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桃花》演缘

37、第 37 章

　　初夏的午后总有些闷热，阿添提着食盒往江家走——云墨让他给江意为送些新做的点心，顺便看看江意为近来的情况
　　午后的阳光斜斜洒在回廊，阿添提着食盒刚进江家后院，就见个穿粗布衫的青年蹲在花圃边，正用小铲子把翻出的土轻轻拍平。青年肤色冷白，侧脸线条软和，连握铲子的手都透着股小心翼翼，倒不像干活，更像在护着什么宝贝。
　　“请问，江公子在正房吗？”阿添放轻脚步走过去。
　　青年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丝惊慌，慌忙站起身往后缩了缩，随即对着阿添弯了弯腰，又指了指自己的嗓子，轻轻摇了摇头。阿添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不出话，连忙笑道：“我叫阿添，是来送些点心的，不碍事。”
　　青年的眼神松了些，抬手往正房方向指了指，又做了个“请”的手势，指尖还沾着点泥土，却洗得干净。阿添跟着他走，随口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青年停下脚，在自己手心里一笔一画写了“烟奴”两个字，字迹清瘦，却很工整。“烟奴，”阿添念出声，“真好听。”烟奴的耳尖悄悄红了，垂着眼继续往前走，脚步轻得像怕踩疼了地面。
　　两人刚拐过回廊，就撞见王硕攥着马鞭从马厩方向来。他本是来找烟奴的，看见烟奴跟个陌生男子走在一起，还挨得近，脸色“唰”地就沉了，快步冲过来：“你在这儿磨蹭什么？马厩的草还没铡完，跟外人凑什么热闹！”
　　烟奴被他突然的吼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往阿添身后躲了躲，指尖攥紧了衣角，眼里瞬间浮起层慌意。阿添连忙拦在前面：“这位小哥，我是来给江公子送东西的，跟他没关系……”
　　“我们府里的事，轮得到你管？”王硕根本不听，伸手就去拽烟奴的手腕，“跟我走！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他的力气大，烟奴被拽得一个踉跄，膝盖差点磕在台阶上，疼得他眉头紧蹙，眼泪却只在眼眶里打转，没掉下来。
　　“你放开他！”阿添想掰王硕的手，却被王硕狠狠甩开。王硕拽着烟奴就往马厩拖，烟奴的手腕被攥得发红，却只是咬着唇，一声不吭，只有肩膀在轻轻发抖。阿添看着急，却也没法子，只能赶紧往正房找江意为。
　　马厩里满是干草和马汗的味道，王硕把烟奴甩在干草堆上，语气又冷又硬：“谁让你跟别人说话的？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烟奴坐在干草上，膝盖被硌得生疼，却只是低着头，把脸埋在膝盖里。他不是没被人凶过，以前在养父母家，做错一点事就会被骂，后来流落街头，连乞丐都会抢他的东西。他以为进了江家能安稳点，可王硕的凶，比以前那些人更让他害怕——那些人只是打骂，王硕看他的眼神，有时热得烫人，有时又冷得像冰，他根本摸不透。
　　王硕看着他缩成一团的模样，心里的火气没下去，反而更烦躁。他就是看见烟奴跟那个陌生男人走在一起，心里堵得慌，想把烟奴拉回来，可话到嘴边就变了味。“你倒是说话啊！”他忍不住吼了句，话出口又后悔了——他忘了烟奴说不出话。
　　烟奴被他吼得浑身一颤，终于有眼泪从眼角掉下来，砸在干草上，没声息地晕开一小片湿痕。他不敢哭出声，怕招来更厉害的打骂，只能死死咬着唇，把哭声咽在喉咙里，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王硕原本还憋着气，看见那滴眼泪，心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瞬间就软了。他看着烟奴埋在膝盖里的后脑勺，看着他因为压抑哭声而微微起伏的后背，想起之前烟奴蹲在花圃里认真浇花的样子，想起他给烟奴递糖时，烟奴犹豫着接过的模样——他怎么就又欺负人了？
　　“我……”王硕张了张嘴，声音突然哑了，“我不是故意的。”他蹲下身，想碰烟奴的肩膀，却被烟奴猛地躲开，往后缩得更远，眼里满是警惕，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兽。
　　那眼神让王硕心里更疼了。他慢慢往后退了点，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是早上买的肉包子，还带着点温乎气，轻轻放在烟奴面前：“这个……给你吃。”
　　烟奴没动，也没抬头。王硕又说：“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凶你，也不该拽你。你的手腕……疼不疼？”他想看看烟奴的手腕，却不敢再靠近，只能坐在原地，声音放得很轻，“我不欺负你了，真的。”
　　马厩里静了下来，只有马吃草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烟奴才慢慢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却没再掉眼泪。他看了眼面前的肉包子，又看了看王硕，犹豫了半天，还是慢慢挪到一边，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小铲子，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往马厩外走——他还是想躲着王硕，刚才的害怕还没散。
　　王硕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堵了团棉花。他知道烟奴还在怕他，也知道是自己活该。他捡起地上的肉包子，拍了拍上面的干草，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这么毛毛躁躁的了，就算心里不舒服，也不能再对烟奴凶，慢慢来，总能让烟奴不那么怕他。
　　烟奴走出马厩，没回花圃，而是躲到了后院的墙角。他靠在冰凉的墙上，摸了摸自己发红的手腕，还有点疼。刚才王硕的道歉很轻，可他还是不敢信——以前那些欺负他的人，也说过类似的话，转头还是会打骂他。他只想安安静静干活，不被人注意，这样就不会再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