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但万人迷系统》云摘

19、身受质疑

　　程祈繁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挑了挑眉，回答了他的问题：“我知道。”

　　他头一次见有人问起变异体，是用这种问法的，疑惑之下更生好奇：“你果然是新来的吧，不熟悉关押处的地形吗？需要我带你去吗？”

　　他似乎并没有生出疑窦，秋昇闻言松了口气，攥紧的手松开了，却未能注意到程祈繁眼底一闪而过的深思。

　　随即，程祈繁就见这方还很冷淡的少年，万分温和地冲他弯了弯眼睛：“那太好了，得拜托程哥你了。”话毕，他状似十分庆幸似地道，“要是让首席知道我在这耽误这么久，就麻烦了。”

　　这态度不可谓不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几乎令程祈繁叹为观止。

　　不过他见过的场面不少，只定定看了秋昇一瞬，很快欣然应道：“好啊。”

　　“其实首席人还挺好的，你在他跟前工作，不用太紧张。”他到秋昇前面领路，时不时回头瞥他一眼，那双透亮的眼睛太招人，让他忍不住想要多去瞧上一瞧。可惜秋昇一直不与他对视，程祈繁心下不免有些遗憾，“首席让你去做什么？”

　　秋昇的所有讯息都来自于他人有意或无意的透露，探听到的信息十分有限，闻言只得含混其词道：“了解它们的现况。”

　　程祈繁“诶”了声，随即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讲什么惊天机密一样和他说：“你知不知道王树强的事。”

　　王树强是在8月3日同天被捕的，程祈繁顺理成章提起这件事，并不奇怪，秋昇佯作不知：“什么？”

　　程祈繁目光扫过他垂落腿侧的手，那手生得漂亮，指节处处精雕细琢似的，此刻正半拢着搭在腿边。

　　程祈繁不着痕迹地收回了，又继续神神秘秘地说：“说来话长。按理来说也不该由我和你说——不久前，他私自押了批变异体，用药强迫变异体分泌花蜜，秘密制了大批量的糖。知道前阵子外城区很火的糖丸吗？”

　　秋昇颔首。

　　“这年头，大家嘴上快淡出鸟来了，他做那种东西，很快就卖爆了，赚了个盆满钵满。”他瞥着秋昇，对方表现平淡。

　　“不过——”他话锋一转，“要知道，靠变异体提取出来的糖会刺激大脑皮层，让人特别兴奋上瘾。而且毒素没有排净，长期食用会染病。”

　　信息对上了，程祈繁了解得确实清楚，但一下透露这么多信息，叫人拿不准他的目的。

　　秋昇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还是笑意吟吟的，才道：“怎么会有这种人。”

　　“是啊。”程祈繁道，“别人怕变异体都怕得要死，他怎么想得出这种损法子呢，也不怕被反噬。”

　　王树强是蝇营狗苟之徒，自知做的买卖不正当，就东躲西藏地做，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全是为了不被管理局的人发现。不过纸包不住火，基地很快就顺藤摸瓜查到他身上，如今，他还是落网了。

　　虽然还没有经过审判庭宣判，但他的结局已经可以料想一二。

　　但秋昇从始至终没有打算与王树强进行接触，他的目的始终只是去见当时被王树强控制的变异体一面，借机解决心底的疑惑。王树强怎样，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所以，听到程祈繁的话，他表现得相当平静。程祈繁也没有从他身上看出什么。

　　两人最终停在一扇白色的房门前，关押处一般排布着的是密密麻麻的玻璃房，可是站在这间房前，除了一堵同样雪白的厚厚的墙什么也看不见。

　　程祈繁打开门，一手示意他道：“进来吧。”

　　秋昇走了进去，随即怔了一怔。

　　房间正中竖有一面巨大的透明隔断，里头立着一株近乎有一人高的“植物”，上端色泽显出艳丽的深紫红，蜷缩在地面的底座却是深黑的。它的萼片格外肥厚，花朵扭曲为漏斗似的形状，边缘长了一圈锐利的口器，不断往下滴着粘液。

　　它会动，秋昇进来之后，非常清晰地看见这株诡异的“植物”朝他的方向探了探，那颜色过艳的花瓣正对着他，张得更开了。

　　程祈繁显然是习惯了变异体丑陋的形态，面上不见惧色，只是疑惑地“咦”了一声，随即语带迟疑道：“竟然还没有狂化？”

　　秋昇仔仔细细地观察它，目光自上而下扫过，确定它没有长出其他变异体典型的猩红眼睛。但它的确是在靠近他，巨大的藤蔓不断蠕动着，下塌的底座愈发明显。

　　只见了它一面，秋昇心里的猜测便定了下来。他抬起手，忽然指着那不断滴落的液体问程祈繁：“这是它的花蜜吗？”

