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桃花》演缘

19、第 19 章

　　李老板的案子结了，官府判了他勾结太监、恶意纵火，不仅抄了家产，还流放三千里。消息传到绸缎庄时，伙计们都在欢呼，云墨却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转头让账房把欠的货款都结清——他心里清楚，这只是京都商户纷争里的一小段，往后要走的路还长。
　　宫里的订单总算安稳下来，云墨特意放了伙计们半天假，自己却留在绸缎庄对账到深夜。回去时路过西市的酒肆，想起这段时间的紧绷，便进去喝了两杯。酒是烈的，入喉烧得慌，几杯下肚，脑子就开始发沉，只想着快点见到阿添，见到那个会在灯下等他的人。
　　推开宅院门时，阿添正坐在院子里剥桂花，竹篮里已经攒了小半篮。看见云墨回来，他连忙起身：“你回来了？我给你温了醒酒汤……”
　　话还没说完，就被云墨一把抓住手腕。云墨的眼神发直，呼吸里满是酒气，力道大得让阿添疼得皱眉：“阿添，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是不是还在等我说……”
　　“你喝醉了，我扶你回房。”阿添想挣开他的手，却被云墨拽得更紧，直接推到了院中的桂花树下。后背抵着树干，粗糙的树皮硌得慌，阿添刚想开口，嘴唇就被云墨堵住。
　　酒气混着桂花的香扑过来，阿添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空白。他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只觉得浑身发僵，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只能拼命推着云墨的胸口，声音带着颤：“你放开我！云墨！你清醒点！”
　　云墨却像没听见，手还在往他的衣襟里探。阿添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不是疼，是怕——他印象里的云墨，是会替他擦伤口、会记得他喜欢吃甜糕的人，不是眼前这个满眼欲望、不顾他反抗的模样。
　　“你别碰我！”阿添猛地用力推开云墨，声音都在发抖，“你喝醉了！我去叫小福来……”
　　他转身想跑，却被云墨拉住衣角。云墨踉跄了一下，眼神清明了些，看见阿添泛红的眼眶和攥得发白的衣角，心里“咯噔”一下，酒意瞬间醒了大半。“阿添，我……”他想解释，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刚才的冲动，是藏了太久的心思，借着酒劲漏了出来。
　　阿添没回头，只是用力扯回衣角，快步跑回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他靠在门板上，身体还在发抖，眼泪掉个不停。手里还攥着没剥完的桂花，花瓣被捏得稀碎，像他此刻的心。
　　云墨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又悔又疼。他知道自己错了，错在太急，错在不该借着酒劲强迫阿添。他抬手想敲门，手指悬在半空，却又慢慢放下——阿添现在肯定很怕，他要是再逼过去，只会让阿添更反感。
　　那天之后，宅院就陷入了奇怪的冷战。
　　阿添没走，依旧住在原来的房间，却不再跟云墨说话。早上云墨起来时，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却没看见阿添的身影；晚上云墨回来时，阿添的房间已经关了灯，只有窗纸上映着淡淡的影子，不知道是在看书还是在发呆。
　　云墨试过找阿添说话，比如问他“桂花剥完了吗”“话本看完了吗”，阿添都只是点头或摇头，从不开口，眼神也总是避开他，像在躲什么洪水猛兽。
　　绸缎庄的生意又忙了起来，江南的织户送来了新的云锦，云墨特意挑了匹月白色的，上面绣着桂花，想送给阿添做件新长衫。可他拿着布料站在阿添房门口，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敢敲门，最后只能把布料放在了阿添的窗台上。
　　第二天早上，布料还在窗台上，只是被叠得整整齐齐，显然是阿添看见了，却没要。
　　云墨的心沉了沉，却没气馁——他知道，是自己太急了，现在只能慢慢来，等阿添慢慢放下心里的怕，等阿添愿意重新跟他说话。
　　这天，云墨去城郊的染坊看新到的染料，却遇到了麻烦。染坊的老板是个难缠的主，见云墨的绸缎庄生意好，就想坐地起价，把染料的价格提高了三成，还说“你要是不买，有的是人买”。
　　云墨没跟他争辩，只是转身就走——他早就打听好了，城郊还有另一家染坊，虽然规模小，却胜在染料质量好，价格也公道。他找到那家小染坊的老板，不仅以合理的价格订了染料，还跟老板约定，以后长期合作，他可以帮老板拓宽销路。
　　老板又惊又喜，连忙答应下来。云墨看着染坊里晾晒的染料，心里却在想——阿添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觉得他这样做很厉害？会不会愿意跟他说句话？
　　回到宅院时，天已经黑了。阿添的房间还亮着灯，云墨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轻轻敲了敲门：“阿添，我回来了。今天去染坊，遇到个想坐地起价的老板，我没买他的染料，找了另一家，还跟老板订了长期合作……”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生意上的事，像是在跟阿添分享，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说完后，他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以为阿添还是不会理他，却听见屋里传来轻轻的一声：“哦。”
　　声音很轻，却像惊雷，炸得云墨心里一震。他连忙抬头，看着门板：“阿添，你……你愿意跟我说话了？”
　　屋里没再传来声音，可云墨知道，阿添没再像以前那样完全避开他。他笑了笑，心里的悔意少了些，多了些希望：“那我不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明天我让厨房做你喜欢的糖糕。”
　　说完，他转身离开，脚步都轻快了些。
　　屋里的阿添靠在门板上，手里攥着那本没看完的话本，脸颊有点发烫。他其实早就不那么怕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云墨说话，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天晚上的事。刚才听见云墨絮絮叨叨地说染坊的事，像个想要求表扬的孩子，他没忍住，就应了一声。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云墨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挠着，又慌又乱。他知道，自己没走，就是还在意云墨，还想跟云墨像以前那样相处。可那天晚上的事，像道坎，横在他们之间，让他不敢再轻易靠近。
　　云墨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桌上那匹月白色的云锦，嘴角忍不住上扬。他知道，冷战不会持续太久，阿添愿意跟他说话，就是好的开始。他会慢慢等，等阿添彻底放下心里的怕，等阿添愿意重新接受他。
　　而绸缎庄的生意，也在他的步步为营里越来越好。他知道，只有自己越来越强，才能给阿添一个安稳的未来，才能让阿添彻底放心，跟他一起走下去。
　　窗外的桂花又落了些，月光洒在院子里，像铺了层霜。两个房间的灯，都亮了很久，才慢慢熄灭。他们都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等那道坎被慢慢填平，等他们能重新像以前那样，坐在一起，吃着糖糕，说着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