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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轮流作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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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是觉得我多此一举怎么办?”沈遇又开始预设坏情况了,绕人转了两圈:“再或者让他想起不好的事情,岂不弄巧成拙了吗?”
“哎呀,你该自信些!”粉毛青年听不下去了,抬手拍打他的肩膀:“相信我,你老公看到你为他筹划那么久一定会很感动。”
“真的吗?”
“比真金还真。”
“你又不是我老公,你怎么知道?”
反复加油打气,沈遇还是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不仅如此还不识好歹,对方感到一丝无语,扭头就走。
沈遇一把拉住他,哀求道:“帝国冉冉升起不世出的天才机械师?求你了别走,再陪我斟酌会儿用词,酝酿酝酿勇气,我还没胆子回去。”
郁河清受够了,甩开沈遇,气势汹汹就要往公寓楼走:“磨磨唧唧,烦死了,你把礼物藏哪了?我帮你送得了。”
“不行!”沈遇大受惊吓,连忙抱住手臂,头摇成信号塔接收器:“你不能去,我……现在还没到晚上!我晚上就送。”
*
水满溢出花盆,托盘很快也装不下,水漫阳台。
顾朝意犹未尽地摇晃手中空荡荡的喷壶,扶住护栏缓缓站起身,鬼魅幽灵般飘到洗手池旁,正要再装一壶。
耳朵灵敏地捕捉到楼道熟悉的脚步渐进,他赶紧放下喷壶拎起拖把。
来不及了。
从玄关到客厅再到阳台,这栋屋子的结构比直肠还直,沈遇一推开门就看见他在拧拖把。
“我闲不下来的好哥哥哟,不是说好这个月轮到我做卫生了吗?”沈遇踢掉鞋子,径直穿过客厅,走到他跟前接过拖把。
接着自然而然地弯腰拖地,丝毫没有深究他为什么把阳台搞得一团糟。
顾朝暗自松口气,闲下来靠着门框,余光窥见沈遇藏在碎发间的耳朵依然通红,或许是刚刚小跑上楼导致的。
他挥着拖把从面前经过,带来一阵浅淡的omega的信息素味。正如alpha对alpha的信息素更敏感,omega同样更能轻易分辨同类的气味。
烤肉味?
好别致的信息素……
嗯,沈遇喜欢吃烤肉来着。
顾朝灵光一现,想起之前在医院做过的模拟预测,烤肉味信息素的匹配率高居第一,尽管所谓的最高其实连50%都不到。
可是或许呢,或许他也会遇到喜欢的信息素,发自内心地展颜欢笑。
幽灵无声无息飘回卧室,打开电脑,点击邮件红点。
张若均那边发来AO二次分化的相关研究论文。他戴上眼镜打开PDF,划拉了几下,用手机回消息【你觉得我看得懂吗?】
消息刚按回车键发出去,邮件又弹出一份简化版结论。张若均戏耍成功,得意洋洋地发送欠揍的表情包,接着骚扰发小【喂,你不高兴吗?】
【何以见得?】
【语气很不高兴】
顾朝倒是很想问他怎么从文字看出语气,又怕没完没了,于是按掉手机,专心盯着电脑屏幕。
不过十分钟,顾朝便用批注标红了几点重要信息,关掉电脑按了按太阳穴。除了潜在风险估计得过于乐观,其他部分倒和邺城医院的医生说的差不多。
这桩婚姻要想持续,也许还能持续。
可沈遇若和更匹配的人在一起,也不失为一桩好事。不够配对的人,哪怕初见因肉/欲、激情相互吸引,到后面也会因各种问题发生争执。
信息素还是最基础的生理因素。
柳惊蛰和顾熙城好歹在这方面还有个80%匹配率,年轻时也曾相爱得那么热烈,顶着双方家族反对,放弃继承权,从繁荣的一区跑到萧瑟的五区也要在一起。
后来不还是败给柴米油盐了?
当然,他的父母性格也不合适,都是精致利己的人,斤斤计较睚眦必报。遇到意见不合的情况,今天我退,明天你就必须退。
总觉得自己是委屈的那方,总计较对方付出不够多。
父母失败的婚姻关系没什么参考价值,那么他呢?他现在尚且年轻,行动还没有那么不方便,等以后老了就未必了。
顾朝隔着布料,摸到覆在膝盖上的冰冷支架。短短十来分钟,他又习惯性地替人安排得明明白白,而对方毫不知情。直到沈遇敲几下门喊他出来吃饭,他都没听见。
门缝裂开一条缺口,沈遇从光中走进来,小跑到面前,伸手摘掉了他的眼镜:“怎么不开灯,窗帘也不拉?”
沈遇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可那双只有自己倒映的眼睛反而更加清晰。
他怎么能觉得分开更好呢?
