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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14讲学 ...

  •   “提督,今日是文正公在国子监讲学的日子……”身旁副将张简低声提醒。此人出身武职,现任正四品游击将军,常随顾昱左右,辅佐训练京营。

      操场上,刀枪林立,阵势森然。

      顾昱立于高台之上,目光冷厉如霜,喝令之声沉若雷霆,数千京营将士依令整肃,杀伐之气直冲云霄。

      当初顾昱镇守北疆,凭三千残卒,硬生生鏖战七日,力破十万来犯胡骑。

      那一役,北疆上下震动,朝廷亦为之动容,自此“铁血顾郎”的名声传遍大曜。

      此后数年,顾昱更是屡破强敌,守下千里关隘,稳固北疆形势,让北疆百姓得以安居,商旅得以通行。

      若论功勋,他远在大曜勋戚之上。

      可正因声望太盛,兵权过重,竟触动帝心。

      后来顾昱回京受封,官拜二品京营提督,听来显赫,实则被皇帝以“劳军休整”为名,剥夺了对北疆劲旅的直接掌控。

      要知道,那一支他亲手锻造的“铁河军”,可是大曜最精锐的部队,士卒虽然只有三万,却能百战百胜。

      相比之下,京营人数虽多,质量却远不及北疆劲卒。

      大多数将士出身勋贵世家,习惯养尊处优,凭籍贯与家世混军功,缺乏真正的杀伐血性。

      表面光鲜,骨子里却是散沙。

      朝野之人皆以为顾昱从虎狼之师转入纸面兵权,已是失势。

      然而短短两年,顾昱却在暗中施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先是裁汰懒惰废弛之辈,择良将严训;再引入铁河军旧制,设“营评”“对战”,令这些勋贵子弟亲自下场比武,赢得军心的同时,也迫使勋贵派承认其威望。

      更难得的是,顾昱懂得以退为进,不与京城勋贵正面冲撞,反而利用他们的虚荣,让他们在顾昱的操练下挣得军功,再去朝堂邀宠。

      朝中权臣与皇子们自然看得明白:顾昱已不是当年只知杀伐的北疆将军,而是在京城另起炉灶,借京营这副躯壳,重塑了属于自己的新势力。

      皇帝对他愈发疑忌,几位皇子也或拉拢或提防。

      顾昱收回视线,看着台下汗水淋漓、杀声震天的士卒,露出少有的笑意。

      “既然戏台都有人搭好了,我当然要去看场好戏。”

      “备马。”

      张简忙问:“提督是直接去文正公府吗?”

      顾昱却淡淡摇头:“先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说。”

      张简心中暗暗讶异——何曾见过提督为看热闹,还要先回府更衣?

      谁知顾昱又轻描淡写补了一句:“我若穿着这副铠甲去,只怕那些穷酸书生见我如见阎王,吓得连题都不会答了。”

      张简更是吃惊,要知道顾昱一向目下无尘,连朝中重臣都懒得理会,更别说这些求学举子。

      铁河军统帅、京营提督,何曾在意过旁人的感受?

      ——
      国子监坐落于京都正中,朱墙碧瓦,飞檐凌空,廊庑相接,古柏森森。

      清晨的秋风拂过,庭中银杏叶簌簌飘落,映得石阶上金黄一片,书声朗朗,与钟鼓相和。

      今日文正公李嵩文亲临讲学,更传闻欲择数名弟子入门,国子监内早已座无虚席,学子们皆屏息凝神,唯恐错过片言只字。

      许景澄缓步而入,身后是弟弟许怀湛与书童陆昀。

      按理说,二人皆无资格入国子监——许怀湛并未获得入监资格,陆昀更是书童出身。

      但因有许景澄领着,他们竟无人敢阻。

      毕竟,前两年景澄还在国子监求学之时,其才思纵横、文章冠绝,同门与夫子们皆为之折服。

      人常对近己之才心生嫉妒,可若差距悬殊,便只余下仰望与叹服。

      许景澄无疑是后者。

      “景澄来了。”李嵩文望见他,眉间的冷峻瞬息柔和,立刻将他招到身旁。

      “你来听我讲学作甚?我这是给国子监诸生开的课,你何必浪费精力。”语气虽似责备,实则是长者的关切。

      许景澄含笑作揖:“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更何况老师之言,微言大义、返璞归真,弟子焉敢自谓已通而不来?”

