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影逐光记》木卯如丝

21、初至

　　二十一，初至
　　无间渊有个破烂村，破烂村有个破烂庙，破烂庙住着个瘸了一条腿的小乞儿，小乞儿抱着个破破烂烂的碗。这碗可是小乞儿的宝贝，吃饭的家伙，不开玩笑，谁抢就跟谁急眼。没人管小乞儿哪儿来的，也没人在意小乞儿哪儿来的。不是天生地长，村民都清楚，毕竟是无间渊的孩子。无间渊的孩子，不是破烂孩子，就是死孩子。这是神明遗弃之地，不被和平祝福的废土。纷争连年，连峡谷里的石头都要同过路的罡风较劲，更别提活着的能跑能跳能飞的生命了。
　　破烂村破破烂烂，土地倒算得上肥沃。村民们向修士们交了租，余下的粮食还够拉扯自家娃娃长大。这小乞儿也是命好，找到这破烂村来，赶不走，死不掉，也不闹腾，搁那儿主动帮忙，就为讨口饭吃。看着老实，脑瓜子机灵，若是要赖他那口饭，嘿，拿着他那只碗往地上一坐，喊魂似的哭，有时抖落些许秘辛——天知道他哪儿听来的——光为堵这小子的嘴，主人家也得随便拿口饭打发他。不过饭是一回事，住是一回事，在无间渊让外人住进家中，哪怕是马厩鸡棚猪圈，也是万万不得行的。这点倒不用村民们多费心思，小乞儿自会寻风水宝地，也是上面提到过的——村口的破烂庙。
　　这破烂庙也是破破烂烂。屋顶西边豁了个口儿，日光月光能落进来——敞亮！东边墙壁碎了几块儿砖，外头的风呼呼直灌——透气！庙内四角不是碎石就是野草蜘蛛网，那什么，传说无间渊外那些大人们的宅子里还要特意种花种草种树搬石头哩，所以这是，这是……那个什么——情调！破庙正中央，方方正正，摆了一个空心的石台，盖了一张泥灰色的破布，往里一钻四面挡风——舒坦！当真是个人间仙境，哪怕村民们要用那些个茅草屋同小乞儿换这个风水宝地，他还不乐意咧。
　　这日小乞儿缩在石台下，闭着眼睛想睡觉。可惜时运不济，这几日唯一的进食还是偷摸进村长家的狗窝抓的一把剩饭。肚子饿得咕咕响，瞌睡虫都被震掉了，没办法，睡，只能睡，睡着了就不会难受了。
　　好不容易抱着破碗迷糊些许，一串脚步声惊得小乞儿身子一直，哐一下磕到了脑袋，痛极了，咬着下唇，咬出血来，一丝声音也不敢漏，竖着耳朵听。轻盈的，脚步声不沉重，不是妖兽？人声？是人？往庙这儿走来了。要进庙里？一个人？两个人？一群人？不清楚。神仙保佑，神仙保佑……
　　“……先别急着进村嘛，小少爷。”
　　少爷？
　　这回声音在庙门口，他听得清楚。少爷？什么少爷？村长的儿子才配叫少爷，可这声音不是村里人。那是……另一个村的少爷？别的村的少爷跑过来做什么，不怕被那些大人发现么？
　　脚步声突然停了，人声也静了一会儿。
　　“嘻……”
　　轻笑声。
　　他更努力地将自己蜷成一团，内心卖力地向头顶祈祷。
　　神仙保佑，神仙保佑，神仙保佑……
　　“小少爷，来来来，站这边。”
　　“……你要做什么？”
　　第二个声音。
　　都是属于年轻男子的声音，只不过前者更轻佻些，后者沉稳许多。属于两个声音的脚步声停了，没有其他声音再出现，也没再有其他脚步声。来的外村人应该就这两个。
　　“拜神。”
　　短暂的沉默。
　　“你不是不信这些？”
　　“现在信也不迟，讨个好彩头~”
　　是钱币碰撞声，叮当作响。他咽了咽口水。
　　“小少爷，给你介绍一下无间渊的神明。喏，那边。”
　　“这是神像？”
　　“对啊。”
　　“怎么没有面目？”迟疑片刻，那人又问，“无面的神？”
　　“可能曾经有吧。说实在的，我觉得能在无间渊有这阵仗的，只有那位传说中的神子了。小少爷，你觉得呢？”
　　“你不清楚还拜？”
　　“没事，无间渊的无面神仅此一位，不会是什么邪魔外道。”
　　脚步声。
　　又是钱币碰撞的声响，清脆悦耳，听一百遍都不会腻。
　　叮，叮，叮。
　　约摸三声响动过后，外面没了声息。他屏息凝神地聆听半晌，终于再次听到那两人的声音：
　　“就这样？”
　　“差不多。”
　　“那走了？”
　　“等等，我的小少爷，我刚想起来还有关键的一环。”
　　“什么？”
　　那人没解释，他听到笑声。随后脚步声又响起来。左？右？似乎是绕着破庙，在转圈？声音由远及近，一圈一圈……
　　“唰啦！”
　　面前泥灰色的破布猛地被掀起，灰尘连同黯淡的月光扑了他满头满脸。最初是一瞬间的空白，脑子没来得及从震惊中回神，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动作——
　　跑！
　　“想去哪儿呀，小家伙。”
　　头皮一紧，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往后一拽，脊背磕上坚实冰冷的地砖，他顾不上疼痛，惊恐地挣扎，仰头借着月色看见一张好看的脸。
　　村里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就是野寂宗那些大人们中也没见过。
　　可是在无间渊，越好看的东西越危险。
　　心头一紧，他是想冷静下来思考逃命的方法，眼睛却是一酸，张开嘴下意识要哭。
　　“嘘。”那双狐狸似的眼睛弯了起来，像故事里会吃人的漂亮精怪，“别哭，不然掐死你哦。”
