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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盗梦空间AU 顺懂·我的一个狙击手朋友

      CP:顾顺X李懂

      一发完。
      OOC属于我。

      *1.
      李懂有意识的时候,天是黄昏。
      残阳如血,仿佛飞机坠毁时的火光,刺得他眼睛一跳一跳的生疼。
      他感觉自己还处在被海水包围的时候,四面八方奔涌来的海水将他肺里的空气一点点夺走,冰冷地游走在胸肺间,使他的手脚如寒冰一般冷,心脏却如沸水一般灼热。
      李懂张大嘴试图呼吸,微弱气息扑在氧气面罩上,生出一层薄薄的白雾。他身上盖着保暖的棉被,压在他身上,桎梏住了整个身体的行动。他藏在棉被下的左手慢慢一个手指一个手指收拢,又一个手指一个手指伸展开,如此攥紧又放松反复数次之后,李懂左手猛然用力,撑着上半身弹了起来。
      床头的机器尖锐地滴——滴——叫起来,李懂听着只觉得脑子一阵发涨,左手臂酸软无力,弹起来的上半身又重重砸回了床上。
      床头一个人按住了他,不断出声抚慰:“放轻松,放轻松,没事的,没事的。”
      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又令人信任。
      是……顾顺吗?
      李懂费力地睁开眼睛想要看清楚那人模样,视野却永远都是模糊的色块,怎么都看不仔细。时间仿佛被拉了很长很长,连带着那人的声音也被这无尽拉长的时间模糊了。
      李懂大口呼吸着,在氧气罩上喷出一层又一层浓重的白雾,他眼睛眨了又眨,终于是抵抗不住身体传来的沉重下坠感,沉沉睡去。

      李懂清醒的时候,感觉自己浑身干爽。
      由于砸进海水里导致骨折的右腿也被完整仔细地包扎好,打了石膏固定了起来。脸上的伤疤已经结痂,而右腿的骨头因为生长有些发痒,想必他躺在病床上已经很久了。
      李懂愣神地看着雪白的病房,心里有些疑惑。
      他掉下海的时候明明离岸边还很远,顺着洋流怎么也不可能漂回中国,是谁把他从海里捞出来,他现在又是在什么地方?
      病床边插着病人信息的纸条,李懂缓慢地扭着脖子去看那张纸。
      病人姓名:李懂
      床位:32
      纸上居然写着他的名字!
      异国执行任务的时候,明明身上是不带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的,怎么会有人知道他叫李懂?
      疑窦越生越大,李懂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地疼,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思考。
      他从未有此时一般迫切的需要有人来为他解答。
      只是他找遍了床头,也没发现一个呼叫护士的按钮。
      脑子好似被无数根细针狠狠扎进去一般越来越疼,不一会全身的冷汗便把病号服打了个湿透。脸上滚滚而下的冷汗一滴滴坠落在棉被上,印出深深的痕迹。
      李懂停止了思考,这让他的脑袋舒服了一点。他仰靠在床上许久才慢慢缓过劲来,让他有多余的精力开始打量起这间病房。
      他注意到这间病房没有窗户,让他没法根据外面的景致判断地理方位和时间。四周的墙壁和天花板都是新粉刷似的雪白雪白,仿佛他是这间病房第一位入住的病人。
      正当李懂挣扎着把输液针拔了,准备下床出门探个究竟的时候,门开了,一堆人鱼贯而入。
      领头的正是他所处蛟龙一队的队长,杨锐。
      杨锐大踏步走近,一把把他按回床上,也立刻注意到李懂手背上拔掉的输液针孔正在流血。他回头喊:“徐宏,把医生叫过来,陆琛过来帮李懂止血。”
      杨锐背后走出一个人出门喊医生去了之后,走出另外一个人,摸出一卷纱布帮李懂严严实实地扎好了右手。
      这个人正是陆琛。他双手完好,包扎的动作既灵巧又迅速,也不像是装了假肢。
      李懂有些难以置信,伸手去摸陆琛的左手臂。入手感觉皮肤温软,隐约还能感觉到凸起的血管里血液正充满活力地流淌过去。
      “陆琛……你的手?”
