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尽》苹果吱吱

12、报恩

　　她刚想锁屏，班级群突然“嗡”地跳出一条@全体成员：
　　[麻烦大家将数据结构的作业发给我，文件命名为姓名+学号]
　　消息像一记闷棍，把漂浮的酸涩瞬间打回现实。
　　她愣了两秒，低头把作业拖进聊天框，敲下“陈慈-20090176”，发送。
　　文件传输的圆圈转得飞快，像催促她赶紧从情绪里抽身，图书馆的自习室在一点后一座难求，她得赶在人潮前占个位置。
　　刚踏出寝室楼，冷风迎面一掀
　　台阶下，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女孩正原地打转，粉色书包带勒得肩膀发紧。
　　听见脚步声，女孩猛地抬头迎上来：
　　“姐姐，”眼里蓄着将坠未坠的泪光，“请问一下你知道徐颂延在哪个寝室吗？”
　　徐颂延？
　　是狼人杀加的那个徐颂延吗？
　　她也不是很确定，当看到女孩满脸担心的样子还是决定力所能及的提供帮助，
　　“我也不认识他。”
　　话出口，女孩眼里的光瞬间暗了两度
　　看到女孩露出失望的表情，她赶紧接道
　　“你知道他是什么专业的吗，姐姐可以帮你打听一下。”
　　“我只知道是计算机学院的，我哥哥大二了。”
　　女孩吸了吸鼻子，努力把哭腔咽回去。
　　计算机学院，那应该没错了，只是寝室不知道在哪儿。
　　“好，我帮你问一下。”
　　陈慈掏出手机，在寝室群飞快地敲字：
　　[你们认识大二的徐颂延学长吗？]
　　室友周凌回复很快:
　　[你居然不知道他？]
　　陈慈内心OS：我应该知道吗？
　　[他很出名的，院草呀]
　　[你找他什么事情啊]
　　[有情况？]
　　...
　　[你还是这么八卦]
　　她简答：
　　[寝室楼下有一个小女孩来找他，应该是他妹妹，他在哪个寝室啊？]
　　[哦哦]
　　周凌发了一个遗憾的表情。
　　[应该在3栋吧，我们学院的男生都住那边]
　　得到坐标，她朝女孩伸手：“走，我带你过去。”
　　两栋寝室之间只隔一条窄路，转过拐角，3栋的灰白外墙映入眼帘，楼口进出的男生抱着篮球或拎着外卖。
　　女孩忽然放慢脚步，仰头望陈慈。
　　陈慈深吸一口气，抬手，在楼管阿姨的窗口前停下，弯腰问女孩：“确定是这里吗？”
　　小女孩用力点头，辫子跟着一甩。
　　陈慈低头敲玻璃：“阿姨，能帮忙查一下大二计算机徐颂延住哪个寝室吗？他妹妹来找。”
　　“你等我看一下”
　　玻璃窗后，阿姨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出来，落在小女孩红彤彤的眼圈上，这才“嗯”了一声，拖出一本比字典还厚的入住登记册。
　　“哪个班知道吗？”
　　“08级数字媒体技术”
　　陈慈补充道：“麻烦您翻一下。”
　　...
　　阿姨抬眼瞟她，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回道：
　　“302”
　　然后将一本册子推到她面前：
　　“先登记再进去。”
　　牵着她找到302，寝室门大敞着，游戏音效混着男生的笑骂扑面而来。
　　陈慈在门框上轻叩两下：“请问一下徐颂延在吗？”
　　“又是来找老徐的，这个月不知道第几个了。”
　　说话的人背对门口，正把键盘拍得震天响，说完才懒洋洋摘下耳机回头，朝门口看过来。
　　王懿愣了两秒，眼底突然亮起星星：这次……居然这么好看？
　　他几大步跨到门口，近看更觉惊艳，高高瘦瘦的女生穿着一件驼色大衣，眼睛圆圆的，眼尾轻微上挑，让她清纯中又带点妩媚，鼻尖被冻的发红，衬的脸更是白的发光。
　　“他现在不在。”
　　王懿把音量自动调低，
　　“要给什么？我帮你转交。“
　　陈慈把徐斯筠往前轻轻一送，
　　“不是我要找他，是他妹妹。”
　　妹妹？
　　王懿心里的小烟花“咻”地升空：不是追求者！太好了！
　　雀跃几乎要冲破喉咙，他努力压住嘴角：“那你加我个微信？他一回来我就发消息给你。这儿人来人往，在这里等也不方便。”
　　话说得冠冕堂皇，眼睛却直直落在她脸上，生怕她摇头。
　　“好”
　　陈慈拿出手机扫码，发送好友申请。
　　王懿秒通过，备注“王懿”后面还体贴地加了个笑脸。
　　“那谢谢你了，我就先走了。”
　　她牵着徐斯筠转身，脚步在走廊灯下拖出两道长长影子，像两道被拉开的帷幕。
　　楼梯间，感应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又暗下。
　　陈慈蹲下来替女孩理了理头发，声音放软：“妹妹，吃饭了吗？”
　　徐斯筠摇头，刘海扫过红肿的眼睛。
　　“那姐姐带你去超市买吃的，顺便等你哥哥回来，好不好？”
　　“谢谢姐姐。”
　　女孩声音细若蚊鸣。
　　学校超市的暖气开得很足，玻璃门上蒙着一层雾。
　　她看着女孩儿狼吞虎咽的吃着，不由得露出微笑，眼神落在女孩的发旋，温柔得不像话。
　　手机震了一下。
　　[他回来了]
　　跳跃.jpg
　　王懿发来的.
　　[好，我过来了]
　　陈慈抽了张纸巾递给徐斯筠：“慢点吃，不急。”
　　女孩点头，眼睛亮成两颗小灯泡。