　　他霎时瞪大了眼睛，声音一哑，敞开的喉咙里最终只发出几声微弱的呜咽。
　　“掐死谁？”
　　是另一个声音。
　　完了。他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字。完了。
　　“……穆荼。”
　　“好啦小少爷，我跟小孩儿开玩笑呢。”
　　阴影移动，现在月光完全落到他身上了，明亮的。他僵在原地呆滞许久，难以置信地眨眨眼。
　　活了？
　　生死关头，他脑瓜子转得比平时快。好人，只能是好人，他偷摸往喊住前面那个精怪的少爷方向靠，结果被那个除了长得好看坏得要命的精怪挡了路。他往左挪那人也往左挪，他往右挪那人又跟着挪。就这样较劲半天，还是那位少爷实在看不下去，敲了那人脑袋一下才作罢。
　　当然，他还是没办法到那位小少爷身边去。
　　那精怪见阻挡不成，也懒得装，拿腰间挂的那把未出鞘的剑往中间一竖。好了，现在给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再往那边走了。
　　这两人，真是正道人士？小乞儿内心嘀咕。要知道在这无间渊里，对他人判断错误，一不留心就会丢了性命。
　　“你吓他做什么？”
　　“小少爷，忘了刚进来交代过的事了？”
　　“……”
　　“幸好这孩子没甚么古怪。”那精怪说完，又用那副笑嘻嘻的模样蹲下来问他，“小孩，有名字么？”
　　“……没有。”他莫名其妙，又怀抱一丝希望。杀掉他这样的孩子跟路边踩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尽管这人先前不像好人，既然会先问他名字，那么当是名门正派的了。
　　“现在我问你一些问题，你答对了有糖吃。所以老实回答，好吗？”
　　他没有吱声，努力点了点头。
　　“穆……茶花，不直接去？”
　　“我的小少爷，怎么突然这么心急了？”那人转头笑道，直起身同后面那人开始嘟囔些什么。假名？有假名。后面那人好糊弄，可是这精怪——难。他颠来倒去地想，很难。那家伙清楚无间渊的规矩，没准是无间渊出身的……无间渊的人能混到名门正派的少爷身边吗？
　　他清楚，当务之急，是溜回村里报信。
　　那边两人交谈完毕，所谓的少爷沉默地站到一旁，不再拦着那人，就见那人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走过来貌似友好地蹲下。瘆人。
　　“小孩儿，那边的村子叫什么？”
　　他怯生生抬起眼皮瞄了那人一眼，轻声说：“圆合村。”
　　村口的石碑早坏了，他信口胡诌对方也辨不出真假，除非……
　　依旧是那样笑吟吟的语气，没有半分变化：“那这座庙叫什么？”
　　这回小乞儿是真不知道了。破庙的牌匾似乎还余了半块，是什么？他不认得上面的字，这下没法子，得：“破烂庙……”
　　“哈哈，怎么会有庙叫这个名字。”那人笑着说，“看来你这小乞儿什么都不知道，那这野寂宗你听说过没？”
　　“我……”他刚发出半个音节就闭了嘴，身体下意识往后瑟缩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不妥，惶恐不安地抬头。借着月光，他望见那人脸上愈发夸张的笑容，像故事里的狼外婆在黑夜中浅浅露出獠牙。
　　“你在骗人吧。”
　　轻柔的话语如一记重锤砸落，砸得他眼冒金星耳鸣不止，好似铁匠的风箱正在脑后鼓动，烧得他脑袋发热头晕目眩，而嘴里哆哆嗦嗦脱口而出的是——
　　“我没有……我没有骗你。”
　　多么苍白无力的辩解。
　　“哦？”
　　“我没有……我没有……”
　　我骗你了。
　　他要说吗？他要承认吗？他敢说吗？
　　“我没有骗你。”他最后说，无意识地反复重复着，绞着双手，眼睛避开对方的目光。
　　他别无选择。
　　唯一能祈祷的只有对方将谎言当真。可惜，可惜。莫名的沉默中他的不安感愈来愈强烈，而哆嗦的唇齿磕绊着将那句话颠来倒去地念叨，仿佛“我没有骗你”这句谎言能成为他的保命符。
　　他要让他们相信他，他要拖住他们，他要……
　　余光瞥见那人的影子动了，站直了身子。
　　“小少爷，走吧。这孩子身上问不出什么。”
　　许久的等待过后，他听到这句话。
　　先是脑袋一空，如潮的不安涌起又退去。后知后觉的，他意识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你……”
　　停顿了一会儿，没有下文。
　　两人似乎交谈了一会儿，接着响起的是脚步声。向着庙外去了。
　　可还没有，还没有结束。他偏头，努力去捕捉两人交谈的声音。
　　“接下来怎么办？”
　　“嗯？接下来？接下来嘛……我们直接去野寂宗。反正不过一群乌合之众。”
　　仿佛有冰棱刺进他的心脏。那人在说什么？
　　什么意思？是瞧不起大人们吗？瞧不起……
　　“……都用不着你家那祖传的宝贝。我当是什么要紧人物，不过区区逍遥境，按我平时状态，完全可以……”
　　不过……逍遥境？
　　害怕令他呼吸一紧，可身体先恐惧一步做出了反应：
　　“等等！”
　　小乞儿仰头，三步并作两步奔向破庙门口背对着他的两个黑影，近乎愤怒地叫喊：
　　“你们不许杀野寂宗的大人！”

