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 流星祈愿：幸福的倒计时（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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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前几日的烈阳高照截然不同，第六日的清晨是被一层湿润的薄纱悄然笼罩的。细雨无声无息地落下，没有雷霆万钧，没有狂风呼啸，只有绵密如丝的雨脚，温柔地、持续不断地敲打着岩石。空气里弥漫着泥土、青苔和湿润岩石混合的清冽气息，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
露营的老位置，篝火静静地燃烧着，橘红色的火焰舔舐着干燥的木柴，发出噼啪的脆响，努力驱散着雨幕带来的潮气和微寒。小暖与大吾窝在各自的帐篷里，望着只有这里才能看见的奇观——雨水自陨石落下的洞窟不停的落下，连成成片的水幕，幕后是流星瀑布因暴雨加大水量的哗哗声。四周的岩壁下，尽管没直接被雨水浸润，但是收到水汽的影响，烟雨迷蒙的山崖，苍翠的植被吸饱了水分，绿得发亮，青苔在石缝间无声蔓延，散发出雨后特有的、带着泥土芬芳的清香；篝火旁是一方被火光守护的、充满安宁与生机的天地。
小暖盘腿坐在铺好的厚实防潮布上，身边堆着各种露营用品。她正小心翼翼地翻转着一个用宽大、坚韧的叶片包裹起来的小窝——那是为超音波幼虫特制的“巢穴”，里面垫着干燥蓬松的苔藓。超音波幼虫舒服地蜷在里面，只露出翡翠色的小脑袋，翅膀在暖烘烘的热气中微微颤动，发出细微而满足的鼻息声。
“左边！左边再高一点，对对对！奇鲁莉安，用念力稳住那根杆子！月牙，别光顾着看，用爪子把这边帐篷角压紧实点，不然雨水会顺着风飘进来啦！”小暖一边留意着火候，一边踮起脚，对着不远处正在合力搭建新帐篷的奇鲁莉安和月牙挥着手指挥，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干劲十足，额前几缕红色碎发被洞口的湿气濡湿，贴在皮肤上。
基拉祈漂浮在她头顶不远处，尾带轻轻飘曳，偶尔飘到她肩膀，似在玩耍似在撒娇。它并没有表现出昨日战斗后任何的疲惫，反而兴致勃勃地和奇鲁莉安一起用念力替她悬起帐篷的支柱。
“哇哦！太棒了！谢谢你，基拉祈！”小暖惊喜地回头，对着它竖起大拇指，笑容灿烂得如同穿透厚重云层的第一缕阳光，瞬间点亮了略显昏暗的洞窟，“你真是越来越厉害啦！简直是搭帐篷小能手！”
对面，大吾独自坐在已搭好的帐篷敞开的门帘下。他手中拿着一块柔软的绒布，正细致地擦拭着巨金怪冰冷、坚实的金属外壳，动作专注而沉稳。银灰色的金属在绒布和火光的映照下，反射出内敛而深邃的光泽。他偶尔会抬起头，目光穿过细密的雨帘，落在对面那顶闹哄哄、充满活力的帐篷里。看着小暖手舞足蹈地指挥，看着奇鲁莉安优雅地操控念力，看着月牙摇着尾巴卖力地压帐篷角，看着基拉祈像只快乐的小蜜蜂般飞来飞去帮忙，他那线条分明的唇角，会浮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极其柔和的弧度。那弧度很浅，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在他沉静如深潭的眼眸里漾开微澜。
雨中的这一天，似乎和之前任何一日都别无二致：充满了伙伴间的欢笑、默契的协作、以及小暖层出不穷、带着点天马行空的新奇玩法。宝可梦们或帮忙，或休憩，或好奇地围观，共同编织着宁静而温馨的日常。