他的小芋明明那么需要他。
沈遇吓一大跳,捧起他的脸仔细观察:“哥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顾朝眼睛酸疼得厉害,向他要了两张纸,擦半天没擦出半滴眼泪:“可能电脑看久了。”
“你上回还说我玩手机不开灯呢,”他没有怀疑,像往常那样拿热毛巾帮顾朝敷上,絮絮叨叨:“午饭做好了,你快点吃完还能休息一会儿再去上班。”
吃饭期间,他也表现如常,殷切地夹菜投喂。然后夹着夹着两人身份又颠倒了回来,变成顾朝频繁投喂,他埋头扒饭。
舒服了。
吃饱饭,顾朝轻松自然地引起话题:“刚刚送你回来的是谁?之前没见过。”
按照他的预想,沈遇会一拍脑门,万分懊悔告诉他自己忘了,再大大方方地简单介绍一番,给烤肉打上无关人等的标签,事情就可以就此愉快结束。
可事与愿违,沈遇居然犹豫了,他居然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顾朝很给面子地提示道:“朋友?”
不擅长说谎的小家伙哦哦哦了半天,小鸡啄米般点头:“对对对,朋友。”
原本他还不太确定是否是误会,这下百分之百能确定有鬼了。
顾朝没有揭穿他的隐瞒,转而思考为什么。他想不出自己在相处中有什么亏欠,硬要说的话最近稍微得意忘形,把沈遇当奴隶随意使唤过好多次。
比如人都困得不行了,还使唤他按摩小腿;比如逼迫不擅长与人相处的社恐去应付房东催收,支付房租水电;比如冰箱里还剩最后一颗草莓大福,甜食相当于沈遇半条命,而自己却横刀夺爱。
……
等会儿,如果这些算数,那他简直罪大恶极,现在弥补还来得及吗?
下午五点二十,图书馆即将闭馆。
每天不是泡馆就是闲荡的该溜子姗姗来迟,顾朝从何悦手里接过书和借书卡。
“你要退卡?”顾朝再三确认,何悦也没有反悔的意思。
“很意外?”从外型来说,何悦都快四十岁的人了,他好像也知道别人怎么看他,抓了抓头发,故作轻松道:“我躺板板也躺够了,想明白一些事就该继续上路。所以,我还是决定去一区闯闯。”
顾朝摇摇头,倒没太意外。五区这地方人很少事更少,没钱没工作,生活如同一潭死水。尽管何悦成天自称自由研究者,逃避的态度过于明显。可他还能再爬起来,无论躺谷底多久,重来都不失勇气,应该鼓掌才是。
注销完借书卡,何悦收回身份证,目光无意瞥见桌边砖头厚的《AO婚姻法》,疑似管理员借工作便利上班摸鱼。
基于多数陷入热恋而成婚的家庭不太可能翻阅这玩意,以及管理员曾透露过自己已婚。何悦立马做出合理清晰的判断:“小兄弟,你想离婚吗?”
此话如当头一棒,敲醒了一下午浑浑噩噩的人。
他想离婚吗?
不想。
那为什么都看到财产分割的部分了?!
顾朝疏离地微笑,摇头辩解只是随便翻翻。换作看得懂眼色的常人,这话题就揭过不提了,但何悦不是常人。
他太自来熟,没什么分寸,却又极具亲和力不惹人厌。顾朝心里烦闷,正好到点下班,两人稀里糊涂到旁边路边摊喝酒,烦心事就顺理成章说出口了。
“你为何要憋在心里呢?”何悦喝点小酒就开始指点江山了,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当然顾朝并不知道他母胎单身至今:“夫夫之间可不能有秘密啊,这事你得问他。”
“我思考过,这不是关键的问题。”但关键到底是什么顾朝说不清,他理性的处理器不适合处理这种事情。
“我懂,哥们你吃醋了。”
何悦微醺的脸庞浮现贱嗖嗖的笑容,比起解决具体的问题,他更热衷吃瓜看热闹。
“吃醋?”顾朝摇头,剖析道:“如果我醋了,应该会很不甘心,恨不得把人锁家里谁也不让见,而不是帮他考虑合不合适。”
“吃醋的表现多种多样,你比较差劲,不仅吃醋,还倾向逃避。”杯酒见底,何悦又给满上,“你甚至没敢正面问他,暗暗把人家都安排完了,你这样一点儿也不礼貌,对你的假想敌也不礼貌。”
“可我并没有行动,没有做出来给他看到,”顾朝接过酒,做出不符合他性格的举动——他仰起头,一口闷足足有58度的烧酒,嗓子都剌哑了:“我确实产生了不可遏制的念头,可没落实就是不存在。”
喝完他很快就上头了,趴着台沿,指尖有意无意戳得塑料袋脆生生响。
何悦注意到,那是他俩刚离开图书馆,顾朝就跑对面甜品店买的那堆糕点。说是之前不打招呼吃掉了爱人的甜食,所以多买些还给他。
临时酒搭子对此感到一丝无语:“哥们你平时就这么处理感情问题?”
“不然呢?”顾朝松开手,眼里的疑惑真诚不作伪。
“你觉得问题的关键会是草莓大福?”
两人你来我往,用反问句回答反问句,来来回回兜兜转转把人都绕晕了。
几回合下来,见他铁了心要阴暗观察到底,得到答案之前不肯直截了当问个明白。何悦感到无比窝火,他一拍桌子,不知从哪掏出笔记本,当即怂恿:“你口口声声说不在意,那好,你现在就拟一份假的离婚协议,看看你的好弟弟是何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