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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夜行 ...


  •   “这土下绝对有问题,土质与其他地方完全不同,形成一个区别与周边土层的凹坑。”陆恒盯着晋王那慌张的脸。
      常年审理杭州城内大小案件的林知府,捻着胡须,瞬间听懂了陆恒话中深意。
      这种现象只有是尸坑才会如此,只因那尸体腐烂时所产生的气体和化脓了尸水使得土壤深陷……
      “晋王爷是欺我如今年老不记事?”知府大人不愧是当了十余年父母官,比晋王这个只懂得奢靡享乐的草包王爷更早扎根于此,说起话来底气甚足。他接着肃容敛眉,吩咐花匠道:“开挖!”
      花匠吓得两股战战,不知道该听谁的,只好僵硬地站在那,不知所措。
      陆恒看了晋王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哼笑了一声:“行。”之后他在园里走一圈,目光如炬,扫过一草一木,最后在花园的角落里寻到一把铁铲,走到曼陀罗花下毫不犹豫挖了起来。
      “你们在我王府作威作福,是当我是死人吗?”晋王额角青筋暴起,死死盯着陆恒怒喝道。
      “哦?你难道要杀了我们吗?我看王爷你还没这个胆量吧?”陆恒手下不停,泥土纷飞,边利落挖土边回道。
      “王爷可知胆敢谋害朝廷命官该当何罪?!”林知府须发皆张,大喝一声,官威尽显。
      “你们可知……可知这些奇花价值几何?竟敢随意挖土损其根茎!”晋王气急败坏,声音都尖利了几分。
      “某和陆大人本就是来查王妃中毒身亡之事,难道在晋王心中,王妃的命还比不得这些花?”林知府一句话掷地有声,噎得晋王面色由红转青。
      ……
      就在林知府与晋王唇枪舌战之际,陆恒的铁铲忽然碰到了一处坚硬的异物,他动作一顿,停下了动作。
      “晋王好大的胆子!竟是在家中埋尸啊。”陆恒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林知府循声望向陆恒脚下已被挖近一尺的小坑里,赫然暴露出一截森白的、属于人类的指骨!
      “那是……那是狗的尸体,我爱犬前些时日死了,我命人埋在此处。”晋王脸色煞白,冷汗涔涔,却仍强自镇定地慌张辩解。
      “是人是狗,我分得清楚。”陆恒弯腰,用铲尖轻轻拨开周围的浮土,更多的骸骨暴露出来,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没想到 本是来请晋王参加祖父吊唁,结果竟是碰上这等大事。
      陆恒直起身,轻笑,那笑又冷又淡,不达眼底
      “林知府,我刚才在这花冢园里逛了一圈,发现诸如月季丛,山茶花下,土质皆有类似松软凹陷之象,其他地方似乎有类似情况,还需衙上差役来此挖掘了。”
      “那是自然。”林知府面色凝重至极,已然预感到这将是一桩震惊朝野的滔天大案。
      陆恒和林知府交涉清楚后,转头脸色灰白的晋王道:“还请王爷在府上休息,毕竟王妃的丧事还需您好生操劳不是?此时我会一五一十禀明圣上,必会还王妃一个公道!”陆恒丢下这句,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手里沾的土,转身便走了。留晋王僵在原地,面如死灰。
      ……
      李镜虹从炕上醒来已是月升之时,她眼睛酸涩,艰难起身。
      顾霖钰听到屋内动静,随即进屋。
      “哎呀,我的祖宗也!你都睡了一整天,可算是醒了。”
      顾霖钰脸上笑容戏谑。
      李镜虹有气无力地瞥了他一眼,“你出去,我要收拾一下。”
      顾霖钰仔细地看了一眼憔悴不堪的李镜虹,敛起表情,轻叹口气,默默出了屋。
      李镜虹起身穿衣,不动不要紧,一动腹中传来极强的饥饿感,几乎前向贴后背。
      她收拾妥当后,来到屋外的小院,看向蹲在院里百无聊赖揪着草的少年,开口询问,声音还带着沙哑:
      “师弟,厨下可有吃食?”
      “还吃食,可拉倒吧,你师弟我是半枚铜子都没有,哪来的吃食?你现在还能住在此处,你就谢天谢地吧。”只见少年将拔 了的野草,叼在嘴里,双手枕于脑后,摆出一副无辜又欠揍的轻笑。
      “现在也已宵禁,可没吃食可买。不过……倒是有个好去处,就是不知你愿不愿意去。”顾霖钰脸上神秘兮兮,凑到她耳旁轻语,压低声音轻语。
      李镜虹听完,斜睨了他一眼,“你真是小瞧我了,你师姐我可不在意这个,走吧。”
      “事先说好,我可没银钱。”顾霖钰赶紧补充。
      “行行行!”李镜虹无奈颔首。
      月上中天,坊市门紧闭,万籁俱寂,只闻更夫梆子声由远及近。杭州城府衙守卫正在各个巷道之间例行巡逻,但他们没想到的是已有两个如夜猫般鬼鬼祟祟的身影借着月色阴影,避过他们视野,来到城中偏角的静安坊,悄无声息地潜进一户看似寻常的人家。
      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家住户,在外头看来甚是普通,无一点起眼之处,而内里竟别有洞天,有一个人声鼎沸,烟雾缭绕的地下赌坊。
      李镜虹跟着顾霖钰艰难地在喧闹的赌坊里穿梭,找了一处偏僻的角落坐下。
      在人头攒动各赌桌前,店小二眼尖的看到那俊俏小郎君,他急忙挤过人群,来到顾霖钰面前,谄媚道:“哟,这不是顾公子吗,您倒是终于肯赏脸来了呀。”
      “这位是?”店小二转头看着李镜虹,好奇问道
      “别多问,去上点吃食来。”顾霖钰皱起眉头,不耐地摆了摆手,冷哼一声。
      “是,是,小的这就去。”
      李镜虹看着顾霖钰这般老练的模样,连连控诉
      “好你顾霖钰,你那五千贯钱是不是砸这里了!”
