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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完 ...

  •   风铃叮咚响。

      莫铭攥住了那根紫色的小绳,强迫着铃铛止下来,还了耳朵一片清净。他踱步走近吧台,浪三归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揉着太阳穴很是心累。

      一看笔下的账单仍旧没什么变化,酒水的数字停留在计算器的小屏幕上,而后便没了进度,看着真感人。

      “要么别算了?”莫铭不忍直视,“老师今天不是要回来了吗?你交给他去做就好了。”

      “……懂什么!”浪三归的眼神苦大仇深,“都坚持那么多天了,怎么能在最后一天掉以轻心?前辈要知道了以后还能放心让我当代理店长吗?我不得为自己的前程考虑一下吗?”

      莫铭无语:“店都快没了你还想着要前程啊?”

      “……跟小孩聊不来。”浪三归啧一声,“前辈呢?什么时候回来?有说几点的票吗?”

      “他没说啊。”莫铭开始翻聊天记录,“你看,就说今天回来,让你跟员工通知一下,估计要闭店了。”

      “我刚接管就要闭店了?!”浪三归叹道,“天哪,这亡国君也是让我当上了。”

      “亡哪门子国啊,这不回国了还有咖啡馆吗?”莫铭道,“老师回国后要创自己的品牌,肯定没空管店,到时候绝对喊你来。”

      “真的假的?”浪三归眼一亮,随即像想到什么,又失落地暗下去,开始哀怨地叹气。

      莫铭简直要被他这副样子惹烦:“又怎么了?”

      “没,就是觉得前辈……”浪三归痛心疾首地摇头,“哎,真是晚节不保啊。”

      “……”莫铭倒是看得开,“行了别管了,原配也没说什么,轮不到我们在这儿说七道八。”

      “玉虚也回关孤客了,那说明什么?说明他俩现在感情确实挺好啊,你就别担心了。”莫铭道,“在一起就行,都善始善终了,你也别管什么途径什么过程,结果最重要。”

      “……”浪三归叹为观止,“你这心也太大了。”

      “那不然怎么办?”莫铭疑惑,“让前辈跟玉虚分开吗?那以后让谁来收这号人啊?”

      “……”浪三归哎一声,“那也不能做三啊……”

      风铃又叮叮当,打断了莫铭想说的话。

      他正纳闷这时间哪来的客人,抬头就见谢云流满头黑线出现在浪三归身后,面色阴沉带进数片乌云,瞬间把气压带低不少。

      背对着的人却分毫未觉,还在对着账本嘀嘀咕咕:“唉,好吧,你说得对。”

      “还是不能把他俩分开啊,分开了还上哪儿找那么般配的两个奇葩?”他不免叹气,“前辈这追爱追得脸都不要了,要再因为做三被咱拆散了,估计人也别做了,分手当晚就要去跳海。”

      莫铭顾不上吐槽他泡沫剧般的脑回路,赶紧对浪三归使眼色。

      偏偏此人眼里只有数字一串串的账本,转着笔继续碎嘴:“前辈也真是,一冲动就不考虑后果。还好最后是上位成功了,原配也没闹什么幺蛾子,玉虚也……”

      他啧啧道:“玉虚这人也是厉害啊,一个出轨,一个小三,我的天哪。”

      “我就知道人不可貌相。”甚至语气还挺骄傲,“贵圈多乱啊,还好我早已看破。哎你知不知道,那晚玉虚来咱店里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俩关系特混乱,什么找替身什么找代餐——”

      莫铭冷汗都要下来了:“你别说了。”

      “哦,对着未成年确实不能说这些。”浪三归嘶一声,“那换个话题吧,你那个号要怎么办啊?没想过把莫小刀拿回来吗?”