      “手怎么了,以前帮你们治疗过多少次,怎么这次知道感谢它了。”陆琛把李懂塞回被窝,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剥掉糖纸塞到李懂嘴巴里,“吃完糖好好躺着,别多想了啊。”
      石头从杨锐背后走出来,打了一下陆琛的手:“你又拿我糖,你自己数数,今天你都拿了几颗了。”
      庄羽从石头陆琛中间硬插进来,从石头口袋里又摸了一颗糖出来,剥掉糖纸自己吧唧吧唧吃掉:“吃颗糖而已,别这么小气嘛。”
      李懂瞪大了眼:“庄羽石头怎么还活着?你们是真的吗?”
      顾顺从杨锐背后冒出来,抽手打了一下他额头:“眼睛瞪这么大有什么用,对面那么明显的敌人都看不到,下次再这样哥可要把你扔回新兵营再锻炼了。”
      李懂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本应死去的石头和庄羽此刻正好好站在他面前,失去一只左臂的陆琛也完好无损,三个人为了一颗糖争论不休,跟之前没有什么不同。
      他的脑袋仿佛一台搅拌机,把过去的记忆翻来覆去地搅,让他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我们不是去解救人质……然后去抢黄饼了吗?我记得最后飞机爆炸,我们一起掉下来了……”李懂头疼地捂住脑袋,飞机爆炸时产生的巨大声响让他耳朵什么都听不到,爆炸的能量太强,他在空中就晕厥过去,连降落伞的保险都没来得及打开。
      “什么飞机爆炸,李懂你做梦呢吧。”顾顺揉了揉他脑袋,捂住了他的眼睛:“我们就是一次解救人质的演习,你撤退的时候对山崖高度判断失误,从山上摔下来摔断了腿而已,怎么现在看着脑子也摔坏了?”
      门敲了两下,随即被推开,徐宏带着医生走了进来。
      医生弯腰看了看李懂的眼白,又测了他的心跳,查看了一下伤口复原的情况,直起身说:“患者当初碰撞到了脑袋,可能一时间会有记忆不清的情况,休息一阵就好了,不用担心。”
      说完换了一个输液针,重新将针头扎进李懂右手腕。
      徐宏走过来拍拍李懂的臂膀安慰说:“好好休息,等你归队。”
      蛟龙一队的六个人如刚刚来时一般快速列好队,鱼贯而出。只是顾顺特意留在了最后一个,等队员们全部都出了门,才低头轻轻在李懂嘴上亲了一下:“演习不用那么拼命,要多相信你的狙击手一些。”
      李懂不解地瞪大眼睛,刚想问他什么情况,输液的葡萄糖似乎带着安眠剂一样,冰冷的液体游走过他的四肢百骸,卷来一阵沉重的睡意。
      顾顺的身影变得模糊,李懂张了张嘴也没能吐出一个字,就这样进入了梦乡。

      *2.
      李懂再次苏醒的时候已经换了个正常的多的病房。有窗户能看到外面,沙滩、椰子树、还有成群结队飞过的海鸟。
      罗星半坐在他旁边的病床上,正看着一本杂志。
      李懂惊的立刻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家右腿上的石膏都被拆了,他试着活动了一下右腿,除了有些时间有些钝痛之外,竟是恢复如初行走自如了。
      罗星看李懂傻子一样扒拉自家右腿不放的情景乐出了声,从旁边的水果篮里随便抓了一个黄澄澄的水果就扔过来给他:“你这昏迷的可真够久的,都一个多月啦。这水果拿去吃吧,不知道叫啥,反正挺甜的。”
      李懂抓着水果呆呆地看着罗星,问:“你没事啦。”
      罗星捶捶自己脊椎说:“没什么大事,过个两三天就好了。顾顺那小子下手忒狠了点,我后背现在还疼着呢。”
      李懂问:“你脊椎没事吧?”