唯有大吾心中，那份洞悉时间流逝的清醒，如同洞外无声的雨滴，持续而清晰地敲打着他的意识——这是第六日。与基拉祈共同度过的日子已经悄然翻到了尾页。
午后，雨势依旧缠绵。小暖却没有因此收到半分影响，她的眼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动的光芒。“我突然有了个绝妙的想法！”她猛地一拍手，兴奋地跳起来，“奇鲁莉安！丑丑鱼！快跟我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她拉着奇鲁莉安的手，又招呼着水潭里好奇探头的丑丑鱼，三人兴冲冲地冲进了细密的雨幕中。冰冷的雨丝瞬间打湿了她们的头发和衣襟，小暖却毫不在意，脸上洋溢着创造者特有的兴奋光芒。
她们来到洞前一块较为平坦、积水稍深的大石台边缘。
奇鲁莉安优雅地旋身，轻盈地站定在石台中央积水的浅洼里。“魅惑之声！”她轻轻闭上红色的眼眸，微微仰头，双手在胸前优雅地交叠。空灵、婉转的音符如同实质的涟漪，从她身上荡漾开来。一阵空灵的音符如水波般荡漾开，温柔地掠过瀑布水池，
“治愈波动~”随着奇鲁莉安轻盈的舞步踏动水面，一圈圈柔和的淡粉色能量涟漪，如同水中绽放的虚幻花朵，以她为中心，层层叠叠地向四周扩散开去。粉色的光晕融入清澈的积水中，将整个水面都染上了一层梦幻的色彩。
“丑丑鱼，就是现在，水之波动！”
“Feebas——！”丑丑鱼从水潭边缘奋力一跃，胖乎乎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的弧线，张口喷吐出一枚凝实浑圆的水蓝色能量球！这枚水球精准地朝天笔直发射，水球的喷射神奇地牵引吸收了下方被「治愈波动」渲染成粉色的水！粉色与蓝色交织，形成了一颗更大、更梦幻的悬浮水球！
“撞击！”小暖的指令紧随其后。
刚刚落回水中的丑丑鱼没有丝毫停顿，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弹跳力，再次破水而出！这一次，它调整了完美的角度，用身躯精准地撞上了那颗悬浮的、流光溢彩的梦幻水球！
“啪——！！！”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彻雨幕！水球应声炸裂，化作漫天晶莹剔透的水花，如同千万颗粉蓝色的钻石，在雨中四散飞溅！跃起的丑丑鱼与地面上舞动粉色涟漪的奇鲁莉安，在漫天水钻的背景下，构成了一幅绝美而充满生命力的动态画卷！围观的宝可梦们与人都发出了低低的惊叹声。
“接着，奇鲁莉安使用精神强念、丑丑鱼使用暴风雪——”
“Kirlia——！”奇鲁莉安的红眸中光芒大盛！强大的念力汹涌而出！地面上被粉色涟漪覆盖的积水，以及空中尚未落下的水珠，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操控，瞬间被塑形！水流如同获得了生命，蜿蜒攀升，在空中迅速凝结、架构，形成一道道晶莹剔透的拱门、高耸的尖塔、蜿蜒的阶梯雏形！
“Feebas——！！！”与此同时，丑丑鱼深吸一口气，胸腔鼓起，一股凛冽至极的寒气从它口中喷涌而出！不再是零散的冰砾，而是一股凝练、范围精准的「暴风雪」！冰冷的冻气瞬间席卷了被念力塑形的水流！
“咔…咔咔咔……”
令人牙酸的冻结声密集响起！粉蓝色的水流拱门、阶梯、塔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冰霜覆盖、凝结、固定！细密的雨丝也被这骤然降临的极寒波及，在半空中凝结成了细小的、闪烁着淡蓝与银白光芒的冰晶雪花，悠悠扬扬地飘落下来！
光芒散去，水汽凝结。