      莫铭一时语塞:“……”

      “好吧,换我我也嫌弃。”落在浪三归眼里便是无语凝噎,“也就前辈脸皮厚,离三回婚都能在互联网混下去——”

      他被莫铭突然拍了手臂,莫名其妙地看向对方,这一瞧不得了,眼角余光扫到个人影,心登时一惊。

      谢云流抱着胳膊,脸跟衣服一个色:“……”

      浪三归惊慌失措,脸跟头发一个色:“……”

      不知何时出现的店长把他手里的账本拿了,夺过笔对着他脑门一敲:“给你五秒钟。”

      “……什么?”浪三归对上他目光,登时反应过来,赶忙重新组织语言道,“前辈您跟玉虚简直是天赐良缘天生一对啊!谁敢反对您俩啊?天打雷劈!”

      黑脸的人终于露出满意神情。

      “……”浪三归却很是郁闷于自己的威武可以屈,“胡说八道成这样,这下我要被天打雷劈了。”

      “是啊,胡说八道成这样,怎么还没遭雷劈?”谢云流瞪他一眼,“跟你们解释一下,没小三也没原配,复合得很道德,之前的事是误会。”

      这下连莫铭都露出惊愕神色,和浪三归对视一眼,不信两个字在眼底淋漓尽致。

      “……”看得谢云流很是汗颜,“真没做三。”

      他懒得再管两个小孩如何头脑风暴,开始认认真真翻阅账本,在浪三归紧张的视线里点点头:“没什么纰漏。”

      对方瞬间松了口气,出息模样落在莫铭眼里,惹得后者不禁嗤笑出声。

      “对了。”谢云流拍拍他肩膀,“你的号还要不要?”

      莫铭没想到话题突然跑到了自己身上:“什么?”

      “莫小刀的号,要不要?”谢云流道,“要的话我在直播间给你解释一下。”

      “……”莫铭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别啊。”

      他非常抵触:“我现在小号用得好好的,您真别。”

      “不准用小号。”谢云流却很郁闷,“我还你你就收着。”

      “您闹哪样啊?”莫铭怀疑,“总不能是玉虚让您这么干的吧……”

      他见人表情一顿,了然叹气:“我就知道。”

      “他连孤客都关注了,您这马甲估计也全掉光了。”莫铭扶额,“这一掉果然连带着我的也受牵连……天哪真命苦,您干嘛跟他说这号原先是我的啊,自己丢脸归丢脸,别把我也掺和进去。”

      谢云流被他叨得眉头越皱越深:“……”

      “哎呀好啦。”莫铭十足的大人有大量,“我接受您的道歉了,懒得跟您一般见识,您跟玉虚说去吧。”

      气得面前的人啧一声,转头又出了门,风铃被晃得像暴风雨里的叶,摇摇摆摆着饱受摧残。

      浪三归惊叹:“你把前辈气走了?”

      “气什么啊?”莫铭嘁一声,“这不跟玉虚去说了吗?”

      “那电话说啊?”浪三归疑惑,“出去干什么?他俩打电话我们听不了吗?”

      他话音刚落,门上挂着的帘便被重新掀起,李忘生抬手把狼狈乱晃的风铃抚平了,笑着对他俩轻颔首。

      浪三归惊愣地看了眼莫铭:“你怎么知道他俩一块来的?”

      “玉虚请假了啊。”莫铭道,“光请假不说时间,评论区都在哭呢,怕是要住好长一段时间了。”

      浪三归看向谢云流,后者在陪着李忘生进屋后便把脸上黑压压的云消散了个干净,表情很是轻松温柔。

      他哪在对方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抖便落满地。

      ——

      李忘生是有久留的心思,谢云流却一秒都不愿在异国多待,鼓捣咖啡馆的事鼓捣得顺利,洞幽那边也和莫寻轲重新商议了合同,返程的票买得更是迅速。

      只是再如何迅速,直播的日子也比回国的日期先到来,好在事先请了假,李忘生也没什么在日本直播的热情,全给鸽了个干净。他没管粉丝群多哭天抢地,难得自私一回放了个大长假,在原定的直播夜里头跟谢云流一块在外头公园里瞎逛。

      樱花被前些时候的诡异升温着了道,哄骗之下早早便开了瓣,无奈现下气温料峭回了寒,尤其晚上更是冷,风阵阵来,吹落一片嫩蕊,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李忘生的脸也被冻得红,好在手被人牵着,围巾裹得紧,算不上多冷。他被对方带着,在道上踱着步慢悠悠地闲逛,路过不知几条被落花满铺的长椅,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行人也寥寥。

      谢云流问他要不要回去,见对方摇摇头,又问:“那么冷呢,要不早点回国去?国内好歹暖和点。”

      李忘生眨眨眼:“师兄急着回国吗?”