      罗星回答说:“能有啥事儿啊,演习的空心弹也不疼,我就是被凸起来的石头硌了一下。”
      李懂继续问:“你什么时候归队啊?”
      罗星撇撇他:“跟顾顺磨合不好?我看你们演习的时候挺狠呐,丝毫不顾同袍情谊痛下杀手,简直了。”
      李懂已经很多次听到了演习这两个字,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又丝毫想不起来哪里不对的样子,只得继续问:“你不是跟海盗对峙的时候受的伤么,怎么是顾顺打的?”
      罗星哎呦一声叫出来说:“队长说你失忆了,我怎么感觉你是坏了脑子呢,索马里海盗都多久前的事儿了,六七年了都!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治好伤回来,第一回瞅见你俩就是上次蛟龙队内演习,”罗星也拿了个水果,袖子随便擦了擦张嘴就咬了一口,说话也有些忿忿地,“李小懂哟,你好狠的心呐,对着前任连一点儿关心都没有吗,上来就戳人痛处。”
      李懂张张嘴,想说打海盗明明就是上个星期的事情,但是脑子往前想时间线却是一片空白,记忆碎片挤挤挨挨地乱做一堆,不由得头疼地叫了一声。
      这倒是把罗星吓了一跳,连忙过来试了一下李懂的额头温度:“哎我乱说的,你对顾顺一心一意,从来没什么前任哈,我开个玩笑。”
      李懂试图将记忆碎片归类整理,发现这些记忆碎片里遍布枪林弹雨和各种炮弹爆炸时腾起的蘑菇云和冲天火光,而以这些弹药的规模来看,并不是一次演习里能够出现的等级。
      李懂咽下到口的疑问,转而问罗星:“我们这是在哪里?”
      罗星说,
      “这里是吉布提,我们一直都在这里。”

      这座军医院建立在吉布提所属的一座小海岛上,远离战火的沙滩,充斥着各色新鲜水果,直接插吸管就可以喝的椰子应有尽有,除去那些在港口来了又去的军舰和列队行进的海军队伍之外,可以说是疗养天堂了。
      罗星看过他之后就归队训练了,跟着来陪他的是顾顺。
      顾顺说他跟部队请了假来照顾他,顺带着帮李懂梳理了一下他混乱的记忆。
      也许是因为靠近战乱地区,海岛的落日都带着一丝鲜血般的红,海风吹来的不是咸湿的气息,而是军舰的火药味。
      李懂有些不习惯的抽抽鼻子,没等自己用手揉,就被顾顺揽了头过去,靠在顾顺怀里接吻。
      顾顺的吻干燥又柔软,充满薄荷糖的清凉气息,一下一下,像蝴蝶的翅膀一样落在鼻尖上好一会,才移到李懂嘴唇上,拉出他的舌头翻来覆去地搅。
      顾顺说他们是有亲密关系的恋人,李懂的身体也很诚实地给出了回应。
      在顾顺面前,他身体的任何位置都不设防备且可以全身心的信任依赖。
      可以互相交托生命的信任感,这大概是爱情吧?
      李懂忽略心里钻出的一丝别扭,手悄悄地攥紧了顾顺的衣领。
      顾顺的身形很高大,李懂感觉自己可以完全被他抱在怀里把玩。他经验不多,回应更是青涩,吻了没一会便感觉喘不过气。顾顺暂时放过李懂,但还是把他死死扣在自己怀里,在李懂耳边轻轻喘息说:“哥教过你怎么换气的。”
      李懂被这阵温暖的气息吹的耳朵都红了,气促不均地躲在顾顺怀里嗫嚅说道:“我记不得了。”
      顾顺低笑了几声,捏着李懂下巴不让他躲,自己低头去啄他的嘴唇,亲了又亲之后才抵着他的嘴唇黏黏糊糊地说:“再交你一次,下次就该交双倍的学费了。”
      李懂来不及回话,便被顾顺再一次拖入漩涡中,怎么也脱不开身了。
      等顾顺终于亲够了,外面也传来了临沂号的靠岸喇叭。
      顾顺帮李懂收拾了东西,牵着他的手往外面走:“该归队了,回临沂号吧。”
      李懂仍穿着病号服,宽大的衣领露出线条好看的锁骨,上面印着一个深深的吻痕。李懂有些不自在地拉紧衣领,说:“换了衣服再回去吧?”
