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归华表》寒山不见君

14、约会

　　云渺峰下的坊市比谢云舒想象中更为热闹繁华。
　　不同于玄都坊市的精致雅趣，此地的坊市更带了几分北境的粗犷与豪迈。街道宽阔，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售卖的多是各种妖兽材料、矿石灵材、以及适合北境寒冷气候的法器符箓。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灵草、兽丹和烤制灵肉的混合香气，人来人往，喧嚣鼎沸，其中不乏气息彪悍的散修和来自各方的商队。
　　萧临渊显然对此地颇为熟悉，他并未穿着显眼的萧家服饰，只一袭寻常墨袍，却依旧气度不凡，所过之处，不少人认出他，皆恭敬地让路行礼，目光在落到他身旁容貌出色、气质独特的谢云舒身上时，则充满了好奇与探究。
　　萧临渊对此视若无睹，只微微侧身，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谢云舒护在内侧，避免他被往来人流冲撞，同时低声为他介绍着坊市的情况和一些特色店铺。
　　“那是百炼阁，北境最好的炼器坊之一，他们家打造的冰属性法器和防御铠甲很是有名。”
　　“前面那家寒潭药铺，专卖北地特有的冰属性灵草和丹药，你或许会感兴趣。”
　　“若想吃点特色的，那边有家老字号的炙灵肉铺，烤制的雪原牦牛肉是一绝。”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耐心十足，谢云舒听着，目光掠过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确实看到了许多南境罕见的物什，兴致盎然地打量着四周。
　　两人走进那家寒潭药铺，店内寒气森森，玉制的柜台里摆放着各种冰晶般的灵草和丹丸。掌柜一见萧临渊，立刻热情迎上“萧大公子！您今日怎么得空来了？这位是……”他目光落在谢云舒身上，带着询问。
　　“这位是谢公子。”萧临渊简单介绍，并未多言“我带他来随便看看。”
　　掌柜是人精，立刻看出萧临渊对身旁人的重视态度，连忙笑着对谢云舒道“谢公子请看，小店虽不大，但北地特有的冰属性灵材还算齐全。您若有需要的，尽管开口。”
　　谢云舒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柜台，很快被一株通体剔透如蓝冰、花冠犹如莲座、散发着极致寒气的灵草吸引。“这是……冰魄玉莲？”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此物即便在谢家藏书阁的图谱中也属罕见。
　　掌柜眼中闪过一抹讶异，赞道“谢公子好眼力！这正是冰魄玉莲，生长于万丈冰髓之中，百年方能成形，极为难得。此物对于稳定神魂、抵御心魔有奇效，尤其适合修炼至关键时刻使用。”
　　谢云舒心中一动，他如今修为骤升，日后突破无相境时，心魔劫恐怕会比常人更凶险，此物确实对他大有裨益。
　　萧临渊看出他的意动，直接对掌柜道“包起来吧。”
　　“好嘞！”掌柜喜笑颜开，连忙小心地将冰魄玉莲取出封装。
　　谢云舒轻轻拉了拉萧临渊的衣袖，低声道“此物定然价值不菲……”他虽为谢家二公子，但自幼病弱，其实并无太多私产。
　　萧临渊反手握住他的指尖，语气不容置疑“对我而言，你的安危最重要。这点东西，算不得什么。”他指尖微动，一枚上品灵石便已落入掌柜手中，价值远超出冰魄玉莲本身。
　　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道谢。
　　离开药铺，谢云舒握着那装有冰魄玉莲的寒玉盒，心中暖流涌动，低声道“谢谢。”
　　“又说谢？”萧临渊挑眉，侧头看他，眼中带着戏谑“看来是我做得还不够，才让小舒总是如此见外。”
　　而谢云舒却被旁边一个卖灵兽幼崽的摊子吸引，那摊子上卖的是一些毛茸茸的雪灵貂、云兔幼崽，模样十分可爱讨喜。谢云舒看着一只通体雪白、只有巴掌大小、正抱着一颗灵果啃得欢实的小雪貂，目光不由柔和下来。
　　萧临渊跟了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喜欢？”
　　谢云舒顿了顿，摇了摇头“只是看看。”修炼之人，其实并不太适合饲养这些脆弱的小生命。
　　那摊主却是个机灵的，见萧临渊气度不凡，连忙推销道“公子好眼光！这雪灵貂最是通人性，嗅觉敏锐，还能预警毒物，养在身边解闷护主都是极好的！”
　　萧临渊见谢云舒虽摇头，目光却仍在那小雪貂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对摊主道“就要这只。”
　　“好嘞！”摊主连忙将那只吃得正香的小雪貂拎起来，小家伙似乎很不满被打扰，发出“吱吱”的抗议声，四只小爪子在空中乱蹬。
　　萧临渊付了灵石，接过那只还在挣扎的小东西，递到谢云舒面前“给你。”
　　小雪貂到了谢云舒面前，忽然停止了挣扎，湿漉漉的黑眼睛好奇地瞅着他，小鼻子耸动着，似乎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很好闻，竟主动伸出小爪子扒拉他的衣袖。
　　谢云舒的心瞬间被这小家伙俘获，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小雪貂一到他怀里，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好，继续啃那颗没吃完的灵果，一副赖定他的模样。
　　“它倒是不认生。”萧临渊看着谢云舒小心翼翼抱着雪貂的样子，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的舒儿，合该被这些美好柔软的事物环绕。
　　两人又在坊市逛了许久，尝了萧临渊推荐的炙灵烤肉，果然香嫩无比，蕴含灵气；又逛了几家法器铺，萧临渊眼光毒辣，为他挑了一支品相极佳具有凝神静心功效的玉簪，换下了那根普通的玉簪。
　　直至夕阳西下，两人才带着一堆“战利品”和一只窝在谢云舒怀里呼呼大睡的小雪貂，慢悠悠地返回云渺峰。
　　回到听雪轩，谢云舒将小雪貂安顿在软垫上，看着它蜷缩成一团雪球的睡姿，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
　　今日之行，轻松而愉悦，让他暂时忘却了那些阴谋与仇恨，仿佛只是一个寻常的、与心爱之人相约出游的午后。
　　萧临渊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柔和侧脸和唇边浅笑，心中亦是一片宁静满足。他伸出手，从背后轻轻环住谢云舒的腰，将下巴搁在他肩头，低声道“喜欢今日吗？”
　　谢云舒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挣脱。他似乎对萧临渊的靠近……抵抗力又下降了些许。
　　他轻轻“嗯”了一声。
　　“以后常带你去。”萧临渊收紧手臂，嗅着他发间清新的气息“去看北境的万里雪原，去看极光下的不冻海，去看所有你想看的风景。”
　　他的承诺低沉而郑重，如同最动听的情话。
　　谢云舒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垂下眼帘，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许久，才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好。”
　　窗外，云渺峰的夜色悄然降临，星辰渐起，笼罩着相拥的两人，静谧而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