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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狼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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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完舅妈的电话,姜瑜笙下午一直心不在焉,将裴准那只兔子雕好之后再无心思摆弄自己原先那只,自己的兔子成了半成品,姜瑜笙舍不得扔进废料桶,索性将这半成品连带着刻刀一块打包带走,等日后有空的时候再雕完。
裴准的车将她送到柏溪镇镇口,镇子里巷子路窄,机动车无法通行,两人在镇口分别。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傍晚天放了会儿晴,橙色晚霞倒映在河面,层层涟漪掀起阵阵橙色波澜,几只优哉游哉的鸭子在河里戏水,一群摇着蒲扇的老头老太聚在镇口的大樟木树下下围棋。
平淡宁静的氛围让姜瑜笙低落的心情好受了些。
路边有老奶奶摆摊卖桑葚,是从后山的树上现摘的,姜瑜笙买了一篮捎回家。
拐过弯,在离家门八十米的路口,姜瑜笙突然停住。
林煜单肩挎着一个斜挎包,双手抱胸,背靠着墙,站在院门外,他眉心紧锁,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
“你怎么来了?”姜瑜笙不明所以地过去,远远闻到一股浓郁的酒味,“你喝酒了?”
“休假,和朋友中午聚餐喝了点,没喝多。我听舅妈说你家走廊灯坏了,过来看看。”
姜瑜笙掏钥匙开门:“给你煮点蜂蜜水?”
“好。”林煜跟着姜瑜笙进堂屋,递过来一个小礼品盒,“我妈买的,说你戴着合适。”
姜瑜笙扫了眼:“什么东西?”
“玉镯子。”林煜打开饰品盒,笑着说,“我妈迷信那性子你也知道,她还特地跑寺庙里请师傅开了光,你试试?”
一枚成色青翠欲滴的玉镯,看着价格不菲。
“林煜,这我不能收。”
“我就说你不会要,我妈还不信,我说她挑的镯子难看,她追着我骂了好几天。”林煜合上饰品盒随手丢在桌上,“等你有空了,我带你去买,你自己挑喜欢的款式。”
熟悉的无力感再次从心底升起:“林煜……”
林煜打断她的话:“哪个灯不亮?”
想说的话硬生生被拦在嘴边,姜瑜笙无奈地指着走廊中间那枚坏掉的白炽灯:“坏了有一阵子了,不知道是不是灯泡炸了。”
他从包里拿出五金箱:“我去看看。”
他搬了凳子垫脚,姜瑜笙怕他摔,在下面扶着凳子。
他用螺丝刀拆开灯罩,问姜瑜笙:“你今天去哪儿了?”
“带朋友去王奶奶那儿买了个香炉。”
“早上那男的?”
姜瑜笙知道林煜想问什么,直接解释清楚:“是,他之前帮我搬店里的桌椅,后来我又搭他的车去的医院,所以我买了个小香炉还他的人情。”
林煜眉眼舒展开,他取下灯罩,细细查看灯芯里面的情况:“得换个灯泡,家里有一样的灯泡吗?”
姜瑜笙说:“没有。”
“我去超市买。”林煜下凳子,“我很快就回来。”
姜瑜笙想说其实她不着急,左右这个坏掉的灯不影响正常生活,只是林煜动作太快,她话尚未出口,林煜就拿着手机出门了。
姜瑜笙打开厨房的灯,从橱柜里拿了一罐蜂蜜,洗干净养生壶,放点儿绿茶和着蜂蜜一起煮。
养生壶档位开到最大,煮十分钟关火,姜瑜笙将绿茶蜂蜜水朝马克杯里倒,动作进行了一半,腰间骤然一紧。
“脱掉好不好?”
林煜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悄无声息地站到姜瑜笙身后圈住她,闭着眼,下巴磕在她肩上。
姜瑜笙脑子彻底懵圈,整个人吓得呆住。
脖颈间一阵侵略性的气息。
“笙笙,脱掉好不好?”林煜去解她的西服外套扣,“我不喜欢你穿别人的衣服。”
他的胳膊上抬撞到姜瑜笙僵在半空的小臂,壶里的水柱一歪,滚烫的热水泼到手掌虎口位置,姜瑜笙被烫得龇牙咧嘴方才回过神。
林煜的手解开姜瑜笙的西服外套,姜瑜笙放下养生壶厉声喝止:“林煜!”
“笙笙,我们结婚好不好?”林煜亲了亲她的脖颈,手去脱她身上的外套,“我们刚刚修灯的时候,像不像一起生活很久的夫妻?”
疯了。
林煜这人简直疯了。
姜瑜笙脑袋偏开:“林煜你松开!”
“笙笙,跟我结婚好不好?”
姜瑜笙抬脚踢了身后人一脚,这一脚正正地踹在他小腿骨上,姜瑜笙趁他吃痛的时机挣脱他的束缚:“林煜!”
