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梦千秋》司寇梨

5、香囊与玉佩

　　由于杨曼珠是公主伴读，不仅需要和公主同室读书，还需要居住在宫中指定居所，未逢年节是不能随意回家的。皇后和杨淑妃体念曼珠背井离乡，又与长乐公主年纪相仿，特意命人将长乐公主寝殿的偏殿收拾了出来，方便曼珠与公主作伴。
　　收到消息后，大哥杨崇敬那是既荣耀又担心。荣耀是因为可以与嫡公主同住乃是无上的恩宠，担心是因为自家妹子太顽劣，万一带着公主上房揭瓦，那他们全家便吃不了兜着走。
　　“兄长……您就别过于担心了，小妹虽然平日在家有些随意，可在外哪次不是恭敬有礼，没出过差错。否则，皇后和淑妃也不会被我的好名声打动，从而选中我陪侍公主啊。”曼珠看着杨崇敬红一半白一半的面色，安慰道。
　　不说还好，一说杨崇敬更加担心了。这孩子，从小在封地长大，头一次进京。皇后和淑妃纵然是千里眼顺风耳，也不会得知她的所谓好名声。选中她给嫡公主做伴读，一来拉近前朝旧臣与新朝皇族的关系，二来……怕是要为适龄的皇子相看王妃人选。
　　“你这丫头，进了宫，不仅要整日陪伴公主左右，每日去太学时，还会见到太子及诸位亲王，可别没个轻重。”
　　“知道啦……兄长，您从宫中回来，没有公务要忙吗？没有公务忙，妹妹学了一上午的规矩，这会可要午睡了。”说着便把杨崇敬推进了书房。
　　“比阿耶还啰嗦……”
　　说罢，朝阿笙使了个颜色“走，换衣服。”
　　“姑娘，大公子可是刚嘱咐过您呀……”阿笙面露难色。
　　“他说的是入宫后的事，今儿是入宫后吗？”
　　“不是。”谁都说不过自家姑娘。
　　“走！这长安城，不好好玩儿尽兴，怎么能够呢？”

　　长安城的西市，不同于东市的贵族云集。这里有各式各样西域来的皮毛，宝石。还有胡人的酒肆，那妖娆妩媚的胡人舞姬。
　　只见一位长相清秀的少年郎领着一位书童，俩人一边啃着胡饼，一边被两侧琳琅满目的摊位吸引。
　　“郎君，我们宵禁前一定要回去呀，不然被公子知道，责罚事小，让巡逻的卫队抓住就麻烦了呀……”阿笙一边叮嘱着自家“郎君”，一边吞咽着胡饼。
　　“知道啦……难道本公子带阿笙出来玩，阿笙不开心吗？”少年郎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
　　唉……自家的主子哪里都好，就是性子野，不知道将来要怎样一位人物才能管得住。
　　“阿笙你看，这个莲花纹鎏金香囊真好看呀！”少年郎忽然之间被一个小摊上的莲花纹镂空鎏金香囊吸引了目光。在汾州时，就听人说起过，长安城里时兴这种鎏金香囊。镂空鎏金外壳雕饰各式花纹，下半球内有大小不同的两个同心圆环和一个香盂，圆环与香盂之间，用对称的活轴连接，外环与半球的内壁用铆钉连接，将香料放入其中，无论球体怎样滚动，香料都不会撒出来，十分机巧。
　　少年郎正欲拿起细细观赏时，身边忽然窜出来一位翩翩公子，塞给摊主几枚通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买走了摊上唯一一个鎏金香囊。
　　“喂，这位郎君……”少年郎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敢问小娘子有何事？”
　　“你怎么知道！”曼珠惊讶地抬头，此时她才看清了他的长相，身着月色长袍，皮肤白皙，清逸俊秀，一双桃花眼格外招人喜爱，仿佛俗世中的天外之人。
　　“还是位外地来的小娘子，敢问突然拦住在下去路所为何事。”
　　“这个香囊，是在下先看中的，在下乃汾州人士，自小从未见识过此物，今日难得一见，说了要买来赠予我的书童。有道是，君子一诺。我愿意出双倍的价钱，还请这位郎君割爱。”曼珠头头是道。
　　这位小娘子，年纪轻轻，找起借口来却头头是道。分明是自己喜欢，偏要说是赠予侍女。
　　“若是平常，本公子自当相让。只是……本公子的妹子自小便用着这样一个香囊，前些日子不慎损坏，这个香囊与她的颇为相似，故而……有些为难”翩翩公子面露难色道。
　　“既如此……想必令妹也是一位难得的念旧之人，公子不必为难。”曼珠转头对阿笙道。
　　“阿笙，君子不夺人所好。待我下次为你寻一个更好的来。”
　　“阿笙有您的这份心意便很知足了。”
　　翩翩公子看着眼前的主仆俩，亲如姐妹。主子气质谈吐不俗，衣着光鲜整洁，想必是位世家千金，却丝毫没有世家的架子，待下亲厚，难能可贵。汾州人士……难道是汾州刺史家的千金？
　　“小娘子，本公子改变主意了。君子不夺人所爱，难得你主仆二人如此亲厚，我又怎敢夺爱？”说着便将香囊递到了曼珠手中。
　　“可是，令妹的香囊……”曼珠还是有些犹豫。
　　“舍妹乃是通情达理之人，香囊我自会找能工巧匠制作一个一模一样的。”
　　“如此，感谢郎君割爱。”说罢，曼珠便要付钱给这位翩翩公子。
　　“本公子，向来不收人钱财，既然此物与小娘子有缘，便赠予小娘子。”翩翩公子竟然如此慷慨。
　　“无功不受禄，郎君既然不收钱财，那便收下我的玉佩吧，边远之地，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不过这玉佩的样子是我自己画了找工匠所刻，也算独一无二。”曼珠接下腰带上的玉佩递给翩翩公子。
　　翩翩公子接过玉佩，欣然一笑，这仙鹤玉佩倒是别致，玉质虽是最为常见的白色岫玉，可这仙鹤傲然生姿，活灵活现，可见画此图样之人颇具灵气。女子大多热衷花卉蝴蝶，小小年纪喜爱仙鹤的倒是头一回见。
　　“本公子收下了，小娘子，我想我们还会再见的。”
　　翩翩公子收下了玉佩，便翩然远至。
　　“长安城的奇人还真是多，来，阿笙，你的香囊！”曼珠将香囊挂在了阿笙的身上。
　　“多谢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