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仿佛冷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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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先河的语气有些古怪，似乎强行压制着某种汹涌的情感，然而再开口时，他的声音里只剩平静：“我知道你携带了特殊能力。”
他不急不缓地补充：“应该和人的情感相关吧？”
林先河的敏锐并不出乎秋昇的预料，他没有否认对方的话语，言语坦诚道：“你对我产生感情，的确是受到了我能力的影响，先河哥。”
接着，他注视着林先河，难得紧张地抿了抿唇：“对不起。但我向你保证，这种影响再过半个月左右就会消失。”
万人迷技能的维持时间总共只有一个月。也许是因为这个条件限制，秋昇心底的愧疚其实并不深久，是那种容易随着时间被抛之脑后的程度。
但是为了心中存在的不安与愧疚，他依然选择道歉。
灯光将秋昇的睫毛照得根根分明，他鼻梁挺直，眼皮褶皱不深，一双很漂亮的瑞凤眼上扬，眼神看起来相当真诚。
林先河的目光一直凝在他身上，随着他的动作产生微的波动。但他很快就拒绝了他的道歉：“为实现自己的目的做的事情，没必要和我说对不起。”
他顿了顿，眸光倏而显出近乎温情的意味，语调也温柔得不像话，几乎能将人瞬间绞溺于广阔海域之中：“何况，我也不介意。”
“……”
秋昇默了默，还是觉得他的状态不太对劲。
这也是万人迷系统的副作用吗？
“但是先河哥，你产生现在这个想法，可能正是因为受到我能力的影响。”
秋昇面朝他，标准地鞠了一躬：“先河哥，我不知道我的离开是否给你带来麻烦，我很抱歉。”
镜片被洒下一小块白色的反光，林先河的瞳色忽而更变得更加晦暗，闪烁着不明的意味，然而秋昇低垂着头，毫无所觉。
半晌，林先河突然舒了口气，意味不明道：“如果真有麻烦，也是我自己选的。”
“……”秋昇没能理解他话语中的意思，下意识又说了一句抱歉，“如果以后你有我能帮上的事情，请尽管找我。”
“也许你还记得，上次我答应你，再见你的时候，会和你聊聊辽城的事情。”林先河无意在这个话题深谈下去，转而提起从前未完的话题。
那时秋昇一心放在离开的计划中，没有细致地向他问起这件事情——准确来说，如果不是因为之后又一次遇到了李芸，他根本不会过分在意辽城那天的异常。
他是一名穿越者，跟随系统的指引做任务，只是为了报答系统给予他新生，并几度帮了他。事实上，秋昇作为外来者，总还是和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存在隔阂，大多数的人对他而言，甚至没有万人迷系统来得真实。
但是现在，他结识了李芸，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许他们成为了“朋友”。
朋友的待遇是不同的。
秋昇向厨房的方向走去，回来时手里拿了几个水杯，面上笑了笑，对林先河说：“先河哥，坐下慢慢聊吧。”
片刻后，两个杯子装满了白开水，摆在茶桌上，正蒸腾着热气。
“那批送去外城区的小孩，有一个已经能够正常和人对话了。”林先河拿起一个水杯，苍白的手指总算被暖意晕染上色泽，他面色非常平静，“他说，他以前和变异体在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
秋昇怔住了。
他曾听说过狼孩的故事，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也会有现实版的事件存在。
这个世界的人类有多惧怕与痛恨变异体，秋昇已有初步的认知。涌现而来的无论是恶意还是惧意都比他预期的更要强烈太多，这种事情倘若被传播出去，一定会引发轩然大波，那个孩童不知会收到多少异样的眼光。
等他消化完这个信息，林先河才笑了一下：“很不可思议吧？”
“其实我一直认为，我们对变异体的认知还很有限。”他看着秋昇，又像是在透过秋昇看某种东西，“你就是很好的证明。”
“秋昇。”他将这名字含在嘴里，轻轻念出，“你对变异体的了解有多少？”
“坦诚来说，我对它们的认知甚至不及先河哥你。”秋昇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你或许清楚，我刚被带到基地时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并没有什么意识。”
他指的是他穿越之前的事情，但他又借着时予科当初提出的说法，掩盖了穿越这层环节。
