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文学，但靠直播卖CP爆红》水色诗

5、胃药

　　胃好疼。
　　当天夜里，美滋滋享用完一整份刨冰的钟柠，画了会画，再去洗澡，躺床上悠哉悠哉玩手机。正因为某音视频里的段子哈哈大笑时，忽然感觉腹部一阵绞痛。

　　巨痛……像有人在他腹部重重打了一拳，又或是拽住他的肠子来回撕扯，疼得他额头冒汗、几乎反胃的程度，连声音也发不出了，只能瘫在床上，任由这阵疼痛缓过去。

　　大约过了六七分钟，这股劲儿才挨过去。过后，他忽然又开始思考人生。
　　唉，早知道就不该来这儿，要不这下他指不定在家里多快活。但都已经跟钟铭夸下海口了，现在临阵脱逃岂不又是回旋镖……

　　“咚、咚。”
　　清脆的两声响，有人敲了敲他的床板，是应青山。

　　“钟柠。”
　　应青山喊了一声，无人应答，他迟疑一瞬，又再问：“你还好吗？”

　　看一眼时间，这会儿已经凌晨两点了，应青山一向睡得不沉，加上最近有点失眠，所以即便是很微小的动静，也能把他吵醒。于是趁夜爬起来，继续看今天自己为了直播写的运营思路和文案。

　　写到一半，寂静的房间里传来异响。先是“咚”的一声闷响，他没上心，全当是钟柠在踢床板，但之后还不消停，躺在床上的人似乎翻来覆去、很不安宁。
　　应青山本也不想理会，直到他听见一声弱弱的叹息，不知道这会儿有什么事情值得叹气的，但他猜测钟柠现在应该很不舒服。

　　然而现在去敲门板，却无人应答。应青山只当是他在做噩梦，平时叽叽喳喳就算了，现在睡个觉也这样不消停。转身要走，身后的床帘拉开，有人拽住了他的衣角。

　　他回头，发现钟柠正盯着自己瞧。室内光线昏暗，应青山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那一口大白牙，钟柠龇牙咧嘴地对他说：“应教授，请问有没有止疼药啊？”

　　应青山看着他：“你又胃疼了吗？”
　　钟柠点头说“是”。

　　“看来报应比我来得想象中的快，你可以学着我那位女学生一样，发誓以后一定好好养胃，祈祷它别再疼了，”应青山冷嘲热讽道，“——然后继续吃冰？”

　　钟柠：“……”
　　好吧，他现在开始忏悔，他错了还不行吗！

　　可惜的是，应青山也说“没有药”，他认命地重新倒回床上。

　　算了算了，忍一忍兴许就过了！明天早上一定记得去买，胃药也买几盒。
　　说起来就来气。钟柠回想了一下，他的胃病是高中那阵有的，那时候饮食极其不规律、重油重辣什么都吃，起初感觉胃有些胀痛的时候还没重视，后来得了一次急性肠胃炎，自此就开始养胃一段时间了。

　　他恢复能力很快，过了几个月又跟没事人一样。结果和应青山出发的第二天开始，又旧疾复发，前些天反胃呕吐，今天又觉得胃疼。所以，克他的到底是这里的风水，还是应青山本人？

　　想了一阵，胃不那么疼了，钟柠编又要倒头睡。他裹着被子，睡意刚涌上来时，室内的灯被人打开了，床帘再被拉开，光漏进来，他下意识捂脸。
　　怎么又来？

　　睁眼一看，还是应青山，视线向下，又看见对方一手捏着水杯，另一只手摊开手掌，掌心垫了一张纸，躺着几颗药。
　　应青山对他说：“起来把药吃了。”

　　钟柠瞬间清醒，慢慢坐起身，接过药片，有些诧异地问：“现在都这个点了，您从哪里买到药的？我看附近也没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

　　应青山：“找老板借的。”

　　其实是找老板他女儿借到的。应青山本想出门买药，有家药店二十四小时营业，但在几公里开外，他得开车去买。
　　然而刚出门，就撞见有人在大厅里狗狗祟祟行动，他定睛一看，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请问……”
　　“嘘嘘！小声一点，我爸就在里面的房间睡，能听见的，千万别叫他发现了！”

　　她对应青山做出噤声的手势，看起来心虚极了。低头一看，原来是在泡泡面，闻着就有辣椒精的味儿。

　　应青山便压低声音询问她，在哪里可以买到胃药，本旅店有没有服务提供？女孩“嘿嘿”一笑，说“那你可问对人了”，再转身翻箱倒柜，从底下翻出一盒胃药来。

　　“您的胃很疼吗？疼的话可以和布洛芬一起吃，我吃的是奥美拉唑。”
　　女孩热情地给他掰了几片药，又认出他是今天借自己小说看的客人，便又嬉皮笑脸问：“老师，我借您的小说好看吗？”

