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她指凉》茉玄

91、魂牵梦萦

　　常设展的成功像一场甜蜜的风暴，将工作室卷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节奏。就在这个当口，许晚棠收到了日本纸艺研究所的邀请——为期两周的学术交流，正好与她们正在研发的新项目相关。

　　“这个得去。”白青泠看着邀请函，专业素养压过了私心，“这是接触顶尖技术的最好机会。”

　　许晚棠摆弄着邀请函边缘：“但新项目刚起步，而且……”而且这次是许晚棠要走，白青泠很是担心她。

　　出发前的那周，白青泠表现得很冷静。她帮许晚棠整理行李，列清单，甚至准备了日常用语手册。

　　“我又不是去荒野求生。”许晚棠看着她连常用药都分门别类装好，忍不住笑。

　　“日本最近流感高发。”白青泠推推眼镜，又往箱子里塞了包口罩，“而且听说研究所空调很足。”

　　最后一天的夜晚，她们相拥在工作室的露台上。江风带着初夏的暖意，却吹不散那份隐约的不安。

　　“每天视频三次。”白青泠把脸埋在她颈间，声音闷闷的。

　　“研究所有时差哎。”许晚棠轻抚她的后背，“而且你不是最讨厌打乱作息？”

　　“为你破例。”白青泠抬头，眼神在月光下格外认真。

　　送机那天的场面堪比出征。叶知灵和白月梨带着花束，林薏柔远程指挥交通：“姝杞查过了，今天高速畅通，预计48分钟到达。”

　　许晚棠哭笑不得：“我只是去两周，不是两年。”
　　白青泠全程沉默，直到安检口前才突然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箱底夹层有惊喜。”

　　许晚棠抬头:“嗯？”

　　白青泠没有回答。

　　飞机起飞后，白青泠直接回了工作室。叶知灵跟进来看见满桌的文件，挑眉：“工作狂模式启动了？”

　　“正好赶项目进度。”白青泠头也不抬。

　　叶知灵坏笑：“某些人老婆刚走就化身工作机器呢？”

　　白青泠的耳根微微发红。

　　第一天的夜晚最难熬。视频通话时，许晚棠那边是傍晚，研究所的樱花正盛。

　　“青泠你看，纸艺大师工作室外的樱花。”她把镜头转向窗外，“像你去年染的那批绯色绸缎。”

　　白青泠这边是深夜，工作室的灯光显得格外冷清：“嗯，是很像。”

　　许晚棠注意到她手边的咖啡杯：“又喝咖啡？不是说好晚上只喝茶？”

　　“顺便冲的，刚好想提神。”白青泠下意识遮住桌角的空咖啡罐。

　　许晚棠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说话时故意顿了顿，语气里满是打趣:“好好好，顺便顺便。”

　　第二天，叶知灵来送饭时发现白青泠睡在工作室沙发上。
　　“哇，才分开24小时就相思成疾？”她调侃道，“需要我叫月梨来陪你看家吗？”

　　白青泠揉着酸痛的脖子：“我在测试新材料的夜光效果。”

　　叶知灵指着她握在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是许晚棠的睡颜截图：“测试需要抱着老婆照片睡？”

　　视频通话成了每天的固定仪式。许晚棠总会分享新鲜事：纸艺大师的绝技，研究所的趣闻，甚至食堂的奇葩料理。

　　“今天尝试了樱花纸寿司，”她对着镜头皱眉，“吃起来像在嚼作业本。”

　　白青泠在这边轻笑：“箱底夹层里有你爱吃的肉松饼。”

　　许晚棠果然翻出零食，惊喜地对着镜头晃了晃：“泠泠酱真是深谋远虑啊！”

　　白青泠有点疑惑:“叫我什么？”

　　许晚棠解释道:“太过于沉浸了，不好意思哈。”

　　挂完视频后白青泠心想:“那许晚棠就叫棠棠酱？怎么感觉有点诡异啊。”

　　第五天，白青泠的“症状”开始升级。她不小心用许晚棠的杯子喝咖啡，对着空椅子自言自语，甚至在下班时习惯性地喊：“棠棠，锁门了。”

　　叶知灵撞见好几次，笑得前仰后合：“要不要给你做个等身立牌？”

　　许晚棠那边也不轻松。她发现自己会在看到有趣事物时下意识转头说“你看”，然后发现身边空无一人。深夜研究时，总会不自觉地留出半个工作台，仿佛那人还在身边画设计图。

　　第七天视频时，许晚棠突然说：“怎么感觉你瘦了。”