　　小剧场
　　因为木得大纲所以发现前面有漏洞比如关于货币上的事！本期小剧场邀请荼荼给我们介绍一下新鲜出炉的各界大概货币状况！欢迎！
　　穆荼：？
　　羲雩：你讲
　　穆荼：好吧，既然是小少爷的吩咐。关于货币的话其实不同界使用的货币是不同的哦。除去千年前坠毁的神界和至今未知的鬼界，剩下几四界都有其独特的货币体系！
　　穆荼：先说妖界。妖界处于一个相对原始的状态，基本以以物换物的方式为主进行交易。不过由于妖界跟人界近，所以部分妖族会使用人界的货币进行交易。
　　穆荼：其次，魔界和修界，分别用不同的货币，但原理相近。魔界使用魔晶进行交易，而修界使用灵石进行交易。不同品种，品质，所含灵力/魔息含量的灵石/魔晶价值不同，虽然简单将其划分为上品，中品，和下品灵石/魔晶，但是交易时会对里面储存的能量进行验货，确认符合交易标准。毕竟一块色泽质地上品的灵石，可能由于被使用过的缘故内含的灵力达不到上品灵石所需的标准，用这样的灵石进行交易，就构成欺诈行为。
　　穆荼：最后是人界。人界作为余下四界的中转站，货币体系更完善。像修界跟魔界若是要进行贸易，则一般在人界交易所进行货币转换。人界的话由于冶铁技术的发展，所以货币都是以铁塑造的。有专门的铸币机构进行铸造，面值划分，最后打上灵力印记，以防民间□□流入。因此人界的货币也被称为灵筹。灵筹之上是银和金，这两者也存在自己特殊的划分。
　　穆荼：好了，大概如此。
　　某人：其实是作者临时补设定的结果，所以导致看起来杂乱无章。
　　喂，瞎说大实话。
　　以及还有困了但硬码吧，先更下去再说。可以不要质量剧情一定要走完呀！

作者有话说

　　困了，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