      李镜虹气恼不已,抬手猛揪他耳朵,破口大骂。
      “停停停,师姐这里是赌坊,你在这揪我耳朵,我不要面子的呀!”
      顾霖钰虽这般说,但也没有挣扎,任由李镜虹扯着耳朵。
      就在顾霖钰主动挨打之际,店小二来到桌前,将两碗汤饼放在桌上。
      李镜虹看着热气腾腾的汤饼,其上铺着满满的羊肉碎,鲜香扑鼻。闻着这香味,李镜虹肚子里的饥饿感愈发明显,她放开揪着顾霖钰耳朵的手,埋头大快朵颐起来。
      店小二看着这场面,凑近顾霖钰一脸坏笑道:“公子,带自己娘们来赌坊真是……说着边竖了个大拇子。
      “滚!”顾霖钰满脸通红。
      “是是是……”就当店小二转身走了几步,顾霖钰叫住他。
      店小二转身就见一颗亮闪闪的碎银向他抛了过来,顾霖钰淡笑:“说得不错,赏你的。”
      李镜虹津津有味吃着,并没有注意到店小二与顾霖钰之间的弯弯绕绕。余光瞥见顾霖钰连筷子都没动,她疑惑转头,对上了少年那一双眼,眼睛大而狭长,眼瞳很黑却非常清澈,只因那里正倒映着她的脸。
      李镜虹呆呆看着顾霖钰,赌坊里吵闹的声音似被屏蔽般,她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耳根逐渐发烫。片刻后,她回过神来,急急转头继续吃汤饼,但又觉得这样很没面子,又转头看着他问:
      “你怎么不吃?不吃给我吃呀!”
      顾霖钰瞧着李镜虹的小表情,噗嗤一笑
      “这汤饼没有师姐在青林山时做的好吃。“顾霖钰凝视着她,浅笑,“师姐有空能给我做一碗吗,师弟我甚是想念。”
      听到师弟夸自己的手艺,李镜虹挺胸自豪说:“那没问题!你师姐我的手艺,可是连咱们师父都甘拜下风!”
      在这一刻的放松里,李镜虹心口的沉闷也随着顾霖钰的笑语消散了。
      “那你这碗汤饼还吃不吃,不吃可真给我了。”李镜虹眼巴巴地瞧着顾霖钰面前的汤饼。
      顾霖钰长臂一横,将李镜虹的视线与汤饼隔开,眉眼弯弯笑得戏谑
      “那可不行!”
      就在李镜虹和顾霖钰拌嘴之际,隔壁桌的交谈声传入他们耳中,他们对视一眼,笑容舒浅。
      “你们知道吗?晋王妃死了!”
      “什么?你休要瞎说,皇室宗亲岂是你能随意编排的?“
      “千真万确,我友人是府衙差役,他同我说漏了嘴。”
      “那王妃还是死在一个丫鬟手里,你这丫鬟与贵人是由什么仇什么怨,竟下此狠手,还真成了!怪哉怪哉……”那消息灵通的大汉接着同同伴道
      “更有离奇之事,杭州府衙竟将王府围了,听说是晋王埋尸在后花园!”
      大汉同伴眼睛瞪得老大,“这个坚决不可能!”
      “不信?等陆家那位大郎查清后自会将此事公之于众。”
      “陆大郎回杭州城了!”
      听了两个大汉的悄声细语,李镜虹与顾霖钰对视一眼,双方皆是面色凝重,匆匆将用完吃食后,悄然回到安化坊小屋。
      李镜虹与师弟气氛沉重,而陆府这边则是即将顺着线索,找到他们。
      陆恒将写好的信交给皇帝派给他的影卫后,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听着属下关于花冢园的汇报。
      “王府花冢园里几乎每一株每一丛花下都有尸骨存在,只是尸骨的朽化程度有所不同。“
      “唯有蕙兰花丛处没有,而且根据花匠判断,那里的土被翻过。“
      陆恒听到此,眼神一凝,若有所思道:“你可知平日里是谁在打理?”
      “听说是一位叫‘虹儿‘的花匠,且甚是得王妃器重,还与犯人雅儿同住一室。”
      “果然与她有关。”陆恒喃喃道,脑海里逐渐浮现起那日在晋王府府门处的那位姑娘。
      “去查那虹儿姑娘如今在何处,将她活捉,我要亲自审她”陆恒面上浅笑,但眼中却是如冬日里的寒霜般冷冽。
      陆恒从太师椅上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屋外被风吹得落了满地的梨花。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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