一座由纯净寒冰雕琢而成的、惟妙惟肖的微型城堡，赫然矗立在雨中的石台之上！尖塔指向灰蒙蒙的天空，拱门透着神秘的光影，冰晶阶梯反射着篝火的暖光。细密的冰晶雪花如同碎钻，依旧在城堡周围缓缓飘落，营造出如梦似幻的氛围。
“完工——！！！”小暖高举双手，不顾浑身湿透，兴奋地大喊，“欢迎来到‘奇鲁莉安与丑丑鱼的冰之幻想城堡’！！”她的声音带着穿透雨幕的喜悦，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前和脸颊，却掩不住眼中璀璨的成就感。
“嗷呜！”月牙第一个冲过去，好奇地嗅着冰凉的城堡。
“Kirlia~”奇鲁莉安优雅地行了个谢幕礼。
“Feebas！”丑丑鱼在城堡下的水洼里欢快地打转。
基拉祈发出一声惊喜的“Jirachi——！”，像一颗快乐的小流星，迫不及待地绕着晶莹剔透的城堡飞了一圈又一圈。它穿过小巧的冰晶拱门，在尖塔旁盘旋，小小的金色披风在飞行中撒下点点细碎的金色光尘，如同为这座冰之城堡点缀上星辰。超音波幼虫也受到感染，从暖巢里探出头，振翅飞到基拉祈身边，一同在飘落的冰晶雪花中穿梭起舞。丑丑鱼时不时从水洼中跃起，溅起的水花在冰城堡的背景下闪闪发光。雨滴落在水洼中，砸出一点一点的涟漪，倒映着冰堡和飞舞的身影，基拉祈看着这水中的倒影，发出清脆如风铃般的咯咯笑声。
小暖心满意足地坐回帐篷里干燥的角落，顾不上换下湿衣服，就迫不及待地掏出她那本画满了涂鸦和笔记的手账本，借着篝火的光亮，刷刷刷地记录起来：”冰堡计划大成功！丑丑鱼的「暴风雪」控制力显著提升，范围和凝练度都刚刚好，冻气收放更自如了！「水之波动」的表现方式提升空间，下次试试再压缩下能量的压缩？奇鲁莉安的舞步越发美丽了，外表在「治愈波动」下光泽度良好，看来新配方的宝可方块效果拔群！…月牙的辣茄果库存告急，得给它尽快补货…巨金怪、盔甲鸟、可多拉的金属光泽…嗯，可能是这里的环境偏潮湿？保养油在改进改进，更防锈的配方得研究下…”
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与洞外的雨声、篝火的噼啪声交织。就在她全神贯注于笔记时，一阵极其动听、仿佛直接在她心湖中响起的旋律，毫无预兆地流淌进来。这旋律简单、纯净，带着雨水的清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星光的空渺感。
是基拉祈的「心灵感应」。
小暖蓦然回首。只见基拉祈不知何时已飞回了帐篷边，它没有继续绕着冰堡玩耍，而是安静地悬浮在雨帘与火光的交界处，小小的身体面向着洞外朦胧的雨中山谷。它微微闭着眼睛，长长的许愿带随着它无声的“歌唱”而轻轻飘动，周身散发着柔和的金色微光。那直达心灵的旋律，正是它此刻心情的吟唱。
小暖的心瞬间被这纯净的歌声填满。她放下笔，不自觉地跟着那心底的旋律，轻轻地、温柔地哼唱起来，将基拉祈无声的歌词，用她的感情表达：
下雨的时候，星星不睡，
静静听着瀑布唱的歌。
你靠在我背后，不说话也很快乐，
若是雨停了，我们就飞得更远。
她的声音不高，带着雨天的湿润和暖意，与基拉祈心灵中的旋律奇异地共鸣、融合。帐篷里，月牙停止了啃咬玩具，奇鲁莉安停下了整理毛发，超音波幼虫从叶片中探出头，连擦拭巨金怪的大吾也停下了动作，静静地看向歌声传来的方向。只有篝火依旧噼啪作响，仿佛在为这跨越种族的合唱打着节拍。
它们一起哼唱那首只属于雨天的小歌，时间仿佛在歌声中变得粘稠而缓慢，直到火堆上煨着的热汤开始咕嘟咕嘟地冒出浓郁的香气，直到洞外的天色在不知不觉中，由灰白沉淀为一片温柔的昏黄。
傍晚时分，持续了一整天的细雨终于转小，厚重的云层变得稀薄，透出背后浅灰色的天光，如同蒙尘的珍珠。小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腿脚，拍了拍粘在裤子上和袖子上的湿叶子和泥点，伸了一个大大的、充满满足感的懒腰。湿衣服贴在身上带来的不适，此刻也被内心的充盈感冲淡了。