      “挺急的。”谢云流对上他疑惑目光,解释道,“我希望快点安定下来啊,在日本总觉得……”

      他叹口气:“总觉得不太安心。”

      国度,城市,都是很客观的概念,称不上什么安不安心,或是讨不讨厌。谢云流如此想着,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对这片土地感到反感,明明是待了七年的地方,日久都能生情了,他却偏偏生不出喜意,只想快些回去,才能摆脱这七年里头的郁躁和烦闷。

      数年里头他都没去日本其他地方跑过,东京像个溜不出去的笼子,或是他本来就没想着逃离。人再回到囚笼里头,那确实是没什么好感可言。

      手却被握紧了,一片暖和,温温热热的从五指传到掌心。

      “在想什么啊?”握紧他手的人,语气有些无奈,“师兄,我都在你身边了,还不安心吗?”

      明明是责怪的话,却被他说得多温柔,小绒毛似的,把心拨弄得很痒。

      谢云流定睛看他,风骤然刮过,带来一大片樱瓣,不免有几片落到李忘生发间,跟眉心的痣一块像烛火把夜里头的黯淡照亮,笑容跟手心都是暖的。

      他莫名其妙就想到很多年前,跟洛风一块盯着院里那扇大门时,后者问他今天是谁要来,他等得实在心烦,随口道了句其实是你师娘。

      走进来的人并非如他所说的一位女孩,典型的三好生书呆子,头发按着校规理得很干净,夏季校服的扣子也整齐。走在学校路上要是瞧见这种人擦肩而过,他指不定要在背后跟朋友说几句坏话,嘲笑一番这年头还有如此优等生的作风。

      于是敬茶的间隙,他拍拍洛风的肩膀,给对方使了个眼色,等来了预料中的一句师娘,把来者吓个半死。

      罪魁祸首真心实意地露出了笑,恶趣又顽劣。

      李忘生狼狈又尴尬,脸红得像院口那株早谢了的桃,他看着,也不知为什么,就是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方才等人的焦躁,都随着面前人耳后那点红晕,散了个一干二净。

      就像现在,对方只要站在他面前,再多不好的情绪,也瞬间散了,风一样吹过,不再久留。
      他忍不住去想,去想七年里的那么多日子,说是不安心,不安心的也只是李忘生不在身边的事实,这么一看,好似一切的情绪都是因着对方而起似的,多狡猾的一个人啊。

      好在狡猾的人终于回来了,他也不用再去找,不用再去摸索着,把心底的感情忍着捺着,却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怎么又发呆?”李忘生在他眼前挥挥手,把那片思绪全挥散,“师兄,刚刚跟你说话呢,又没听见吗?”

      “这次真没听见。”谢云流失笑,“你再问问呢?”

      “我说啊。”李忘生无奈,只得再重复一遍,“师兄要是不安心的话,我们就早点回去,不待着了。”

      谢云流却又摇摇头,李忘生也不埋怨他的变卦:“那师兄想怎么安排?”

      谢云流也不回,只是用指腹轻轻磨着他的掌心,似是很紧张,不住地打着转:“北海道的雪还没化呢。”

      “忘生。”他很小声道着,话题堪称没头没尾,“我好久没和你一起看雪了。”

      “……不要吧。”李忘生道,“一下雪你就喜欢把雪往我身上扔。”

      多早的事也能被拿来念叨啊,谢云流挑挑眉,打雪仗不往身上扔还能往哪儿扔?话退一万步讲了,即使有些不小心扔到了李忘生面上,把脸颊冻得泛红一片,他也会去哄啊。红了就摸一摸,除了那天自己手也冰凉,没法给对方暖了,就鬼使神差亲一口而已。