林先河没有察觉出他话语里的异样，倒是问他：“那你遇到过和你一样的变异体吗？”
一样的变异体？
同样拥有人类躯壳的变异体吗？李花儿倒是算一个。
“没有。”秋昇面不改色地撒谎。
林先河并不意外地颔首，凝眉沉思片刻，他开口时，表情显出相当凝重的意味：“和变异体生活过一段时间的那个孩童，他向我们透露了一件事情。”
秋昇刚刚拿起水杯，听到这里，又立刻放下了，直觉林先河接下来的话关乎他此行的另一重目的。
“他说，他之所以离开原来生活的地方，是因为与他共同生活的变异体，被人带走了。”
“……什么？”
“带走”，这真的是个很微妙的词，倘若行为由各大基地官方做出，他们可能更多会使用“逮捕”、“清剿”等词。
这意味着，私自捕抓变异体的行为人恐怕来自民间。
秋昇眼中一闪而逝的惊异色彩被纳入眼底，林先河表现得依然很平静，他食指推了推镜框，语调不紧不慢道：“我们往下查之后，发现这件事情，恐怕与基地最近在查的0331号案件有关。”
0331这个案号，秋昇只在出城那天，在询问员带来的档案上见过一次。
基地里对涉及变异体的案件独立编号，凡是以“0”打头的案件，都是涉案等级为A级，判定具有高度社会危险性的案件。
时间过去得并不久，秋昇慢慢回想了起来，对于当初被带去询问室的原因，他记得几个关键词：“非法容留变异体？”
“不。”林先河的目光转沉，像是压了块铅，“准确来说，是控制变异体牟利。”
……
翌日晚上，时予科准点到达研究中心，正看见秋昇坐在椅子上晃荡双腿。那把构造精密的椅子下置庞大的底座，以秋昇的身高，坐上去时，脚刚好点到地面。
见门被打开，秋昇看了他一眼，随即收回目光。
时予科知道秋昇还在因为昨天的事情感到不满。
“吃东西了吗？”时予科换上一副医用手套，将真空采血管一支支排列在托盘里，开始细致地消毒。等他做完一切准备，却仍没得到秋昇的回话，便停顿了下来。
秋昇两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原本目光漫无目的地在虚空游移，见房间内气氛变得凝滞，才施舍般给了时予科一个不咸不淡的眼神。
“来之前吃过东西吗？”
时予科又问了一遍。
秋昇慢慢地摇了摇头。
时予科将推车移到他面前，坐到他身边，一边低眸看他，一边摊开左手掌心：“伸手。”
他宽大的手掌被白色的医用手套裹着，骨节分量明显。秋昇不言不语，好半晌才慢悠悠地有了动作。
他动了动手指，正要伸出手，倏然，时予科强势地握住他的手腕，秋昇被拽得身体微地前倾，随即手腕被轻易向上翻开。
透过一层布料传至皮肤的温度并不滚烫，却给人带来一丝微妙的感觉。
时予科丝毫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对，他一手把握住秋昇的手腕，旋即垂着眼把秋昇的袖口一点点往上挽起，直到露出整条洁白的手臂，血管如河流般蜿蜒而上，透明似的清晰。
房间里很安静，静得落针可闻，这么近的距离，时予科甚至能看清秋昇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
他的动作一开始很缓慢，冰凉的感觉突然由手肘处扩散开来时，秋昇稍偏过了目光。
“握拳。”
很冷淡的指令声。
秋昇收拢了五指，旋即，他闭上了眼。
时予科的手突然顿了一下，片刻后，才继续动作。
没人知道秋昇闭眼的这段时间里在想什么，只是他的肩膀明显绷得僵直，察觉到他的紧张后，时予科加快了动作，选择速战速决。
其实，他并不清楚秋昇第一次激活技能的导火索，与这些针状的东西直接相关。
等一切终于结束后，秋昇克制地松了口气。
“今天之内，检查结果就会出来，如果没问题，明天开始我会通知你做药物测试。”时予科将几支采血管收好后，瞥了秋昇一眼，提醒道，“可以正常饮食。”
秋昇面上已看不出异样，他点点头。
两人之间的气氛仍有些古怪的微妙，时予科没有半分要缓解的意思，他原本要先秋昇一步离开，却又在临走前顿了一顿，对秋昇说：“东西放在门口柜子上了。”
秋昇愣了一下，这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前一天他给秋昇带了饼干之类的糕点，秋昇分辨过，那糕点混杂着桉树叶的气息，应当是特别为他定做的。
昨天他能够头也不回地离开，其实真的用上了很强的自制力。
时予科说完这话，就推门走了，看起来行色匆匆。
秋昇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半天目光转了转，又投向门边。
他隐约嗅到了一点味道。
真的，好香。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仿佛冷战
，还差 