　　程祈繁回看他，说：“对。它的状态不错。王树强用药的剂量还算不上大，它正在逐渐恢复呢。”旋即，他又将这株变异体打量了一遍，喃喃道，“竟然真的还没有狂化？”

　　秋昇站在他身侧，立定发问：“它原本是什么植物？”

　　“哦，应该是叫喇叭花吧，它是里面变异程度最严重的一个。”程祈繁目光定在变异体的花蕊上，随口应道，“跟教科书上的完全不一样了，是吧。”

　　秋昇若有所思，万人迷系统调出数据库，在他的脑海里和他进行短暂地交涉。

　　【它以前的生存环境和锦城差距很大。】秋昇说，【有过剧烈变化。】

　　万人迷系统说：【信息已归档。昇昇，它不是本土植株。】

　　【和变异体一起生活过的那个孩子，是从阜城来的，0331号案恐怕不是单独作案，而是团伙犯案。迷迷，阜城到西南境内离得有多远？】

　　【两百公里。】

　　“——8月3号那天还抓了好几只变异体呢，我现在带你去看看？”

　　程祈繁的视角里，秋昇正陷入怔愣之中，已有半天没有回神。

　　他耐心地等了好一会，才开口准备把这人的魂叫回来。

　　秋昇抬起眼瞧他，忽而道：“不用。”

　　程祈繁狭长的眼一眯，又露出一个笑，叫人生不出任何防备心：“怎么又不用了？你这工作可做得不太仔细啊，现在不怕首席找你麻烦了？”

　　秋昇抿唇不语，他从头到脚一身黑，愈发显得露出的肤白得晃眼。程祈繁的目光又不自觉落到他手上了，秋昇手指并拢抬起，他的目光就随着他的动作向上移动。

　　旋即，秋昇面对着他的方向，将食指竖起抵上面罩。

　　程祈繁立即将未开口的话咽了下去，接着便见他转身将门轻巧关上。

　　门一合上，秋昇就朝他的方向退了几步，仍不说话。程祈繁摸不清他的意思，目光往下一撇，秋昇的手还拢在面上，他戴着的面罩也是纯黑色的，微微上挑的瑞凤眼望着他，另一手指了指门口，随即下压，示意他门外有人。

　　程祈繁挑了挑眉。

　　不是在聊正经工作吗？怎么跟做贼似的。

　　室内灯光明亮，两人身后，变异体还在缓慢蠕动，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藤蔓，好在用的力道不大，声音算不上响。

　　秋昇不自觉放缓了呼吸，万人迷系统已经警铃大作，它和秋昇的联络还没有切断，忍不住在脑海里叫了起来：【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秋昇也很想知道原因。他原以为至少得等他离开关押处，才会有人能找到他，那时候说不定还能找到借口蒙混过关。

　　可还不过半分钟，门外就传到数道沉闷的脚步声，脚步声停在了门口。秋昇忍不住轻咬手指，身体往后退了一步，程祈繁觉察到他的紧张，倏地一手抓握住他的肩头，然后俯身，贴在他耳畔轻声道：

　　“——不是首席。”

　　他说话时的吐息很热，喷洒在秋昇的耳廓。秋昇一惊，侧目看他，程祈繁的目光闪烁，眼皮眨也不眨，眼底像是落了星子。

　　他怎么知道？

　　像是真应了程祈繁的说法，那些脚步只在门口停顿了片刻，隐约的片言絮语方传进室内，脚步声就远去了，室内再度静了下来。

　　真的只是虚惊一场。

　　秋昇刚想松口气，转而又想到程祈繁的话，顿时全身紧绷起来。

　　程祈繁的大掌仍落在他肩头，秋昇想要挣开，却发现对方像是施足了力气，铁铸般的五指牢牢扼在他肩头，他一时竟动弹不得。

　　他背对着他，看不清他的神色，僵持片刻，只能听见程祈繁在他耳边低低发话：

　　“现在能告诉我你是谁了吗？”

　　“程哥。”那力道似有千钧，秋昇受制于人，语气带上了微的示弱，“别和我开玩笑了，要是首席交代的工作没做好，我会被罚的。”

　　程祈繁像是笑了一下，说不出什么意味：“是吗。”

　　他忽的松开手，姿态很轻松地朝门边踱步，秋昇肩上的巨力乍然卸下，却还立在原地未动。直到程祈繁又回过身，一双笑吟吟的黑眸清晰倒映出他的身影：“还不走吗？”

　　秋昇这才有了动作，几步上前到了他身侧，与他并肩出门，如果他此时抬眼仔细观察，会发现程祈繁面上神色冷凝，被光一照，竟显出钢刀发硎般的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