　　302寝室。
　　王懿正对着镜子猛吹头发，热风把刘海卷出一个夸张的弧度。
　　徐颂延靠在桌边，看他。
　　“兄弟这次真要谢谢你了。”
　　王懿关掉吹风机，声音被马达余韵拉得发飘。
　　徐颂延嗤笑：
　　“看你孔雀开屏这样。”
　　“你这个木头哪懂一见钟情。”
　　王懿抓了两把发蜡，把刘海固定，
　　“等兄弟脱单了，有你羡慕的。”
　　徐颂延懒得理他，目光落在门口，他只想快点见到徐斯筠。
　　门被敲响。
　　王懿一个箭步冲过去，却在握住把手的瞬间，刻意放慢动作，整了整衣领，才缓缓拉开。
　　“来了？”
　　他声音低八度，尾音却忍不住上扬。
　　陈慈牵着徐斯筠站在光晕里，徐颂延越过王懿，两步走到门口，
　　“徐颂延是你啊！”
　　陈慈十分惊喜，之前还纠结怎么还他的恩情。
　　徐颂延看到她也十分惊讶，
　　“还挺巧的。”
　　随即补了一句
　　“谢谢你了。”
　　走到妹妹面前蹲下，掌心覆在她发顶，轻轻揉了揉。
　　“跑来找哥哥，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
　　声音低而稳，像雪后第一缕阳光，带着不动声色的颤。
　　徐斯筠声音软糯：“我怕你生气。”
　　“生气也得先确认你安全。”
　　徐颂延站起身来，比陈慈高了半个头
　　“还好有好心姐姐送你过来，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
　　徐颂延挑眉，视线在两人之间绕了个圈，最后落在陈慈脸上，
　　“你说要怎么谢谢姐姐啊。”
　　陈慈被看得心口一跳，自己不是误打误撞报恩了吗，怎么还有点紧张。
　　“不用谢了！”
　　她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点颤抖，
　　“我还要去图书馆，我得先走了。”
　　“哥哥，姐姐刚刚还给我买吃的了！”
　　徐斯筠摇了摇他的手提醒他。
　　“顺手的事儿，我真的得先走了。”
　　陈慈现在眼里只有对明天考试的畏惧。
　　转身时却听见自己心跳“咚”地砸在耳膜上—一下、两下。
　　明明在做好事还有点莫名其妙心虚怎么回事，傻孩子不知道什么是心动。
　　徐颂延追过去，
　　“你叫什么？”
　　“陈慈。”
　　陈慈，是她呀。
　　是N大太小了，还是太巧了。
　　回寝路上，夜风带着雨后特有的青腥，吹散超市的暖气。
　　她忽然想起徐颂延抱起妹妹时，两人亲昵的模样，把“家人”两个字具体化的饱满而温暖。
　　而自己...
　　手机震了一下，新消息来自“王懿”：
　　[明天图书馆？我占座。]
　　她盯着那行字，脑子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我什么时候答应过？
　　指节悬在屏幕上方，光标一闪一闪。
　　[？]
　　她发过去，一个标点。
　　王懿单膝跪在椅子上，双手合十，朝桌边那人作揖：“义父，你就帮我这一次吧！”
　　...
　　他眉峰轻挑：“说人话。”
　　“明天图书馆，”
　　王懿双手合十不放，
　　“你只要出现就行，不用说话，坐我旁边当吉祥物。”
　　“不去。”
　　徐颂延语气淡得像白开水，“我明早有实验。”
　　“实验我帮你写报告！”
　　王懿一咬牙，干脆整个人扑上去，抱住对方大腿，“义父！一声义父，一生义父！”
　　徐颂延垂眼，看那颗在自己膝盖上蹭来蹭去的脑袋，忽然觉得好笑又无奈
　　“只去明天。”
　　“好好好！一天就够！”
　　王懿瞬间松手，笑得见牙不见眼—
　　后面你想去我还不乐意呢，谁愿意旁边杵个人抢我风头？
　　“好吧，我只去明天。”
　　徐颂延有点无奈，都喊义父了，这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好好好，一天就够了！”
　　王懿心想，后面你想去我还不乐意了，谁愿意你在旁边当电灯泡啊。
　　他抄起手机，飞快打字：
　　[徐颂延也去，她妹妹想请你吃饭感谢你。]
　　发送完，又赶紧补了个“鞠躬”表情包，生怕晚一秒对方就反悔。
　　图书馆外的银杏叶被夜风吹得“沙沙”响。
　　屏幕亮起，新消息跃入眼底—
　　徐颂延也去。
　　陈慈想了想那个小女孩，回复：
　　[好。]
　　[那你什么时候过去]
　　王懿的消息接连跳出：
　　[你早餐吃什么？]
　　他热情的可怕...
　　陈慈自动忽略了后面那句，只回了一个：
　　[9点]
　　然后将手机倒扣在桌上，专心刷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