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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小立,是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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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拨的时候他才发现他握住手机的手在微微颤抖,这是颠了一晚上的锅导致的。他并非如在师父与宋鹏面前表现的那样若无其事,他是人又不是机器,干了一晚上的活哪能不累。他只是想多干点活,让他师父觉得他还堪用。
许立把电话打了过去,电话那一头的人很快就接通了。
“喂……”
许立一声“喂”都未说完,就听电话另一头有个声音传来道:“小立,是我。”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钻入耳朵的那一瞬间,许立整个人都愣住了,半天没说话。
那边的人继续说道:“我现在在医院里,要动手术,医生说要找个家属来签字,你能过来吗?”
半晌,许立才磕磕绊绊地对着手机喊道:“姐、姐……?”
手机那头的人平静地应道:“是我。”
许立又懵了一会儿。
许立只有一个姐姐,比他大七岁,但十五岁时就离家出走再没回来,一直杳无音信。
许立一下子有好多疑问,就比如她是怎么知道他手机号码的,他这手机号是他来了誉阳工作半年才去办的,除了他工作地陈氏大排档的一些同事外,就只有当初和他一块来誉阳的那位同村人。
隐约间,许立想起这位同村人年年回村,有一回他打电话过来说村长担心他家老宅久不住人怕跟危房似地房子塌了没有人管,就找他问了许立的手机号码,想着以后有什么事也方便联系。
他这位同村人当初来誉阳是投奔亲戚来的,许立知道这事儿找上他,想让他带自己离开村子出来找工作。同村人比他年纪大些,知道他在村里不容易便同意了。来到誉阳后,同村人让亲戚帮自己找工作,许立不好麻烦人家,自己出来找,最后找上了陈氏大排档。
这位同村人在誉阳待了两三年,换了五六份工作都不满意,最后又跑到别的地儿去了,只有许立,来了这就没离开过。
同村人离开后,许立就没再见过他,去年他突然打电话过来,就提了这么一件事,所以许立记得比较清楚。
想到这,许立下意识说道:“姐,你是不是给村里打过电话了?”
手机另一头的人道:“是。也是打了这通电话我才知道,那东西喝酒喝得病死了,没钱治,躺家里受病痛折磨了好久才死,真是活该。”
电话里的人说的那东西其实就是他们的父亲,生父。确实是喝酒太多导致的肝硬化,等发现时已经相当严重,治不了也没钱治,只能拉回家里等死。
因为对方声音里的痛快,许立又想到了很多事情。
十三年前的一个晚上,那时姐姐十五岁,他八岁,姐弟俩一人一个屋睡着。他睡着睡着听见外头吵闹得厉害,最后被吵醒了,等坐起来再一听,发现是姐姐屋里传来的。姐姐在那声嘶力竭地哭骂叫人,还喊了他的名字:“小立!小立!”
当时的他一下就清醒了,鞋都没穿光脚跑过去,推开姐姐房门一看,就见床上叠着两个身影。农村蚊虫多,床上基本都挂蚊帐。许立看到那用四条绳子绑着挂起来的蚊帐已经在撕扯中掉了半挂下来,只余两个角仍倔强的挂在原处,随着床上两个人的厮打拉扯,带着蚊帐也是一阵阵晃动。
被压在身下的姐姐哭喊着疯狂挣扎、拳打脚踹身上的男人,娇小的身子拼尽全力也难以抵挡成年男人奋力的压制,
见到此景,当时年仅八岁的许立一反应过来,马上冲到院里拿起放在墙处高出他不少的扁担,跑回来用尽吃奶的力气一棍一棍敲在男人背上:“你走开!不准欺负我姐!我打你!我打死你,不准欺负我姐!”
哪怕是八岁的孩子,这么粗的扁担敲下来是个人都受不住。
男人吃痛,起身一抬手握住许立手中的扁担往前一推,就将小小的孩子推倒在地上。
但许立顾不上疼,这会儿他满心只想将男人给打跑,护住他的姐姐。所以他又迅速爬起来,握紧手里的扁担瞪圆了眼睛再度攻击男人。
“你走开!走开!”
许立的姐姐这会儿找到空隙,抓住床上决明子做成的枕头,疯狂地砸在男人头上身上,“畜牲,你给我滚!你给我滚!”
这两个人这么一夹攻,满身酒气的男人许是被打醒了不少。他看看对他咬牙切齿的许然,又看看瞪圆眼睛愤怒看他的许立,捂住头骂了一声“扫兴!”后就滚落下床,脚踩上鞋子匆匆跑了出去。
那时的许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握紧了扁担跟着男人跑出院子,见他推开院门就跑了出去,赶紧上前将大门关上拉上闩,防止男人再跑回来。
然后许立就守在姐姐的屋门处,抱着扁担坐在门槛上,小小的孩子抿紧双唇,瞪大眼睛一直盯着院门,像个小小却勇敢不退缩的守卫。
那一晚上,姐姐就坐在床上,哭得嘶心裂肺。
姐弟俩一晚上没睡,一个一直坐在门槛上,一个一直在哭,仿佛眼泪流不干也流不尽。
那时姐弟俩一个上初中,一个上小学,转日他们还得去上学。只是应该去镇上的初中上学,周末就会回来的姐姐却再没回家,还是后来初中老师察觉不对打电话到村里一说才知道姐姐说身体不舒服请假两天,却已经快十天没去上学了。
他们的父亲确定姐姐离家出走后,压根没去找也没报警,只骂了句:贱人,跟她妈一样,白眼狼,都死在外头算了!
许立姐弟的母亲在许立五岁时就受不了不止爱喝酒烂赌还会打她的丈夫跑了,现在许立的姐姐也跑了。
那个将五岁的小许立照顾到八岁的姐姐也被那个畜牲父亲逼走了。
回忆结束,许立小心翼翼地问:“姐,你生了什么病?”
电话里头的许然道:“你来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