他像是变了个人,周身萦绕一股阴郁的气息,眼尾红着,脸颊也红着。
姜瑜笙狠狠瞪他,他却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回屋拿了那枚镯子,长手一拽,将姜瑜笙连拖带拽地拉到椅子边摁着人坐下。
姜瑜笙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心里升起阵阵幽惧,她想站起来却被他用力按着坐回去:“林煜你放开我!”
他从衣服下摆入手,将姜瑜笙身上穿着的别的男人的衣服脱下来,然后在姜瑜笙脚边跪下拉她手腕。
“林煜!你放开我!林煜!”
“林煜!”
他仰起脸:“笙笙,其实我骗你了,这是我妈家传的镯子,她让我带给你,希望你能跟我回趟家,她一直问我时候带你回家,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镯子的款式,但是我们就戴一会儿。”
“林煜你放开我!”
“林煜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煜!”
骨节传来一阵剧痛,林煜拿着那枚玉镯拼命往姜瑜笙手上套,玉石外壁摩擦手背脆弱的皮肤,锥心刺痛激得姜瑜笙眼泪立刻流下来。
“就戴一天,你跟我回家,我们去见我爸妈,商量商量什么时候结婚好不好?你不喜欢这个款式我改天带你重新买,但是就戴这个戴一天,去见一下我父母,你好久没见他们了,这周陪我回去好不好?”
“林煜!”姜瑜笙手臂疼得发麻,“我说过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你看看身边人有人觉得你跟我是朋友吗?”林煜眼睛通红,“姜瑜笙,你姥姥,你舅妈,你小舅,还有我爸妈,镇子上的其他人,他们都在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你够了!”
这镯子口小,他又没有润滑,朝姜瑜笙手腕上生搬硬套,姜瑜笙五根手指磨得通红,凸起的指间关节勒出乌青,在这镯子套上手腕的瞬间姜瑜笙扬手狠狠扇了身前的人一巴掌。
掌心痛到发麻,整条手臂禁不住发抖。
她疼,林煜也疼。
这一巴掌像是扇到位了,他身子歪着,保持那个跪着的姿势,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约莫两三分钟,他自嘲般地开口:“笙笙,你到底要怎么样啊?”
“林煜,你喝多了。”姜瑜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颤巍巍起身去端马克杯,“你喝点蜂蜜水。”
哐啷!
马克杯被他推翻摔碎。
姜瑜笙心里也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
“姜瑜笙,我喜欢你喜欢了十二年,追在你身后追了十二年,我做梦都想娶你,你开心我就开心,你不高兴我就跟着不高兴,你在绩河我就不留南京特地回来找你,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吗?”
姜瑜笙摇头:“我一直把你当哥哥。”
“那你这么多年单着是为什么?”
“反正不是因为你。”姜瑜笙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你就当我不喜欢任何人。”
“你骗我。”
“是你自己在骗你自己。”
姜瑜笙想离开这里,走的时候手臂却被他拉住。
“笙笙。”他哽咽着,“我喜欢你喜欢得好累。”
姜瑜笙嗓子哑了:“你这样也让我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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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铭员工宿舍304室。
梁允南做满两百个单手俯卧撑,起身拿毛巾擦汗,问床上某个盯着木兔子出神的男人:“那玩意儿有什么特别的?你看两小时了都。”
“你不懂艺术。”裴准把兔子转了个面,使兔子的圆尾巴朝向自己,“多像啊。”
“神经。”
梁允南又去拿哑铃,发现裴准扔在书桌上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好心提醒:“你手机响了,响了好几次,四个未接。”
裴准猜测是肯定是某个甲方半夜找他给他下任务,手里攥着木兔子慢悠悠起身。
但语音电话来电人并非某甲方。
裴准带着手机开门去楼梯间,临走前梁允南表情像是洞悉一切似的嘲笑他。
“不是你想的那样。”裴准知道这人又在想些乱七八糟的。
梁允南嗤笑:“我想的是哪样儿啊?”
白解释的。
裴准锁好门,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问:“是裴准么?”
“嗯。”姜瑜笙的声音黏黏糊糊的,听得他耳朵发痒。
“我把你吵醒了么?”
“没睡,我睡得晚。”
“已经十一点了。”
裴准解释:“今儿算早的,以前这个点我没下班。”
“哦。”姜瑜笙那边语速很慢,“你上次说首都医院的朋友……”
裴准觉得她声音听着不对劲:“你嗓子怎么了?”
“首都医院……”
“你在哪儿?”
对面沉寂了半晌,裴准以为姜瑜笙网络不稳掉线了:“姜老板?”
又是一阵寂静。
裴准确定对面不对劲:“你现在在哪儿?”
“你能帮帮我么?”
一声委屈的哭腔。
莫名地,裴准觉得心脏塌陷了一小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