      顾顺说:“你衣服都在宿舍里。病号服穿着不舒服么。”
      李懂赤脚踩在地上,跟着顾顺穿过走廊,下了电梯,接着又踩着滚烫的水泥路回军舰。
      李懂看着周围穿着海军服的士兵,有些迷茫的点头:“总感觉我要穿十几斤重的衣服才对。”
      顾顺笑他:“演习的衣服你要穿一辈子吗,总有脱了轻松轻松的时候。”
      李懂极力回想他过去穿作战服的时候,突然脑子一阵眩晕,脑海里冒出几个他跟顾顺穿着作战服在废旧工厂和沙漠里埋伏的画面来。李懂使劲摇晃脑袋努力让自己稳下来,心里那丝别扭悄悄地开始冒头:“我成为蛟龙这么多年,总不会只有在演习的时候才穿过作战服吧。”
      “现在国泰民安的,哪真的会有那么多任务给你出。”顾顺停下来摸他的额头,“我们加入蛟龙八年,演习十一次,第一次是你和罗星搭档,之后就一直都和我。太阳挺辣的,赶紧回军舰吧。”
      太阳确实灼灼地晒着这个小岛,李懂晃晃头,发现之前那些枪炮轰轰的画面已经消失,不由得晒然一笑,当做是自己的幻觉。

      *3.
      队长对李懂的归队表示了极大的热情,过来交代了几句之后还是说让李懂先休息几天,并且补交之前的演习报告。
      李懂坐在桌子面前咬着笔头抓耳挠腮。
      “预判失误……是在之前的训练过程中学习不到位,还需要加强锻炼……”
      “没有发挥蛟龙突击队的精神,今后要更加刻苦锻炼,领会精神……”
      李懂对上次的演习真的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拼拼凑凑几句话还是从之前顾顺罗星的对话中提取关键词推测出来的。
      顾顺去训练了,宿舍就他一个人,想问细节都没办法。
      李懂一边回想以前的演习,一边拿笔写写画画试图再找出点什么。
      正想的出神,就听到宿舍门被敲了几下,短短长长没什么规律。
      李懂听出是摩斯密码,赶紧在纸上写对应的暗语
      “——我是佟莉。”
      “——顾顺在吗?”
      李懂见到这两句话不禁一愣,但身体已经先于脑子一步开口回应:“顾顺不在,你进来吧。”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小缝,佟莉弓着身体猫一样钻了进来。
      佟莉穿着满是黄沙的作战服,作战背心破破烂烂,脸上还有模糊的油彩痕迹。
      “佟莉——?你怎么了?我去给你喊医务兵——。”
      李懂见到这副模样的佟莉的同时脑子就猛地炸开,一大堆模糊不清的画面在他脑袋里飞速旋转,一片一片仿佛刀刃一样硬是在他脑子里割出了一大块空地。
      佟莉一把抓住李懂的胳膊沉默地拦住他,整个人仿佛被沙尘暴肆虐过一样,沙子和油彩混着汗、泪和血凝在她脸上。
      佟莉的眼睛既痛苦又迷茫,像是有很多话要对他说却说不出来一样,只能用力抓住李懂的手腕,用力的似乎要拧断他的手腕一样,像是跟他呐喊一样,紧紧盯着李懂不放。
      李懂觉得脑子里那些模糊不清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也慢慢加上了声音,音浪巨大的轰炸声堵的李懂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佟莉看着李懂,轻轻地说:“快醒醒,快醒醒,海鸥不会成群结队的飞。”
      耳朵里的杂音越来越多,有队长的,顾顺的,陆琛的,石头的,伴随着基本没有断绝过的爆炸声,轰的李懂头晕脑胀。
      佟莉把一样东西塞进李懂手里,继续说,
      “快醒醒,快醒醒,海鸥不会成群结队的飞。”
      接着便如来时一样猫一样地顺着门缝钻了出去。
      李懂被脑子的剧痛震的半天才从床上爬起来,双手都紧握着,左手的指甲戳进了掌心,伸开时拔出一小蓬血液。
      左手掌心被佟莉塞进了一张玻璃糖纸,跟佟莉一样占满了血和沙子。李懂认出来是石头常吃的水果糖的包装纸,只是不明白佟莉把这张糖纸交给他的含义。
      李懂盯着糖纸,仿佛透过糖纸看到了佟莉抱着一个血人在哭。
      他心想,佟莉哭过吗——佟莉居然哭了吗——?
