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萎的二十一岁》薇风细羽

14、第五站：禁忌的约定（中）

　　少年想与她共度此生，不问前程，不惧生死，不论世人如何评说，只因他遇见了她，这辈子无论多么痴傻，也只为她一人。

　　“闫冬欣，你真的打算和他一起吃饭吗？他可是方斯恩，那个曾经深深伤害过你的人。况且，你为何要独自前往呢？需要我陪你吗？”

　　“白爱理，不必了，你应该回家，不然白叔叔会担心的。”闫冬欣微笑着回应。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与他之间总该有个了断，干脆把话说开罢了，放心吧，我有分寸。”

　　白爱理望着闫冬欣离去的背影，那及腰的长发随风轻摆。她拿出方斯恩曾送给她的所有礼物，将它们一一打包。她明白，这一生她都要与方斯恩了结这段不该有的缘分。

　　闫冬欣紧握着那一叠厚厚的书信，泪水一滴一滴落在信纸上。她始终无法说出违心的话，只知道自己依旧对方斯恩念念不忘，可为了林平栀，她又必须忘记方斯恩。

　　“冬欣，你还好吗？”

　　“我……我没事。”闫冬欣抹去眼泪，转身看着爱理。爱理知道她心如刀绞，即便不看也能感受到。

　　“闫冬欣，你真的决定对他坦白一切吗？”

　　“嗯。”

　　其实，爱理比谁都清楚，林平栀与闫冬欣无法在一起。他们的故事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果，一个是将不久于人世的病人，一个是生命尚有无限可能的正常人。

　　“爱理，关于方斯恩的事，请不要对林平栀提及半个字。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事，我不想因为我而让他忧心。”

　　“好吧。”

　　闫冬欣觉得自己虽不是他最合适的伴侣，但她无法忍受看到他流泪，而他也不愿见到她悲伤，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少年未曾踏入她的梦境，她又何曾参与你的世界。他们各自深爱，却无法陪伴对方走到生命的尽头。

　　南昌市，丰和花园。

　　周南溪悉心照料着晕倒的林平栀，直到第二天中午，林平栀才苏醒，发现自己身处周南溪家中。

　　“周南溪，怎么是你……”

　　“我看见你在南昌二中门口晕倒，就顺手把你带回来了。你为何如此焦急？”

　　“我当然焦急，我必须回去见她，她那么需要我，我当然要回到她身边。”

　　“你够了，为了闫冬欣，你把她牵扯进来。别忘了，你的妹妹林紫晴已经去世，她不是林紫晴，也无法替代林紫晴。你为何要把她当作林紫晴？”

　　“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让她快乐，哪怕只有一天。在我活着的时候，我不会让她露出丝毫悲伤。”

　　“你眼里只有她，可她何时真正属于你？她若知道你身体如此糟糕，早就为你痛哭流涕了。难道是你故意隐瞒？”

　　沉默几秒后，周南溪冲上去揪住林平栀的衣领，他真想揍他一顿。他想瞒着闫冬欣，让她快乐，但等到林平栀离世，便是噩梦与痛苦的开始。

　　周海萍端着早餐进来，正巧看到他们打斗在一起。

　　“你疯了吗？你让她快乐，等你走了，她会痛苦得要命！你这是何等自私……你难道不知道你的承诺需要付出代价吗？你想稳住她，但当你离开的那天，你知道她会为你流多少眼泪吗？”

　　“我知道，但我别无选择。”

　　“你没办法就可以这样无休止地折磨她吗？你知道她在乎你、喜欢你，你还利用她的喜欢去伤害她，你还是人吗？”

　　林平栀本想独自承受痛苦，独自离去，毫无牵挂。但闫冬欣的出现和突如其来的表白让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有时候，自私是无药可救的，因为爱到深处，便渐渐忘了如何去恨一个人。自私地想要占有那个人的一切，却不知痛苦会在那个人死后如潮水般涌来。

　　有关回忆的东西，终会消逝，无论何物皆是如此。

　　“我知道，当我离开这个世界的那天，她会痛不欲生，但我真的别无选择。只有这样，我才能在面对她的时候，看到她满是欣喜的笑容。”

　　“你为了短暂的一刻，就可以不顾一切吗？说吧，你还想要我帮你做什么？我知道你不容易，你这是自掘坟墓，事到如今，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我死后，是不是就能见到妹妹和爸爸了？一想到那一天，我的心中就满是喜悦。”

　　也许于少年而言，唯有痛苦方能带来真正的解脱。可那些深埋心底的快乐，在死亡降临的那一刻，都会化作难以割舍的眷恋，与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凝成悲伤的雨滴，洒落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外面的雨势愈发猛烈，雨滴不断敲打在八一广场的纪念碑上。唯有方斯恩孤独地伫立在天桥上，凝视着广场，一动不动。

　　他清晰地记得，那个女孩曾说过，她会钟情于他，待他成熟之时，便与他携手共度。那些回忆里，满是无尽的悲凉。

　　“究竟是何改变了你我？是我离你而去，还是你早已心有所属，忘却了我们曾共同经历的点点滴滴？你怎能将我们的约定弃之脑后……”

　　少年无法忘怀与女孩朝夕相伴的时光，他们曾在此许下誓言，永不背弃对方。他渴望知晓，在自己消失的岁月里，让女孩获得更多的快乐。而他究竟经历了何种变故，竟让自己变成如今这般狼狈？旁人和她也全然不知。

　　少女目睹他的眼眸中映照出另一个人的身影，那是一个她完全陌生的世界。你少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甘愿舍弃与少女有关的一切？

　　少年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雨水落在八一广场上，他深知，是时光改变了他们，他们早已不是往昔的少年。

　　“为什么……为什么……我并未做错任何事，我只是离开了你两年。这两年里，你究竟遭遇了什么，我实在渴望知晓。”

　　方雨欣在后方收起了伞，缓缓靠近哥哥。她平生第一次见到哥哥如此悲伤，泪如雨下。

　　她一步步走近，伸出手想要触碰哥哥，却又迟疑地缩回。她深知，哥哥此刻必定痛苦不堪。

　　“哥，你为何不回家？爸爸担忧得要命，特地让我出来寻你。”

　　“我……我无妨……”

　　“你定是去见了她，对吗？我不让你去，你却仍瞒着我去。这不是自寻烦恼吗？这么多年过去，众人或许早已忘却曾经的约定，有了新欢便忘了旧爱，这也在情理之中。”

　　少年不懂她为何不等他，便擅自喜欢上别人？少女的这般做法，让少年的心如刀绞，痛苦的浪潮自心底涌来。

　　“哥，我们回家吧。”

　　方雨欣望着沉默不语的哥哥，他只是沉浸于雨景之中。因为是闫冬欣让他爱上了下雨天，下雨天成为了他们共同钟爱的风景。

　　他们曾约定前往江南观赏烟雨，然而，他们却如此变迁，成为彼此陌生的存在。他依旧是他，但她已不再是当年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