“好了！今天也做了好多事，搭了帐篷，烤了暖巢，还建了一座超——棒的冰之城堡！”她的声音元气满满，带着雨后的清新，“是超——幸福的一天！”她伸出手，对着不远处安静悬浮的基拉祈用力一挥，笑容灿烂，眼神明亮，充满了对未来的笃定：“我们明天继续一起玩，一起唱歌吧！基拉祈！”
她没有丝毫的犹豫，仿佛明天、后天、乃至无数个明天，都理所当然地会像今天一样，充满欢笑、创造和彼此的陪伴。这份纯粹的信任和期待，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穿透了雨后的薄暮。
然而，一旁的大吾却微微一怔。他看着小暖毫无阴霾的笑脸，看着她为明日准备的雀跃身影，银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没有立刻出声，只是默默地注视着，直到基拉祈似乎玩累了，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慢悠悠地飘到已经蜷成一团、像个暖烘烘小火炉的月牙身边，靠着它厚实的皮毛，蹭了蹭，很快便合上了眼睛，呼吸变得均匀悠长。
确认小家伙已经睡熟，大吾才站起身，走到还在兴致勃勃地分拣树果、为明日早餐做准备的小暖身边，自然地蹲下身，与她一起挑选着篮子里色彩缤纷的果实。他的动作依旧沉稳，拿起一颗饱满的橙橙果看了看，又轻轻放下，声音低沉而平缓，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小暖，”他拿起一颗文柚果，指腹摩挲着光滑的果皮，“今天是第六天。”
“咔哒。”
小暖正握在手中、一颗圆润金黄的芭亚果，毫无预兆地从她突然僵住的指尖滑落，砸在铺着防潮布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它咕噜噜地滚出去老远，一直撞到帐篷边缘才停下，在布面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水痕。
第六天。
基拉祈。
一千年、苏醒七天。
这几个词如同冰冷的雨滴，瞬间穿透了所有温暖的屏障，狠狠砸在她的心湖上，激起一片冰冷刺骨的涟漪。刚才还充盈着幸福感和对明日无限憧憬的心房，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骤然收缩。
明明就在刚才，这个细雨缠绵、伙伴们一起欢笑、共同创造了冰之奇迹的日子，还只是一个可以玩得开心、值得被铭记的、普通又美好的日子。
明明就在刚才，她还毫无保留地对基拉祈许诺着“明天继续”。
明明……感觉才刚刚开始。
一股强烈的、难以言喻的酸涩感猛地涌上鼻腔，直冲眼眶，就好像刚刚的吃了那颗滚落的芭亚果一样，又涨又痛。她维持着蹲坐的姿势，手指还保持着虚握果子的形状，目光却怔怔地追随着那颗滚远的芭亚果，仿佛它滚走的不是一颗果子，而是某种她刚刚才惊觉、却已所剩无几的珍贵时光。
洞窟内，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洞外，那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歇的、淅淅沥沥的雨声。昏黄的光线下，雨丝如织，将洞外的世界模糊成一片流动的灰幕，也模糊了小暖眼中瞬间涌起的水光。
第六日的休止符，悄然落下，余音是雨声也无法掩盖的、无声的心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