      耳朵里的轰鸣还在继续,隐隐约约能听到佟莉在嘶吼,快!快点!
      肯定是很紧急的情况了,不然佟莉不会用那种声音吼他们。
      ——可是、可是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李懂头疼欲裂,脑子里空了一大块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飘来一层白雾,将刚才疯狂捣乱的记忆碎片遮了个严严实实。
      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
      李懂在心里跟自己说。
      但他看着这张满是血和沙的糖纸好一会,终究还是擦干净糖纸,把这张糖纸夹进了一本书里。

      顾顺回来的很早,从食堂带来了李懂的晚饭。
      李懂吃完三个大馒头准备拿第四个的时候被顾顺拦下来了:“你吃的是不是太多了?”
      李懂一愣,摸摸自己的肚子说:“可是我是真的饿。”
      三个顾顺拳头那么大的大馒头吃下肚,一点饱腹感都没有也确实有点奇怪,胃里酸水翻滚,烧的心慌慌的。
      他咬了一大口大馒头,嘟嘟囔囔地跟顾顺抱怨:“我在床上躺了那么久,这会醒了还不让我吃饱一点。”
      顾顺瞥了他一眼说:“最后一个。晚上吃撑了有你受的。”
      最后一个馒头李懂吃的很是斯文,他一边慢慢嚼着一边问顾顺:“醒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不见佟莉?我记得最后就是她被对面绑起来当人质了。”
      顾顺给李懂写演习报告写的头都不抬:“佟莉早退了,这会儿儿子都五六岁了吧。”
      !!!
      李懂半个馒头顿时掉在地上,“退了?儿子?佟莉?!”
      “是啊。”顾顺嫌弃地把半个馒头捡起来擦干净递给李懂,“就是七年前那次演习,佟莉不注意被对面绑起来当人质之后就退了,你不记得了?”
      “不对、不对。”李懂皱眉沉思,总觉得这个画面和脑子里的记忆对不上号,“那石头怎么办?”
      顾顺瞅着李懂嗤笑了一声:“你这么上心石头,不如钻研钻研怎么才能接吻的时候不会窒息吧。”
      李懂又羞又恼,迅速涨红了一张面皮,把半个馒头当作顾顺,恶狠狠地撕咬了大半个走。
      “哟,这么迫不及待吃掉我啊。”顾顺刷刷写完了演习报告,笔一丢就扑过来,逮着李懂就亲了个正着。
      半块馒头在他们嘴里推来当去,软绵绵地化作一汪春水,最后也不知道是被谁吃掉了。
      顾顺摸着李懂的蝴蝶骨,亲昵地问他:“甜吗?”李懂缩在顾顺怀里,闻着顾顺的鼻息,只觉得有些熏熏然,大脑缺氧的厉害,只能依着直觉呢喃说,
      甜。
      太甜了。
      甜到不真实。

      *4.
      沙滩上聚集着大群的海鸥,乌压压地飞起又乌压压地降落,驱赶不走,只在军舰周围徘徊不散。
      李懂看着这群海鸥紧紧密密地挨在一起也不换位置,饶有兴致地问顾顺:“海鸥会这么一大群一起飞吗?”