　　白青泠下意识摸脸：“有吗？”

　　“下巴尖了。”许晚棠隔着屏幕虚抚她的轮廓，“是不是又不好好吃饭？”

　　“便当店老板今天还说我饭量见长。”白青泠眼神飘忽，她确实吃了双人份，因为那家店是她们常去的。

　　转折发生在第九天。许晚棠参观传统纸坊时，意外发现了一种特殊的染纸技法，正好能解决她们新项目的难题。

　　她连夜赶制样本，视频通话时兴奋地展示成果，却没注意到镜头那边的白青泠脸色苍白。

　　“你看这个纹理！明天我就去找大师学……”许晚棠突然停住，“你那边怎么这么暗？”

　　白青泠强打精神：“省电。”

　　许晚棠眯起眼：“白青泠，你又在工作室通宵？”

　　真相很快被叶知灵戳破。她第二天一早就冲进工作室：“听说某人连续三天通宵？要不要我直播给晚棠看？”

　　白青泠慌忙去抢手机：“别……”

　　太迟了。许晚棠的消息已经弹出：「现在！立刻！回去睡觉！我让薏柔远程监督！」

　　白青泠第一次感受到房子的空荡。她躺在沙发上，抱着许晚棠常盖的毯子，终于承认：思念是有重量的，压得人心口发闷。

　　视频通话再次接通时，两人都红了眼眶。
　　“对不起，”白青泠先开口，“我只是想在你回来前搞定样品测试。”

　　许晚棠叹气：“笨蛋，我们的项目名字叫什么？”

　　“‘双生’。”

　　“所以应该一起完成啊。”许晚棠声音温柔，“就像极光墙需要两只手才能点亮。”

　　最后几天，她们找到了新的相处模式。白青泠乖乖睡觉，许晚棠则直播纸艺学习过程。

　　“看，大师是这样处理纤维的。”她把手机支在工作台上，“相当于你在旁边学习了。”
　　白青泠在这边记录笔记，偶尔提问：“温度控制是多少？湿度呢？”

　　归期前夜，许晚棠神秘地说：“我给你寄了礼物，明天应该能到。”

　　白青泠微笑：“巧了，我也寄了。”

　　第二天，两个包裹同时到达。白青泠拆开一看，是套精美的和纸工具，每件都刻着她们名字的缩写。
　　许晚棠收到的更大，打开是整套纸艺大师的工作服，胸前绣着“棠”字，针脚细密。

　　“大师说，”视频里白青泠难得地害羞，“学徒都要有工作服。”

　　许晚棠大笑：“那你是不是该叫我许师傅了？”

　　机场重逢的时刻比想象中平静。她们在人群中相视一笑，自然而然地接过对方的行李。
　　车上，白青泠终于握住许晚棠的手：“欢迎回家。”

　　许晚棠反手与她十指相扣：“想我了？”

　　“嗯。”白青泠罕见地直接承认，“连咖啡都不香了。”

　　许晚棠轻笑：“那现在呢？”

　　“现在，”白青泠靠在她肩头，“像终于找回了一半的自己。”

　　回到工作室，许晚棠打开行李箱最里层：“给你的终极惊喜。”

　　里面是整套传统纸艺工具，还有大师亲笔签名的技法手册。
　　白青泠的礼物则藏在染坊，她改进了极光墙的技术，现在触摸留下的光痕能保持七天。

　　“这样……”她在墙上留下两个牵手的小人，“我们的思念就有形状了。”

　　夜色渐浓，她们依偎着站在极光墙前，相拥的姿态温柔得像要融进夜里。墙上满是来访者留下的光痕，各色光点交织着、闪烁着，从墙根漫到墙顶，像一片被定格的星海，每一点光都藏着过往的故事，落在她们身上格外暖。

　　“知道吗？”许晚棠轻声说，“在研究所最想你的那天，我做了张纸。”

　　她从包里取出张特殊的纸——对着光看，纤维组成了“泠”字的暗纹。

　　白青泠眼眶发热，取出自己这些天做的触觉日记：每一页都是思念的不同形态。

　　窗帘被晨光染成半透明的暖橙，她们还没停下话头，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分别后的点滴。藏在话里的思念像有了形状，顺着相扣的指缝慢慢淌。

　　叶知灵早上来时，看到的是相拥睡在极光墙前的两人。她悄悄拍下照片发给林薏柔：“警报解除。某些人终于不用抱着手机睡觉了。”

　　林薏柔秒回：“财务数据显示，咖啡消费量恢复正常。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