　　应青山转身去倒温热水，点头说：“好看，男主和女主角……挺甜的。”
　　嗯，他本想再用委婉一点的说法，但昨天用了那样的方法夸钟柠，钟柠似乎不太满意，还嘟嘟囔囔说“认真夸一句又不会死”。应青山觉得有些道理，但夸人的词汇似乎也比较匮乏。

　　女孩果然高兴，兴奋地说：“是吧是吧！熟男男主超有魅力的，甜死我了！”
　　应青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便对她回以微笑，准备折返房间的时候，又对她说：“如果肠胃不太好的话，不建议夜宵吃很辣的东西……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谢谢你的药。”

　　……

　　“哇！终于不疼了！”
　　吃完药，喝完温水，钟柠靠在床头缓了一阵，终于觉得舒服了不少，对应青山说：“应教授，谢谢您救我一命。”

　　应青山已经坐回他的位置，继续低头看刚刚写的东西，头也不抬地说：“不用谢，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什么？”钟柠一愣，反应过来又笑，“我知道您关心我，但要说是工作，那也太上升高度了吧！”

　　应青山把灯关了，照着台灯继续看文稿，没再回话。钟柠感觉气氛有点莫名，但没多说什么，吃完药，他这会儿又犯困，躺下继续睡了。

　　钟柠很快又睡着了。房间里重归寂静，应青山写了一段，想拿手机查资料时，刚好有人给他发信息，是钟铭。

　　钟铭：怎么样了？这几天跟杀马特非主流小子相处得如何？
　　应有青山：谁是杀马特非主流小子？

　　钟铭：你还没睡？！
　　应有青山：我在加班。
　　钟铭：好巧，我也是。唉，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如此辛酸。

　　钟铭：明知故问，除了我那个蓝毛弟弟还能有谁！你难道不觉得他很像混的人吗？
　　应有青山：……

　　虽然钟柠的确要顽皮些，心智也不是很成熟，但距离钟铭说的那种程度，应该还是差挺远的。

　　钟铭：唉。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染这头蓝毛，以前黑发多乖呢？男大十八变，越变越讨厌。
　　钟铭：嘿，单押！
　　应有青山：？

　　这两兄弟没一个让人省心。

　　应有青山：相处得还算不错。中间嫌饭吃得一般、住宿不满意，吵着要回家，但也没真的走。今天胃病犯了，刚刚吃了药睡了。
　　钟铭：他就是爱耍嘴皮子功夫。话说你管他做什么？之前带他看了多少次医生了，叫他好好吃饭也不听，疼起来完全是活该啊，出远门自己也不记得带个药，依我看，你就该让他好好疼一疼！

　　亲兄弟之间都是这样相处的吗？应青山没体验过，他和钟柠也没熟到可以互损的地步。只是亲哥哥钟铭不在身边，他自然要承担起监护人一般的义务，照顾人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应有青山：那得等下次了，现在他已经睡了。

　　而且睡得还很香。静悄悄的房间里，不知何时开始响起了呼噜声，声音倒是不大，钟柠像是在磨牙，还有“咯吱咯吱”的轻响。

　　应有青山：对了，有件事要跟你说。我这边需要一张钟柠的照片，主办方开设了专题论坛，参与公益计划的人上传资料，核实后可以获得奖金和表彰，也算是给他添一份履历了。

　　屏幕前的钟铭看见这句话，忍不住挠头。对哦，这事儿还能给人添彩呢，他怎么没想到呢？应青山真是比他这个亲哥还要上心，给钱办事就是不一样！
　　于是钟铭从相册里翻出几张钟柠上学的旧照，一并发了过去，得到应青山肯定的回复，他就继续加班了。

　　另一边，应青山翻看他发过来的照片，一共有三张，有两张都是生活照，一张证件照。

　　第一张是钟柠穿着蓝白校服，在参加学校组织的公益活动，身边的人蹲下种树、帮扶浇水，只有他站在边上，手里捏着汽水瓶，叼着吸管看他们行动。

　　第二张则是在画室，钟柠是艺术生，这里应该在集训。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是绿树，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投下斑驳的光影，钟柠嘴里叼着铅笔，盯着面前的画板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被人偷偷抓拍下这张照片也没有察觉。

　　划到第三张……应青山顿了一下，他忽然理解刚才钟铭为什么说钟柠黑发更乖了。
　　十六七岁的青年，黑发如墨，唇红齿白，脸颊上的肉瞧着比现在还多一些。最漂亮的是那双眼睛，笑起来微微弯起的杏眼，眼里的光很亮，很意气风发的样子。

　　也很可爱。
　　不带其他的意图，应青山会觉得比他蓝发的样子好看些，蓝发的饱和度有些高了，总显得人没气色。

　　他存下照片，给负责人发了过去，附带钟柠的资料信息。做完这些，已经快到三点了，应青山便关了台灯，去睡觉了。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