      带着黄色护目镜的顾顺点点头,突然伸手比作手枪,对海鸥做了个射击的姿势。
      “砰——————”
      海鸥似乎被惊动了,呼啦呼啦一大群飞了起来,在岛上盘桓了一圈又一圈,才渐渐回到了原来的沙滩上,仍旧是紧紧密密地挨作一团。
      “不过成群的海鸥一起飞的话,预示着将会有暴风雨。”
      顾顺吹了吹自己的指尖,又接了一句。
      李懂盯着海鸥好一会儿,突然想起前几天佟莉跟他说海鸥不会一起飞的事。
      在军舰上遇到佟莉的事情李懂没有告诉任何人,把佟莉当做幻觉,藏在了被白雾遮住的记忆空白里。他直觉浑身沙土满脸血泪的佟莉应当是属于这段时期的记忆,只是他的时间线还没有搭好,不知道这段记忆里的佟莉的真正位置。
      李懂穿着白色海军服,帽子的飘带被风吹的呼啦啦响。从吉布提的方向卷来了一片黑云,海上的气压也低的可怕,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要比平时响好几十倍,啪——啪——啪——的,跟爆炸声也没差多少了。
      顾顺拉着李懂回宿舍,说是刚刚收到通知,暴风雨就要来了,这几天训练取消,最好呆在宿舍里不出来。
      天色暗的很快,吉布提的黑云蔓延的速度异常的快,不一会就覆盖了海岛的整片天空,并继续向东方席卷而去。
      临沂号随着风浪一晃一晃,李懂躺在床上,翻着一本随手摸到的《庄子》。
      上铺的顾顺探头看他,见他在看庄子不由乐出两颗小虎牙:“你是蝴蝶还是庄子?”
      李懂晃晃手:“庄周蝴蝶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在想啊,如果真的变成蝴蝶的话,在我看来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呢?”
      “这个世界会随着我的意志的变化而变化吗?”
      《庄子》遮住了李懂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黑黢黢的大眼睛看着顾顺。
      顾顺半天不说话,突然身手矫捷地从上铺翻下来跟李懂躺在一起。他把李懂紧紧抱在怀里,低头亲吻他左眼皮上的那颗痣,一边亲还一边低笑:“好啊,你都学会用眼神勾人了。”
      李懂被他亲的喘不过气,挣扎着反驳:“我没、没有!”
      顾顺爱不够的对着李懂左亲右亲,满心的欢喜都要漫出来了似的:“嗯你没有,是我心甘情愿被你勾住的。”
      李懂抬腿踢了顾顺一脚:“你那儿学来的这些话,也不害臊。”
      顾顺翻身压住他:“哥还用学吗?天生的,只用来撩你。”
      李懂羞得又踹了他一脚,死命才把顾顺这个大型橡皮泥推开。
      “刚刚好像有人敲门,我去看看。”
      顾顺笑的虎牙根本遮不住,说:“你脑子不好,还是我去吧。”
      顾顺开了门,看见队长跟副队正站在门口,说了一会话之后突然也带上门出去了,临走前丢下来一句:“甲板上好像有事,我跟队长他们去看看。”
      李懂答应了一声,捡起《庄子》继续看。
      翻了没几页就看到一张裹着血和沙子的糖纸正静悄悄地躺在书页之间。
      李懂惊的一骨碌爬起来,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枚玻璃糖纸。
      这不是之前已经擦干净了么?!
      李懂的大拇指在玻璃糖纸上抹了抹,血和沙子仿佛水泥一样,牢牢黏在糖纸上就是不动。李懂急了,拿手掌在糖纸上使劲擦了擦。
      糖纸依然纹丝不动。
      外面的风刮的越来越大了,船身被浪拍打的哗——哗——声一浪强过一浪。海鸥在外面凄厉地尖叫着,混着暴风的呼号,即便是严严实实关上门都听得到。
      李懂难耐地捂住耳朵,因为这些声音,他的脑袋又开始疼了。
      闪电划的天空入白昼,随即巨雷轰隆砸下。
      李懂似乎又听到了炮弹砸在地上的巨大轰鸣声。
      “迫!击!炮!”
      “把枪捡起来!”