      李嵩文闻言,抚须而笑:“好好好……不过待会儿的策论,你便不必写了。你身子本就不好,不要再劳神。”

      “那便让我执笔为老师记录吧。课后若有同门学子求教,也可藉此记录,自行温习。”

      “景澄深得我心啊。”李嵩文欣然点头,眸中满是赞许。

      一旁几位国子监夫子看在眼里,暗暗拍腿懊悔。

      许景澄的学问冠绝,他们已是望尘莫及,可偏偏他为人处世又圆润周到,竟能三言两语就哄得文正公心花怒放。

      与之相比,自己数十年苦学,也不过是拘守章句的腐儒。

      “看来,我等学的东西,还远远不够啊。”有人低声叹息。

      “当下边境不稳,今日讲学之题,就定为边防久戍与兵农调度之策吧。”

      李嵩文朗声开口,抚案而论:“古来边疆之患,不独在外敌之侵,更在守边之策……”

      “兵久戍而不归,则劳苦生怨;农夫久离土著,则田荒人散。若兵农两失,……”

      “汉武虽盛,却以连年征伐致国库空虚;唐宗虽强,然兵久不替,致安史之乱。今我大曜正值中兴……”

      堂上诸生皆肃然,心神震荡,只觉胸中郁气为之一开。

      不少人暗叹:单就这一场讲学,便胜过自己十年寒窗。

      可今日更重要的,却不仅仅是学问,而是——能否拜入文正公门下的资格。

      一个时辰的讲学结束后,李嵩文目光环视四下,缓缓道:“春闱在即,诸位既怀济世之志,不若即席一试。国子监自古有‘射策’之法,即席命题,随堂答策,以观学识与胆识。今日便依此。”

      话音落下,堂内屏息。

      “时间半个时辰,卷面铅封,由诸位夫子与我同批。前三名者,可至我府听学。”

      此言一出,全堂哗然,眼神齐刷刷燃起热望。

      就在许景澄向李嵩文请教之时,只听堂外传来脚步声。

      顾昱竟换了一袭青色公服,腰束玉带,长身玉立,整个人收敛了往日的凌厉之气,带着几分斯文模样走了进来。

      “见过文正公,见过景澄世子。”他行礼得体,神情恭敬,竟似一介翩翩君子。

      文正公眉目一挑,捋须笑道:“顾提督?你平日不是忙于军务,怎么今日有空到国子监走一遭?”

      顾昱拱手,神色坦然:“早闻文正公今日亲临讲学,本欲得聆一二。奈何今日又逢京营例行操练,不得不延误,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正课。”

      这番话说得诚恳,旁人或许要信。

      可李嵩文阅人无数,心如明镜:一个身经百战的武将,真会抽空更衣沐浴,只为装作文士模样?

      想到皇上赐下的那纸婚约,李嵩文顿时心中有数,眼神里多了几分了然。

      他故意一顿,转而说道:“今日讲学已毕,老夫还要留力批阅策论,此刻得先去小憩一番。既然顾提督在此——不如暂替我来监考?”

      随即又抬手示意许景澄:“至于兵农之道,景澄已得我真传,今日倒可由提督与我这徒儿多切磋一番。”

      顾昱随即含笑颔首:“文正公所请,在下岂敢推辞?”

      场中学子面面相觑——他们哪曾想过,会在国子监亲眼见到“京营提督”俯身为监考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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