      他看着李忘生现下也被冻红的颊,仍是少年心性,没忍住在上头留个印,好像靠嘴唇就能把温度传递似的。唯一不同的是李忘生这次没有惊慌失措着推开他,失去那层未被戳破的窗户纸相隔,对方的眼睫,瞳孔,或是个中的倒影,他们都能看得很真切,也很清晰。

      “现在不扔了,真的不会扔了。”谢云流保证,“去北海道玩嘛忘生,我想你陪我去。”

      李忘生含笑着看他,像是在等一个理由。谢云流惯会扯,现下更是信手拈来:“你来都来了,不能只在东京玩啊,老来这儿到底有什么意思,每天来红灯区也不怕眼睛看坏掉……”

      讲着讲着,自己都想笑:“所以我们去其他地方走走嘛,日本其实很好玩的,虽然在这儿的回忆不太好……”

      “那就去吧。”他听到李忘生道,“师兄去哪儿,我都会跟着你的。”

      “回忆不太好,也没事啊。”手被握得很紧,像是松了就怕人跑远,“师兄,分开的那些日子,我们可以一点一点补回来的。”

      “以后的日子那么长呢。”他问,“对不对?”

      唇被轻轻触碰着,很暖也很软。

      对方没给口头的答复,但两颗心都同频震着,又怎会说出犹疑的话来。

      雪又稀稀落落掉了几枚,不知是不是倒春寒的缘故,竟是瞬间就下大,纷纷扬扬一片,把发都染白。

      ——

      失踪了大半月的主播终于重新冒泡,群里齐刷刷一片始乱终弃,场面不可谓不壮观。可惜到头来脾气多随主,几句话就哄好了,开始期待今晚许久未开的直播间。

      李忘生松了口气,却不知表面和乐皆是假象。背地的小群里头,几个熟络的舰长做局,已然在暗搓搓想些坏点子,囤了一众毁三观的树洞——众人早早做好了准备,要给玉虚一个不一般的回归夜。

      对面有备而来,大军压境火药充足,李忘生确实难以抵挡,被数个故事连着炸了脑袋,不多时便败下阵来,赶忙叫停着先去喝杯水。弹幕笑得幸灾乐祸,却未料玉虚这一去并不只是喝水,更是去搬救兵。

      道长仍旧是那副温润模样,声线却骤然低了几个度,语气十分不善,一听便是不好惹的硬茬:“下一位呢?速度上麦。”

      恶作剧仍未完,罪魁祸首们仍在后头排着队,眼见皮下突然换了个人,只能胆战心惊地继续计划,自然免不得被一顿吐槽。圣人样的皮套一开口却是犀利,行事再不如玉虚温柔,来一个骂一个,骂完了再拖地狱,不多时小小一张图里头便人满为患,头像都要叠到一块。

      弹幕更是笑得一片混乱,直到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师兄,刚刚这个还是可以感化一下的……”

      “感化什么?”两句话几乎重叠,听着像是道长在精分,“他都来忏悔了还妄想上天堂啊?”
      上麦的人欲哭无泪,连忙澄清自己这是网络段子并非真人真事。

      “还以为国内疯了,原来是一群人闲得蛋疼了?不好好咨询全来故意调戏主播?”谢云流更不满,“后头几个呢?难道都是来捣乱的?再这样我让主播继续请假去了啊,真是给你们惯的。”

      排麦的队伍登时作鸟兽散,有人在震惊是谁顶号,谢云流笑得大胆:“主播累了,家里人来替工,不行吗?”

      这语气和上回在玉虚面前温温柔柔的人差得实在太大,惊得弹幕瞬间刷过一排问号。

      于是皮下的人笑得更放肆:“还有谁想排坑?不排我带着主播下了。”

      群臣无人敢参奏,最后是榜三上了麦。

      紫虚调试麦克风花了三秒,空气便也只静了那么三秒。

      “紫虚怎么在和玉虚吵架啊。”新来的观众不解如此风景,纷纷滑过一片流汗黄豆,“好奇怪,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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