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颜色了，衣角的布料碎成了布条。

　　凌乱的头发贴在头皮上，一双浅灰色的眼睛是脏兮兮的脸上唯一干净的东西。

　　毫无疑问，这是一具畸形、丑陋的躯体。

　　看出来了宋回舟眼神中的打量，连体人的身躯瑟缩着。

　　宋回舟想和他们沟通，但是张开嘴才想起来他们的语言并不相通。

　　“他们是俄罗斯人，可以用俄语交流。”第二人格知道他的想法，好心提醒。

　　宋回舟：……

　　“可以”用俄语交流。

　　是他不想吗？

　　他会吗？

　　宋回舟看了一眼连体人，扭头问谭姝雪：“俄罗斯人，怎么办？”

　　警卫队常年在外，经验总比宋回舟丰富。

　　谭姝雪听到后眼睛一亮：“俄罗斯原著民吗？那太巧了！”

　　他们来自西西伯利亚基地，基地中大部分人都是俄罗斯人和中国人。

　　但是基地中国人占了大半比例，所以官方语言是中文。

　　“我是混血，对俄语略知一二。”

　　谭姝雪的母亲是俄罗斯人。

　　现在车上有五个半人，只有宋回舟不会俄语。

　　谭姝雪用俄语询问：“不好意思，问一下你们来自哪里？”

　　连体人对视了一眼，大晚上看一个躯体上的两个头转动着实有点诡异。

　　其中一个人说：“我们住在秋明，前两天发生了地震，我们的房子塌了。”

　　秋明？

　　另一个人补充：“然后遇到了狼群袭击，我们和他们走散了。”

　　谭姝雪压下眼底的震惊，小声告诉了宋回舟。

　　其实就在他们交流的时候，宋回舟的“第二人格”就已经在实时翻译了。

　　宋回舟同样震惊。

　　在几十年前，因为M467红矮星飞速横穿太阳系，扰动了原有星球的运行轨道，导致了地球引力平衡的破坏，地球黄赤交角急剧增大。

　　随之而来的就是全球气候的大变动，可以称得上是灾难了。

　　海平面上升，昼夜变化，人类适宜生存的面积迅速缩小。

　　几千年所构建的人类文明迅速倾倒，生态平衡近乎颠覆。

　　幸存下来的人类组织起来了全球生存委员会，集中资源在沿着南北极圈等适合生存的地方建立了大大小小数十个基地。

　　可是秋明这个地方，记忆里是没有人类组织的。

　　“他们”明显指的是一起生存的大部队。

　　两个人身上并没有穿类似于隔离服的东西，也就是说他们在野外也是这样暴露着生活的。

　　这么说的话，像连体这样的畸形也很常见了。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谭姝雪再次询问：“秋明？你们一直住在那里吗？”

　　连体人：“对，我们从出生就住在这里。”

　　说完又小心翼翼地询问：“我们能跟着你们一起吗？”

　　他们唯一的妹妹已经去世了，赖以生存的房子也已经坍塌了。

　　只不过在现在这种境况下，很少有人能够真正接受像他们这样的怪物吧。

　　两个人明显的精神状态不佳，谭姝雪也没有再问别的，只能先安抚道：“我和我的队友商量一下。”

　　听到两个人想要一起走，宋回舟第一反应是终于可以研究活体的野外人类了。

　　哪怕不是连体人，对于生物学的研究也有很高的价值。

　　就在宋回舟真的考虑起来这些问题的时候，“第二人格”又开始了：

　　“你确定你还能活到那个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