      “我看到了啊。”
      “徐宏!救人!”
      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而他自己就仿佛被蛛丝困住无法挣扎的猎物,只能无助地听着这些声音在他脑子里钻来钻去。
      脑子里的白雾似乎薄了一些。
      李懂疼的蜷缩起身体卧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空气是如此寒冷,仿佛当年数十米深的海水一样,冻的他全身哆嗦。
      纷杂的声音持续不断,只是不知何时,佟莉的声音渐渐压过了其他的杂音,持续又坚定地一下又一下砸向他脑子里那片白雾。
      “快醒醒,快醒醒。”
      “快醒醒,快醒醒。”
      “快醒醒,快醒醒,海鸥不会成群结队的飞。”
      “快醒醒,快醒醒,海鸥不会成群结队的飞。”
      外面的风声,海鸥的凄厉嚎叫仿佛都在逐渐远去,那片牢固的白雾也渐渐被佟莉砸出了一个小口。
      是他醒来之前。
      是他醒来之前更久远的之前。
      混乱的模糊色块一根线条一根线条开始清晰起来,李懂能感受到记忆里的画面慢慢回到他们应该在的时间线上。
      “用我的枪。”
      “刚刚那几枪打得不错。”
      “别动。”
      “我是顾顺。”
      那些灰的黄的黑的蓝的白的画面终于逐渐清晰,慢慢收拢排列,顺着李懂的时间线展示出了真实记忆的模样。
      头依然非常的疼,让李懂不得不大口喘息才能获得维持生机的氧气。
      他的手脚僵硬地动弹不得,如寒冰一般冷,心脏却跳动的飞快,如沸水一般灼热。
      好重啊,好重啊。
      四面八方的海水重重地压在他身上,水压使得他的整个身体都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变形。
      耳边的风声,鸟叫,炮枪的呼号都如潮水一样快速退去,只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在这极度的寂静中,李懂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正在急剧地鼓动,压出的血液像是长江大河一样奔腾着往四肢而去。
      氧气越来越少,逼得李懂的脸变成了惨白惨白的颜色。
      李懂努力挣扎着张大嘴,长长地喘了一口气。

      *5.
      李懂从床上弹了起来。
      海水的压力瞬间退去,没有了那几十吨的压力压在身上,李懂顿时觉得轻松地可以飞起来。
      床头的机器尖锐地叫起来,令李懂蓦然睁开了眼睛。
      佟莉站在他旁边,带着笑说:“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但她的眼睛却流下泪来,一颗颗热泪重重的砸在李懂手背上。
      李懂恍惚地看着这一切,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熟悉的陌生感。
      他想问自己昏睡多久了,可张开嘴的瞬间,传出来的嘶哑声音让他都难以置信。
      “你昏睡了半年了。”
      佟莉回答说,“你还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李懂怔怔地坐在床上没有回应,佟莉抹了把脸稳住情绪,悄悄出了门。
      是的,我做了一个梦。
      庄羽石头还活着,陆琛也没有失去他的左手。
      罗星依然可以胜任狙击手。
      而他和顾顺还是一对无敌搭档。
      真的是太好了,太好了。
      李懂低垂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鼻子一酸。
      这个梦真的是太好了,我能做这个梦也真的是太好了。
      可越是这样想着,越是控制不住眼泪。
      这眼泪好烫啊,烫的仿佛能顺着皮肤燃烧起来,将他整个人燃烧殆尽。
      李懂忍不住捂住脸,嚎啕大哭起来。
      受伤的气管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整个病房都沉默着,只能听到眼泪顺着手指缝滴落,打在棉被上的细微声响。
      我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
      运着黄饼的飞机上,顾顺揽着他的头,在他耳边说。
      “我是真的喜欢你。”
      顾顺的眼睛带着笑,藏着他话的后半句。
      那你呢?
      眼泪顺着手掌滚滚而下,浸湿了他面前的一大块棉被。
      我也是。
      李懂无声在心里疯狂大喊,给出他的回应。
      我爱你,我爱你。
      我要比你爱我更爱你。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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